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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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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纯玉对着自己这般笑,曹太尉不由皱眉,打量她的目的。
只是片刻后,眼睛就开始酸涩,前朝的事儿太多,不仅朝堂还有前线的军情要他处理,虽说是个手握大权的权臣,但在南梁的江山上也的确是呕心沥血了。
再加上潼洲郡守联合吐谷浑突然南渡汉水杀进了巴郡,曹绍连夜筹谋吩咐元真作为主力在曲州跟叛军对峙,又调回西河阳郡的五万铁骑围堵巴郡。虽说暂时稳住了局势,但曹太尉却累倒了。
好在纯玉及时出现,吩咐宫女捧来洗漱汤盆,待忙完了这些,曹太尉早就累的睡过去了。
宫女怕吵醒了曹太尉站在一旁不敢靠近,纯玉接过打湿的锦帕,轻手轻脚的擦了擦他脸上略微刮带的微尘,随后又取过一个青色雕着芙蓉的小盒子,揭开盖子,放在鼻尖嗅了嗅,里面一股草木药材混合着梨花酒的香气,纯玉不由抬指尖挖了一小块儿涂在了曹太尉的太阳穴。
曹太尉看着凑过来给自己涂解乏药膏的少年,不由挑了挑眉,冷哼道:“皇上这般模样,不怕微臣发了歹毒心性,夺位篡权?”
“怕。”天气很热,蚊虫也多,尤其是树下花丛里。宫女虽然点了驱蚊的草灯,但是纯玉又是天生招蚊子的,脖子和脸颊上被叮了两个红肿的包儿。
灯火跳动,曹绍低眸打量纯玉,她皮肤本就生的白净细嫩,一双桃花眼因为抓痒微微的斜着,再加上纯玉方才给曹太尉涂药的干系,整个身子靠他很近,一抓痒袖里传出的梅香,不由让人心思旖\'旎。
曹太尉见状,清了清暗哑的嗓子,冷声道:“听闻皇上善对弈,可否赏脸跟微臣对弈一局。”
纯玉偷瞄一眼,看到曹绍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脖颈,不由抬手捂住了那个红肿的包儿,敛袖坐在曹绍的对面跟他对弈。
夜风微微的吹着,一旁的柳叶被吹发出微微的响声,曹绍看到纯玉下棋的路数不由欣赏的抬眼继续打量她的脸儿。
正如曹太尉口中所说的,纯玉的确是棋艺惊人,当年先帝在世时,每天下朝都会教授纯玉下棋,后来有跟着帝师韦大人学了不少的年数,可以说,在南梁能下赢纯玉的不超过三个人。
可纯玉在最关键的几步却不动声色的将棋下的很菜,最初的都是步步为营,筹谋有方,就像是运筹帷幄的帝王,可突然转了棋风,让曹绍不由冷笑一声。
跟前这个小皇帝虽说面上憨憨萌萌的,可心思城府却是极深,知道在2强敌跟前退让、忍耐。
曹绍环胸盯着纯玉,纯玉不觉有些语无伦次,手指也有些发抖,讲话的语调就更结巴了,“太尉,朕,朕,朕输了。”
“输了?”曹太尉把俊脸往纯玉的鼻尖儿一凑,“微臣倒是觉得皇上赢了个痛快。”
纯玉咬住红\'唇,吓得吞了吞口水,不敢说话。
曹绍见状不由朗声一笑,一把将她提到了高头大马上,一勒马缰绳在清静的下路上驰骋起来。
他今日被小皇帝落了面子,的确是起了杀心的,毕竟一个小结巴再加上还男生女相,他处理掉这样的新君,没有人也没人敢说一句旁的。
不过今日跟小皇帝接触了几个时辰,他却觉得颇有意思起来。他的谋士说养着这个小皇帝是养虎为患,可如今他却不想处置掉这小小少年。
毕竟,处死一个幼虎不如等到羽翼渐丰时斗起来有意思。
马速极快,纯玉不由伸手拽住了他的袖,触碰那刻她清清楚楚的读到了他的心思,知道他不想杀死自己了,这才小声细细舒了一口气儿。
等回了宫,刑部尚书早就在甘泉宫的东配殿候着了。
“皇上,有件事微臣不知该说不该说……”刑部尚书自觉来的唐突,不由问了一句,随后又急切道:“刚皇陵那边儿来了密报,说先帝尸身有异样,怕是中毒身亡。”
纯玉一怔,看了一眼侧窗,不由差桃白走过去将半开的窗扉合上。
甘泉宫里噤若寒蝉,纯玉没有说话,刑部尚书也不敢发出一星半点儿的声音,过了好半晌只听纯玉费劲道:“陪朕,去寻找线索。”
纯玉到了太医院,刑部尚书点出了随先帝御驾亲征的那几个太医。
那几个太医一见这阵仗,还以为新君要弄死他们,不由害怕的打抖,无论纯玉问什么,他们都是三缄其口,说不出个堂子瓤子来。
“朕,不是为了治罪来的。”纯玉声音淡淡的,“朕只想知道,为何父皇中毒?”
奈何那几个随行的太医对纯玉来的目的成见太深,生怕说错了什么被处决,只是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命,嘴里念叨着一无所知。
刑部尚书见毫无进展,不由心里一堵,心里盘算着若是被太尉知道自己和小皇帝一起查案,自己脑瓜子上的乌沙怕是不保了。索性极不配合起来,三令五催的催着纯玉走。
纯玉想劝刑部尚书两句,却忽然觉得自己没那个立场,毕竟她只是个傀儡皇帝,还是假的。
纯玉心中的谜团未解开,心里惴惴的,刚要回宫,却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儿走出来,一下跪在纯玉的脚下,老泪纵横的望着纯玉的脸,喃喃道:“微臣有罪,先帝病的急,吐血险些昏迷,臣慌乱之下错将曼陀罗认成了旁的……这才……”说着,一下撞到了太医院的廊柱上。
鲜红的血顺着凹凸不平的地面蜿蜒,看到这一幕,众人不由唏嘘叹气,刑部尚书来了精神,主张将老太医拖出去鞭尸,诛杀九族。
纯玉挥了挥手,淡淡道:“埋了吧,罢了太医院的官职。”
众太医听到这句龙言,不由对视,委实有些看不透新君的心里。
其实,纯玉知道她父皇的病,沉疴多年的心疾,又在疆场挣扎拼杀,就算不取错那味药,也活不到回京。
那老太医自进宫以来就一直跟着父皇,忠心耿耿,断然不会起谋害父皇之心,纯玉自然也不会听信刑部尚书的话,为仙游的父皇再造杀孽。
***
夜渐深,纯玉坐在甘泉宫的房顶上看着漫天的星斗,不由取出玉箫,吹了首曲子。
细白的手指按在玉箫的孔洞上,手指返费间,只听得萧声如同春日的溪水,在夜色里瑰丽又缠\'绵。原本这首曲子是先帝吹给纯玉母妃的,绵绵的宠溺爱怜,可如今纯玉吹起来却有股淡淡的悲伤在回旋。
桃白听见萧声,不由叹了口气,将披风围在纯玉身上,“当年先帝和昭贵人在时,这曲子是很好听的。”
纯玉眯了眯眼,她母妃昭贵人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见到父皇总是甜美的笑着。
当年昭贵人入宫,不过三月的时间就封到了贵人,惹得后宫一片震惊,还有专门到冯太后那里嚼舌根的,可先帝对纯玉母妃依旧恩宠不减。力排众议的赐字“昭”。
昭,日明也。先帝是把纯玉的母妃当作日轮一样的女子爱着的,只可惜,后宫这等地方,越是明亮昭昭,就越容易殒命。
正回想着旧年的事儿,不想内务府的人忽然来了,一个粗壮的嬷嬷将茶盘猛地蹲在石桌上,找茬道:“老奴先前可不知道皇上夜里喝茶,你们这些奴才倒是惯会使唤人!”
桃白是个直爽耿直的人,听到那嬷嬷找事儿,不由出言顶撞道:“皇上是主子,要茶你便给,伺候主子哪里来的这些废话!”
那个嬷嬷被桃白说的哑口无言,恼羞成怒的过来要拧桃白的嘴,桃白身子小根本不是壮婆子的对手,粗糙的手指快逼近桃白的脸儿时,只见纯玉一身龙袍走过来。
壮婆子一看,忙跪在地上,桃白红了眼圈看向纯玉,“这婆子出言不逊,不拿您当主子。”
“老奴何时如此了,分明是你个刁奴挑拨离间^……”
“住嘴!”纯玉皱眉,瞥了那婆子一眼,淡淡道:“你退下。”
婆子起身朝着纯玉一摆,挑衅的看了桃白一眼,便趾高气扬的走了。
桃白气的七窍生烟儿,看着纯玉道:“她是故意找事儿的,您是皇上,她怎么可以……”说着就委屈的带了些哭腔。
纯玉抬手拍了拍她的发心,叹口气道:“是皇帝不假,但我跟父皇不一样,我只是个傀儡,朝不保夕的那种。”与其跟一下捧高踩低的奴才计较,到不如做些旁的,毕竟父皇打下的江山还在朱家手里。
想到这儿,纯玉再次上了甘泉宫的房顶,看着漫天的星斗,迎着月色星斗,吹起箫来了。
斗转星移,月色渐浓,纯玉放下玉箫,微微抬头看到曹太尉环胸盯着她,她不由将玉箫藏在身后,有些愕然的迎上这高高在上的男人的眉眼。
“皇上倒是好兴致,吹箫抚琴的。”曹太尉拧眉走近,抬手擒住纯玉细白的下颌,冷声道:“你的好皇兄,倒真是挂念你!”
纯玉听了这句,不由一抖,就算不用读心术,她也能大体猜出这里面的道道。
她那个皇兄,其实一开始并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家子弟,而是她父皇年轻时醉酒,无意间宠幸了一个宫女生下的,七岁之前都是养在宫外的。
到了八岁时,父皇将他送去了东魏做质子,赐名朱容煜,封京兆王。
到了他二十岁上开始给东魏王送美女。东魏王整日和那些美女寻\'欢作乐,将他也当成座上宾,丝毫不理会南边的强敌和流离失所的百姓。
有朝臣死谏,朱容煜就借着东魏王的手除掉,最后弄得东魏朝臣联手跪在大殿外逼宫,东魏王无奈这才驱逐了他。
如今回了南梁,听说新君是小结巴朱纯玉,就不由起了夺位的心思。
往日那些取悦魏王的下作手法也全都派上了用场,不过三五日的光景,就给朝里四品以上的大员送上了美女,试图孤立曹太尉。
曹绍是官场上的游龙,自然有法子去整治朱容煜,只是跋扈惯了的脾性却是憋了气的。
待处理完政事。路过甘泉宫时却见小皇帝怡然自得的躺在屋顶吹箫,那扣憋闷的气瞬间又翻腾上来,长臂紧紧将小皇帝细白的脖颈圈住,薄唇逼近冷冷道:“皇上,微臣口渴心焦的很,急需要你们朱家皇嗣的血来润润嗓子。皇上觉得哪个最合适?八皇子如何?”
纯玉一怔,随后用读心术读到他当被京兆王朱容煜气的火冒三丈,也真的起了要灭掉朱家皇嗣的念头。
曹绍逼近,大手掰正她的下巴,正要重复一句,却见小皇帝笑着反手挽住他的大掌,软软糯糯道:“知道太尉处理政事忙,方才朕,亲手煮了几样小吃,太尉尝尝。”
小小嫩\'嫩的手包裹在手背上,凉凉的软软的,让曹太尉心里那股火儿一瞬间就灭了下去。
曹绍皱眉看着纯玉,却见她温柔又乖顺将精致的几碟子果糕端到他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