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流》苏杭不停雨

19、番外二（4）

　　叶行川很快就选了三首歌报给了张书臣，都还算是有些年代但是年轻人里流传较广、耳熟能详的歌曲，张书臣看着名字也有印象，便同意了。
　　他现在每天会在下午四点半下班后在后街的乐器店练习两个小时左右。也不知道叶行川是怎么贿赂老板的，每次来练习老板没有提费用的事，有时候叶行川不在，他还会帮忙指点一二。专业的老师比叶行川教的好，张书臣很是受用，张书臣已经开始按照简谱学着弹第一首曲子了，但是到时候上台肯定不能带谱子，要想把顺序记下来，这个工程量可不小，肌肉记忆需要的时间远比他以为的长……
　　而且为了把时长凑够，叶行川还琢磨了几段在舞台上要进行的对话，张书臣是不大想说的，就算内容没什么问题，但是这种背台词还要考验表演的行为让他很是不自在，排练也不顺畅……最后叶行川也认命了，让他围绕“学校”“学生”的主题自由发挥就行，到时候他随机应变接话。
　　原本以为还有二十多天可以练习，后来才想起在这之前还有节目过审和反复的舞台彩排，满打满算下来也就只有两周的时间。叶行川的问题倒是不大，他本就会弹吉他，选的曲子里有两首都是他以往弹过的，上手也很快。主要就是临阵磨枪的张书臣，连着几天下来越发暴躁……

　　而接手了任伊春的王正那边，反而比预料的轻松。
　　那天茶水间出来后，任伊春听从了王正的话，在后面两天里认认真真地服从小组内的安排。到了王正这边，他们小组最近在弄一个节日企划方案需要整理汇报，王正也按照之前承诺的，分了个边角任务给任伊春。
　　任伊春虽然平时和大家相处的态度比较恶劣，但是面对工作的态度却是非常端正的。
　　毕竟还是个未出校园的小姑娘，脾气臭点，不会讲话，但是心并不坏，一周下来，他们小组倒是对她改观了不少，甚至偶尔还能当着她的面开玩笑。
　　任伊春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她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又积极参与了小组讨论，提出了看法和建议，年轻人在“节日”上的感觉很敏锐，观察到了一群中年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整个方案进展地非常顺利。
　　因此周末到来的时候，王正觉得还比平时更空闲。
　　王正关上电视，起身去窗台看了看那盆茁壮生长的豆瓣绿。
　　这盆豆瓣绿已经从当初的小瓷盆换了一个更大的容器。张书臣不怎么限制它的生长，长得实在劈叉了才把它剪掉，如果这段模样生的不错，就拿去扦插，这三年下来窗台已经摆上了一排盆豆瓣绿。
　　张书臣这学期没有周末的课，本来现在该是两个人的二人世界时间，但是他因为学校的事一大早就出门了，王正琢磨了一下，自己也忙于工作，两人这周的交流量低了不少……不过好在自己这边下周就能结束，张书臣那边虽然不知道还要多久，但是自己可以迁就他的时间。

　　王正检查了一排儿子们的生长情况，抬眼看了看窗外明媚的天色，决定出去走走。
　　他已经快十天没去筛查市场和宠物店里，看看有什么能为家里增添生气的小动物了。
　　张书臣并不讨厌小动物，自己也承诺了会好好管理，不会因此造成家里不必要的负担，但是他就是不肯松口。
　　其实王正心里知道，这场拉锯战，自己最后十有八九会退步，但还是想尽力去争取一下。他每年都会出差，张书臣偶尔也会出去交流学习，他们不可能有孩子，这个家就只有两个人，一旦一方出差，那剩下的一个人下班回来，连着几天半个月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心中难免会落寞，如果有养个活物，再怎么说都能排忧解乏——养个金鱼乌龟看它优哉游哉吃食也行啊。
　　王正出门后先去了步行街那家宠物店，可惜之前他看上的那只美貌乖巧的银渐层已经被别人买走了，新来的英短蓝猫没能让他get到可爱之处……
　　略带遗憾的离开这家店后，他又去了一趟花鸟市场，中午接到张书臣不回家吃饭的消息后，他也不大想回家了，便在外面找了家馄饨店，吃了碗馄饨。
　　他从馄饨店出来，整了整衣摆袖口，只随意一瞥，就恰好看到站在马路牙子边上正在打电话的龙昊。

　　龙昊已经从张书臣手下毕业了，现在读博还是选了本校的老师，因此和张书臣偶尔还会联系。
　　小孩儿经过两年的锻炼，性格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怯懦，那些感情上和家庭的乌龙过去后，他对张书臣每每都是恭恭敬敬的，王正和张书臣有时候饭后散步还遇到过他，他对于他们的关系心中有数，但很礼貌一直没提起戳破过。
　　王正走过去，龙昊刚好挂断电话，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
　　“龙昊，”王正出声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龙昊闻声回头，看清来人后笑笑：“啊，王哥，你好啊！”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王正问。
　　龙昊道：“叶师兄让我帮忙去找书店买本书。”
　　“你师兄让你跑腿，他干什么去了？”王正笑道。
　　龙昊道：“他和张老师有排练啊。”
　　王正嘴角的笑容瞬间落了下来，疑惑道：“……什么排练？”
　　“校庆节目的排练啊，”龙昊解释，“我们学校再过几周就百年校庆了，张老师和叶师兄报了节目，这段时间应该是在紧赶慢赶地练习。”
　　“哦……原来是这样啊，”王正舒了一口气，“怪不得他最近回来的挺晚，我还以为是又有教育局的下来检查呢！”
　　龙昊道：“哈哈，这倒没有，这件事张老师没告诉你吗？”
　　王正道：“没说，就说了最近要晚点回来……可能是忙忘了吧哈哈哈哈。”
　　龙昊道：“那估计是不好意思告诉你，听说学院也是威逼利诱才把他推上去的，他一开始也不愿意呢！”
　　王正笑道：“行吧，那你去忙啊，我到处逛逛。”
　　“嗯，好，王哥再见。”
　　王正刚同他擦肩两步，猛地想起了什么，立马回头叫住他：“龙昊，等等！”
　　龙昊也被吓了一跳：“嗯？怎、怎么了吗？”
　　王正眉头紧缩，快步走到他跟前，迟疑地问：“‘叶师兄’？你说的这个叶师兄……是谁的学生啊？”
　　龙昊道：“是张老师以前的学生，现在是我们学校的辅导员，不过管的不是我们学院。”
　　王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表情难看地不行，最后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露了个不大亲切的勉强的笑容：“那我再问一下哈，那个姓叶的……你知道他全名叫什么吗？”

　　张书臣进门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四点，这是他这周第一次这么早回来。
　　家里很安静，也没开灯，张书臣以为王正出去了。他换了鞋放下包，便打算回卧室换身衣服后去厨房看看，决定今晚的菜单。
　　他刚刚才往卧室走了一步，转身带动的视线一移，立马与坐在沙发上的王正对视了。
　　“王正？”张书臣一惊，折回去开灯，“你吓死我了，怎么坐着不开灯不发声啊？”
　　“张老师。”
　　“怎么了？”
　　“你过来一下。”
　　张书臣见他表情不大对劲，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怎么了？”
　　王正半低着头眼神飘忽，犹豫片刻才出声：“你最近……忙什么呢？”
　　“学校里……”张书臣一顿，脑中飞速运转，突然明白了，“哦，你当时没细问，我后来就忘记说了。是一个节目的排练，为校庆做准备的。”
　　“嗯，和谁？”王正盯着他的眼睛。
　　张书臣又不是傻子，立马心里就通透了：“你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张书臣这一问，纯粹就算好奇，但是到王正耳朵里，他就感觉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心中火气渐起：“什么意思？你要找人家兴师问罪不成？”
　　“怎么可能。”张书臣把前臂搁在腿上相握，上身略微前倾，“我其实不是故意要瞒着你……”
　　王正眉头微皱，很不愉快：“但你也没主动坦白啊！”
　　“这……哎，你这……首先，我在这次之前也不知道他是在学校里工作；其次，这个事情是我同事邱老师负责联系的，我也没想到是他，事到临头我也不能跟人家说：‘哦，我和他有矛盾，不能组搭档。’……我想着既然只能和他组个节目，那就把这个校庆快点应付过去算了。”张书臣解释道，“我一开始确实是忘了。你当时没细问，之后我觉得，你既然不是很在意我在忙什么，那我也不必非要单独把他拎出来跟你讲。毕竟学校那么大，他负责的专业也和我这边没什么接触，这次之后估计一年到头也碰不到几次，何必因此给你添堵呢。”
　　“不，张老师，添不添堵的判断在我，不在你。”王正摇摇头。
　　张书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王正低着头，继续道：“张老师，我知道你现在可能看见他心里也别扭，但是他在你心里曾经留下的分量实在太重了。我今天从别人那里听到这个事，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感情这种事，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都很难说。我就是……很怕，很怕会出现什么变故……”
　　“王正，”张书臣忽然出声打断他，“你过来。”
　　“干嘛？”
　　“过来。”
　　两人之间就只有一两步的距离，一伸手就够得到对方。王正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但还是抬起屁股往张书臣那边挪了挪。
　　他这边一贴近，张书臣后仰靠在沙发上，抬手绕到他背后一发力，将他往自己面前揽。张书臣用的力气并不大，王正先是一惊，接着顺着他的力道歪倒在他身上。

　　两个人就这样靠着沙发半搂半抱着。张书臣横在王正背后的手向上按在他的后脑勺上，轻揉着他的头发，就像是给予安抚。
　　王正动动脖子，抬起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手环在他腰间，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距离实在太近了，张书臣听的很清楚：“从两年前大洛说他回来后，他这个人就是我心里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我炸开。”
　　“确实每次一想到他，我就很难控制自己不爽的情绪。”
　　“你还不肯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坦白，我没办法不多想……”
　　张书臣侧过头往他耳廓上吻了吻：“抱歉，是我的不对，我没想到这层。”
　　王正把心中的不快发泄完，心情好了不少：“那还有没有瞒着我的事？”
　　“没有了。”张书臣坐起身，往他嘴上亲了一口，“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把校庆节目的内容和这段时间我每天下班后去哪儿、在做什么，统统跟你复述一遍。以后欢迎你随时来查岗，好不好？”
　　“嗤！还随时去查岗……你下班的时候，我可还没下班，走不开的。”
　　“那你要不要听？”
　　“听，怎么不听！走不开我可以溜出去打视频电话啊！”
　　“……也行，随你。”
　　“我他妈要让他看着咱们秀恩爱！”
　　“都听你安排，秀死他行了吧？”
　　“行，秀死他！”
　　“那宝贝儿你先放手，我去换个衣服，然后看看今晚咱们吃什么——你要点菜吗？”
　　“吃面吧，我下面给你吃。”
　　“草！没个正经，你他妈给爷滚蛋去吧！”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