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夜宴之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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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盏茶功夫，有人自桥上快步走来，引得众人张望，走至灯下才发现是太子宫服饰的小厮，而非王府下人。想来这么点时间，别说自清王府至赵府两个来回，估摸着赵云暄也就刚到家吧。一时众人放下心来，又各自饮酒。
我却只见来人在太子耳边低语几句，太子听罢点头让此人去了。而哥哥略想一瞬，复而转至大哥身侧，大哥原本满面笑意，听完消息后却瞬间面色惨白，在灯下看竟有些青黑，——那是死人脸上才会有的颜色。我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我满心忐忑，只顾捏了块糕点在手中，掰成小块放入口，却分明有些食不知味。正猜度究竟是何事发生，有一人踱至我身旁，我余光扫到服饰便知是姚风明，只听他俯首在我耳侧道：“离园来的消息，白夜封县主，赐婚赵云暄，年底完婚。”
我略张口，一声“啊”扼在喉咙里，终于只是说了声“知道了。”
另一桌传来瓷器坠地发出的清脆声响打断我片刻的失神。我瞥眼一看，是林二公子满眼悲怆，空擎着一只手，酒杯却掉在地上，跌成碎片。
我心中一凛，佯装无恙，低头欲饮水，却发现手中所剩半块糕点不知几时被我捏在手心里，缩成一团。
夜宴，终于不欢而散。
此后两天，昊帝没有驾临落樱苑，我也没有去请安，连澈儿都开始问我是不是为昊帝赐婚赵公子之事气恼，我才第一次对旁人谈起我对此事的看法：何来气恼之说？我是请求父皇为白夜和林二公子赐婚，但父皇如此安排必有他的安排和谋划，我尽了心情他们便该领这份人情，虽说结果不是原想那般，但君王心又是谁敢臆测揣摩的呢？赵公子是我的朋友，他儿子现在又养在落樱苑，他能娶得帝姬荣升驸马，以后便是一家人了，以后更该融洽。想必澈儿一直担心的是我还对赵云暄有意，听了这话，方才放了心。
就在这话说出来的当天夜里，昊帝终于大驾光临了我小小落樱苑，只是那时已是月升中天，三更时候了。
三更时候，有谁不睡呢？我也一样躺在床榻上，只是一直失眠无法入睡——也正是如此，才在院子里传来细微人声和光线的时候，及时的穿上中衣遮蔽了只着小衣的身体。边穿衣，边有些忐忑，——这时候，能有什么事？
挑起帐子，我只来得及下床踏上丝履，迎着门口那一身明黄微微失神一怔，便瞬时跪下：“请父皇安，不知御驾亲临，婴婴衣衫不整，御前失仪，请父皇赎罪。”跪下的一瞬间，心底一片冰凉，——这样子的情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批完折子，去临幸哪位宠妃呢吧？难道今夜，皇帝正是打得这个主意？
没听到皇帝言语，却听到宫人退身步出门外并随手掩了门，此时昊帝慢慢蹲下身来，将身体降至于我平视的高度，一手搭在我的肩上，隔着薄薄丝缎透出温热的体温，另一手轻柔却坚决的抬起了我的下巴。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我半垂着眼帘避免直视面前那一双如深井般不可琢磨的灼热目光。
“朕命你看朕。”
闻言，我平稳心神，缓慢抬起了眼睑，用尽量明亮而温柔的眼神默默直视他的双眼。晃动灯烛照耀下，昊帝的面容上有青年男子的精干强悍，却同时带着一丝孩童的天真柔弱，但那一双眸子明灿灿如寒夜的星子，却也同时闪着清冷的光。虽然已经做好了对峙的准备，却在他强悍锋利的眼神中明显感到底气不足，我身体不禁轻轻晃动了一下。
“你怕朕？”他突然笑了起来，眼睛微微眯了一些，让人更看不清楚。
我偏着脑袋思索一番，终于还是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婴婴不敢欺君。”
“为什么？”
“天威莫测。”我张嘴，缓缓吐出这四个字。
昊帝点点头，幽幽道：“那你怨不怨朕？”
这次我丝毫没有犹豫，果断道：“绝无此事。”
“噢？为何是绝无？”昊帝眼睛眯得更甚，只看得见眸光闪烁，却看不见喜怒难测。
我不敢放松，不敢退缩，坦荡与他的目光相交，柔声道：“天下事尽在国君掌控之中，父皇决策一事关系甚重，怎能是我闺阁女子胆敢妄自揣测的，便是有这个胆识，怕也没此等谋略。”想了想，我继续道：“如果父皇所言是说为白夜赐婚一事，婴婴确有不解，但毫无怨意。我为她谋划此事，是为了姐妹情分，但本来此事便与我无关，我又有何怨之有？……”
我未出口的话被打断，昊帝猛地逼近，他的眼中闪烁着冬夜天际的星光，冰冷而明亮，“唔——”我微张的口中扑面而来成年男人的气息，混着淡淡的中药清香，甘苦难辨。他光洁的下巴蹭过我的唇边，瘙痒刺痛。他渐渐沉醉在唇舌交缠的感官刺激中，缓缓闭上眼睛细细品味慢慢享用。我的双手在腿边紧握成拳，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睁大两只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陌生而熟悉的男人。心中一片荒芜的绝望，疯狂生长。
他攻城略地，探索完我口中所有秘密，没有丝毫遗漏，呼吸渐渐急速。我胸中空气将近耗完，在推开他之前，他却骤然离开，单手捂住口，急促咳嗽起来，仿佛连气也换不过来。我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只觉一手冰凉湿滑的汗，在衣襟上匆匆擦了两下，抚上他的背，帮他顺气。
咳了一会稍好一些，他拂开我的手，抬起脸，满眼氤氲着潮湿笑意，双颊因气喘在灯下红晕欲燃，他凑近想再吻我一下，我却将手抵在他胸前，微微侧了脸。他也不介意，宠溺得笑了一下，揉揉我头顶的发，在我鬓边轻啄一下，终于放开手来。他站起身，整了整前襟，弹弹衣上的褶皱，轻咳一声，低头俯视我半晌，突然冒出来一句：“别怕朕。朕是神的儿子，但现在也是肉体凡胎。”
我没有应声，只是安安静静的跪着。
他轻轻叹一口气，自己开门走了出去，在反手关门的一瞬间，几个字顺着门风溜进我的耳中：“别跪着，朕心疼。”
静寂了不知多久，我维持着他走时的姿势，一动不动。门外传来簌簌的脚步声，门无声得被推开一个缝 ，接着是一声惊叫：“公主！您怎么跪在地上！”花影猛地推开门，想上来扶我。
在她碰触我的前一瞬，我如排斥垃圾一样推开她，口中斥道：“不准碰我！”说完，自己猛地站起身，却眼前一黑，往前跌在女子温暖馨香的怀里。
站住稳了片刻终于缓过劲来，我从花影怀里挣扎起来，看她欲叫太医，忙一把拉住她的手：“快别嚷嚷！我这只是蹲久了猛起身才如此，别大惊小怪。半夜三更闹出事来，看又惹得众人不安宁。”
她迟疑片刻，嘟囔道：“奴才这是怕真有事，要担不是呢。”
我冷下脸来：“你这是咒我呢？”她一缩脖子，马上噤了声。
我转念一想，怨她又有什么意思，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孩，讨个生活也不容易，我今夜没有侍寝好歹也算逃过一劫，终于叹口气，转而对她柔声道：“真有事明一早再说，你先扶我去床上躺下。”
她听了这话，便小心服侍，再不多说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夜宴之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