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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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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躺在沙发上,凝望着眼前的爱人,伸出手描摹着对方的容颜,舒缓着幸福的余韵。
“停下吧。”沈安诚嗓音略显沙哑。
“累了吗?”冯谦序笑着道,撑在爱人胸膛上的手,改由圈禁住对方的脖颈,在对方唇角落下一吻,“那就休息。”
沈安诚并没有理会对方的建议,反倒是在此时此刻突兀地插入了一段不合时宜的话语,“这场手术,的确是我的失误。”
“与你无关,是病人家属自己延误了手术的时机。”冯谦序并未理会,拥抱着爱人,打算再一次挑起对方的欲|火。
伸出手,握着对方的手腕,打断了对方的举动,“冯谦序,我说,是我错了。”
“那又怎么样?”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死无对证不是吗?有谁能够证明是你手术出现失误?”
时间倒回一个多月前,那一日,冯谦序在法院门口对沈安诚高调求婚,当天两人都心情飞扬,但热衷于工作的沈安诚仍旧在欢喜之余坚持回到工作岗位上,接过了手术刀继续工作。
这场手术并不复杂,只需要切除事先确认好的病灶部位即可……但当沈安诚切开病人腹腔后,恶化的病情让手术瞬间变得棘手起来。
按理说从医多年这并难不倒他,可他不知为何,旋转的刀尖莫名变得迟钝……游刃有余的心态瞬间发生了转变。
这人没救了……
即便是做了手术也活不长……
何必白费功夫?
他还在坚持些什么?
万一失败了,是不是又要麻烦那人了?
“沈医生……”一旁的护士话语略显颤抖。
回过神来,沈安诚才发现自己发下了多大一个错误——他落错了刀,不过他急忙通过自己高超的技术强行弥补。
可这仍旧改变不了他犯错的事实。
一个月后,病人死亡,院方宣称是死于癌细胞扩散,盖因时间过长,也没有人怀疑到当初手术过程中这一小小的失误,就连沈安诚自己也倾向于去相信院方的说辞而非是他并不肯定的术中失误。
当病人家属紧揪着他依依不饶时,他也是搬出了院方那套官方说辞予以搪塞……即便是看到那坠下的身影,沈安诚也仍旧在自欺欺人。
可当他听到冯谦序电话中的说辞后……沈安诚却骤然清醒了。
如今,面对自己爱人盲目的庇护,一味地逃避……乃至,光明正大地想要粉饰太平掩盖事实。
他很累。
“冯谦序,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这不是第一次,但是却是沈安诚第一次想要站出来承担这份失职所带来的后果责任,使这样荒诞的闹剧提前终结。
他不是什么名医,他也会犯错,对方没必要每一次都将他保护得好好的逃避风雨摧折。
他不想再在良知与名利之间徘徊不定。
“宝贝,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用得着为两个死人买单么?”冯谦序说着这番话的时候,面容扭曲,“他们死就死了,你的未来前途更重要!死了的人还去管他们干什么?!院方都不承认是医疗事故!”
“那又怎么样?别人不清楚,你我还不清楚?我没有那么厉害!以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冯谦序,人没了前途不可怕,可怕的是沦为无底线无良知的野兽!”沈安诚固执己见。
轻笑一声,冯谦序起身离开了沈安诚,慢条斯理捡过沙发边的衣物换上,而后,居高临下俯视着沈安诚,“宝贝,我看你是工作太忙忙昏了头吧?”
话毕,竟是头也不回就离开了,去往一旁的厨房叮叮当当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东西。
沈安诚犹豫半晌还是追了上去,但却被室内的景象吓得停住了脚步。
只见案板上的活鱼被冯谦序就着剔骨刀扎得千疮百孔,血渗漏到了流理台上,其嘴里边还呢喃着:“不能生气,不能气宝贝,他没错,错的是我……”每说一句,鱼的身上便多出一个窟窿。
听到脚步声,冯谦序握着剔骨刀回头,看向沈安诚,笑得无比温柔,“宝贝,你累了,先去睡,乖。”
这么说着,对方却一步一步走向了沈安诚。
微笑着的究竟是人还是魔鬼?沈安诚不得而知。
这人就这样微笑着,把一个又一个无辜的病人家属推向地狱……
这人就这样微笑着,强推着他走上了那条万劫不复的功名路再难回头……
如今,对方又想怎么做呢?
发现他再也不听话再也不配合过后……
这是企图杀人灭口吗?!
觉醒的良知与正义,让沈安诚再也无法沉默与之同流合污。
瞳孔骤缩,沈安诚几乎是下意识夺过了对方手里边的剔骨刀,反手刺入对方胸膛……
温热的血浸染了他的手,那一刻,呼吸停滞,沈安诚后退一步,难以置信……
冯谦序低头看了看,甚至还用手沾着胸前的血液,握上了刀柄。
“宝贝,你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对方这么说着,手上就着血液擦拭着刀柄摸消对方作案的证据。
一步一步后退,直到最后因脱力瘫坐在橱柜前,他尽量放松,哪怕是因为呼吸困难企图挣扎,他都让自己举止如常看上去没有半点跟人搏斗过的迹象。
他的双眸至始至终都没有脱离开沈安诚,直到死前,双唇开合,仍旧在无声地说道着什么。
后半夜,处理现场,销毁证据。
沈安诚从备用药箱里边翻出了一白色药瓶。
此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取出一片药,再混合着其他药剂吞吃入腹。
距离中毒身亡,理想状态下还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限。
他回到卧室,仰躺上床,若无其事地等待着在生物钟的催促中醒来。
[宝贝,你没有错。]
[宝贝,药箱里边有药,你是医生你应该懂得如何制造中毒假象。]
[宝贝……我不在了……你记得保护好自己……]
睡梦中,沈安诚的眼角似有一滴泪滑落下来。
他还是不懂得反抗,他还是不懂得自立……
直到如今,他仍旧在依赖着对方。
凌晨六点的生物钟敲响,沈安诚捂着撕裂般疼痛的头睁眼“醒”了过来,他若无其事地来到客厅照旧打算端起玻璃杯就餐,却被骤然的变故打破了固有的行动。
他试图寻找自己的爱人,却在厨房当中看到了爱人中刀身亡的场景。
他的爱人被不知名人士杀害了!
他得报警!
他得找出真凶!
掏出手机,沈安诚慌乱而绝望地诉说着,脸上的悲伤半点没有演戏的成分。
乃至之后因为中毒昏迷被送医,他都是一副十足的受害者的模样。
记忆回溯,仰躺在病床上。
沈安诚维持着沉默。
他不知道这场蹩脚的戏码能维持多久,但这是爱人最后的遗愿,他会坚持到最后一刻永不言弃。
忽地,敲门声响起。
寂静的室内,呼吸声平缓。
沈安诚平静地接受即将到来的审判,开口道:“请进。”
推门而入的究竟是医护人员还是警方工作人员,背对着病房门的沈安诚,不得而知。
《无罪定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