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之美人策》瑶席

8、文人荟萃

　　雪饶用过早膳，随后就带着采篱出府了。

　　这文萃坛考评之际，是城中女子极喜爱的日子。因为应试者不乏青年才俊，许多女子都早早来了这里等着，想要一睹那些个才子的风采。

　　“小姐，您胳膊上的伤可好了？”采篱询问着。
　　“敷了你拿给我的冰块后，已经看不出紫痕了。”
　　雪饶并没让采篱看她手臂上红紫的伤处，只是和她说不小心撞伤了，让她拿些冰块敷一敷。以防万一，雪饶必须要让自己这伤快些好起来。
　　“那便好，小姐日后可要小心些。”采篱忍不住叮嘱。
　　“采篱，之前你可来看过文萃坛的考评？”雪饶不想再谈自己的伤。
　　“采篱看过。那文萃坛的考评是专门设在一个半敞开式的屋子中，所以百姓都能看见才子们的表现。有表现不俗的才子，对考官的问题对答如流，很是精彩。半年前，纳兰小姐的哥哥刚满十八岁，就参加了考核，以极好的成绩通过了文萃坛的考核，到地方历练去了。”
　　“难怪，前几日府中的下人都在议论文萃坛的事。”
　　“小姐，采篱该死，应当早早起来就去文萃坛给您占一个前面一些的位置的，竟让采篱给忘了。”采篱拍了拍脑袋，万分懊悔。
　　“无事，我若是真想看就知会你了，我此番去只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
　　“小姐知道今日那里人会很多？”
　　“你都要提前一日给我去占位置，难道还不能说明人多？再说了，才子佳人，才子佳人，古人为何要将这才子佳人放于一处呢，是因为有才子之处也必有佳人，有佳人之处也当会有才子。”
　　“原来是这样。采篱受教了。”采篱笑道。
　　“雪饶？”
　　雪饶听到了纳兰慧婧的声音，向旁一望，纳兰慧婧同她挥了挥手。
　　“纳兰小姐。”雪饶走上前去微微行礼。
　　“不必多礼。你是来文萃坛看热闹的？”纳兰慧婧遇到雪饶格外欣喜。
　　“正是，纳兰小姐不是吗？”
　　“我不是很喜欢看这种热闹，可是父亲非让我来。此次考核的主考官是他，今日他若是看不到我，回去了我便会受罚的。”纳兰慧婧叹着气，有些不情愿。
　　“丞相大人为何非要纳兰小姐来此处？”雪饶不解。
　　纳兰慧婧附到雪饶耳边：“他想为我选夫婿。”
　　“竟是这样？”
　　纳兰慧婧有些闷闷不乐。
　　“雪饶听说，这城中未出阁女子中身份最尊贵者除了你就是杨将军的嫡女，难道丞相不盼着你嫁给陛下或者王爷？”雪饶试探道。
　　“他也有这个意思，却又不是非此不可。他打算让我自己留心些，只要是自己心仪，人品才华适中的，他便会同意。”
　　“那我……”
　　“只有他不行。”纳兰慧婧更加失落，“我父亲不喜与你父亲来往，结亲家自是难上加难。”纳兰慧婧感觉自己的这番话有些不妥，“对不起，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不是要说你父亲怎样的。”
　　“我知道，你不必解释。”雪饶笑了笑，“还有，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雪饶安慰了一句，又小声问，“你想不想测测我三哥是否倾心于你？”
　　纳兰慧婧将雪饶拉到一边低语着。
　　“这……这要如何测？”纳兰慧婧脸颊微红。
　　“三哥若是喜欢你，当你对别的男子崇拜之时，他一定会有所反应。”
　　“可是允明不一定会来，他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
　　“我派丫鬟去找他，就说有急事，将他糊弄来。”
　　“这样能行吗？”纳兰慧婧有些心动，“你之前与我说你刚回来不久，与他并不是十分熟络。若是再因为这件事，你将他惹怒了，我心中自是过意不去的。”
　　“无碍。三哥是个虚心的人，他听说我精通些音律，前几日他还来找我探讨来着，也让我们的关系亲近不少。我想，他怎么都不会过于生气吧。”
　　“那……我们就试试？”纳兰慧婧还是有些不确定，她多半是怕连累了雪饶。
　　“当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以纳兰慧婧的身份还有她那丞相老爹的缘故，看热闹的前排必然有她的位置。而雪饶也因着和她的关系，站到了前排。
　　“你可有香囊？”雪饶悄悄问纳兰慧婧。
　　此时考评还未开始。考评开始后，场外观看的任何人都不能说话。
　　“有，可有什么用？”
　　“今日的考评结束后，你将香囊送给你认为最出彩的一位才俊。”
　　“好。”纳兰慧婧有些紧张地攥了攥衣袖。

　　考评马上就要开始了，纳兰毅和秦穆皆坐到了主考官的位置。
　　考官就坐，也就意味着场外所有人都不可以再说话了。

　　采篱已经被雪饶差回去找江允明，说是有急事。
　　采篱走出文萃坛没多久就遇到了江允明。
　　“三公子。”
　　“你是小姐身边的丫鬟？”
　　“是。”
　　“有何事？”
　　“小姐正在文萃坛，说是有急事，让我找您去。”
　　“急事？她去文萃坛了？”
　　“是，此刻正和纳兰小姐在一起。”这个名字，自然是雪饶让采篱一定要提起的。
　　“什么？”江允明不自觉提高了声音，他已经大概知道雪饶并不一定真的有什么急事。
　　“公子可有什么不妥？”采篱问。
　　“无事，我这就过去。”

　　这文萃坛考评的应试者，当真是群英荟萃，有老有少。这些人大多都饱读诗书，学富五车。
　　此时，台上的蓝衣男子对众考官的问题对答如流，考官们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
　　男子答完此题，等着考官的下一道题。
　　这时，秦穆发话了。
　　“你家是经营生意的，家中颇有财力？”秦穆翻看着他的资料。
　　“回王爷，是这样。”
　　秦穆唤来手下，片刻后，那手下拿着几株稻苗走上台来。
　　“你可认得他手中的是何物？”秦穆问。
　　“这……”那公子哥急了一脑袋汗，硬是不认识这稻苗。
　　“你想当官，竟连五谷都不识，又怎能用你？你的其他方面尚可，回去识识五谷，了解了解百姓疾苦，下次考评你也许会通过。”
　　“多谢王爷。”蓝衣男子作了一个揖。
　　雪饶微微一笑：这穆王竟是这样有趣。这种让人意料不到的题目，也就他这种刁钻的考官能想得出来了。

　　下一位应试者甚是无趣，有些吹嘘的感觉，雪饶自然是对其嗤之以鼻，不再关注台上的情形。她向四处望了望，回过头去，不经意间看到了对面茶楼上正瞪着她的江允明。
　　雪饶深深一笑。只可惜，她此刻蒙着面，江允明看不到她挑衅的笑容。不然定会被气得不轻吧。他气的当然是，她竟又与纳兰慧婧在一起了。
　　这件事自然并非雪饶有意而为，天地可鉴，她今日与纳兰慧婧相遇，纯属偶然。既然江允明已经用他自己为她做事来交换了，雪饶又有什么不答应的呢。
　　不过今日正好是个机会，既然遇到了，那么就借此让她与纳兰慧婧的交情有始有终吧。雪饶不信当纳兰毅知道了她的身份后，还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同她往来。
　　而纳兰慧婧似乎并未发现，她的父亲会不同意她与江雪饶来往，毕竟江雪饶也是江家的一份子。

　　江允明看到回过头的雪饶，那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杀气。雪饶同他对视了一会便不再看他。她回过头，竟与另一束目光对上，那目光的主人正是秦穆。
　　雪饶与其对视后立刻低下了头，毕竟他是王爷，不可轻易直视的。
　　片刻后，雪饶若无其事地抬起头观看着台上的情况，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而那束目光还在。雪饶想着，怕是他已起了些许疑心。

　　午膳时间，纳兰慧婧带着雪饶去了城中最大的酒楼吃饭。

　　客间内，雪饶和纳兰慧婧两人靠窗而坐。
　　“雪饶，允明可来了？”纳兰慧婧问道。
　　“当然。”
　　“那我为何没看见他。”
　　“他就在文萃坛对面的茶楼里。”雪饶不紧不慢地说道。
　　“当真？”纳兰慧婧欣喜万分。
　　“我为何要骗你呢？考评刚刚暂停之时，我先问了你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然后和你说我要先去个地方再去找你，对吧？”
　　“嗯。”纳兰慧婧点了点头。
　　“其实，那时候我是去见我三哥了。为了不让他猜测出我们的小心思，我便没有带你去见他。”
　　“那你和他说了些什么？”纳兰慧婧有些好奇。
　　“我让丫鬟将他找来说是有急事，当然要编排些乱七八糟的理由了。”雪饶随口答道。
　　“你不是让采篱在文萃坛考评开始之前就去找他了吗，难不成你让他等了一个上午？”纳兰慧婧有些吃惊。
　　等待，当然是江允明自愿的，更准确的说，是他担心雪饶利用纳兰慧婧，只能亲自在旁边守着。
　　“雪饶哪有那个本事，只能说我们运气好，三哥突然有了兴致，正好来看看文萃坛考评。”雪饶胡乱说道。
　　“是这样啊。那你刚刚编排了些什么理由啊？”
　　“就是胡诌的，我就不说了。不过我保证，他午后定然还会过来。这样我们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雪饶向其保证。
　　“那为什么不午后再找他来，而是一早就将他找来？”
　　“若是他有事出府了，我们的计划不是就用不上了？”
　　“对呀，我都没想到这个，还是你想的比较周到。”纳兰慧婧笑了笑。

　　事实上，雪饶和江允明说的是：
　　“纳兰慧婧可能移情别恋了，和我说要将自己的香囊送给一位中意的才子。我就是看在你对她痴心一片的份上提醒你一句，你为了丞相府的安危不与她往来，倒时她若是瞧上了别人，岂不是可惜了。不过她没和我说要什么时候送香囊，你若是想知道，就等着吧，总会等到的。”雪饶笑了笑。
　　“这几日我已经看出，你就是个心思叵测，诡计多端的人。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很明显，江允明不相信她。在他看来，就算是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鬼，都不能相信雪饶说的话。
　　“算了，好心没好报。我日后不会再好心了，此事就当我没说。反正最后你也不打算和她在一块，她喜不喜欢你又能怎么样呢。我真是多管闲事了。”雪饶耸了耸肩。
　　雪饶当然是故意这么说的，话已至此，恐怕是个男人都会等着看看，自己心仪的女子到底要将香囊送给谁。
　　这个试探，不仅能帮纳兰慧婧测出江允明是不是心仪她，还能让雪饶大概知道，纳兰慧婧对于江允明来说到底有多重要。雪饶发现，她似乎已经知道了江允明的软肋。
　　一日的等待，不是谁都有耐心的。

　　一天的考评结束，众人纷纷散了，准备回家吃晚饭。
　　“这位公子请留步。”纳兰慧婧唤道。
　　一位俊逸的绿衣公子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纳兰慧婧。
　　“姑娘是在叫我？”绿衣公子有些迟疑。
　　“是。”纳兰慧婧缓缓走来，“这是小女子亲手做的，还望公子不要嫌弃。”纳兰慧婧将香囊递上。
　　绿衣公子微微一笑。“多谢姑娘。敢问姑娘芳名？”绿衣公子对纳兰慧婧很有好感。
　　“小女子……”
　　“她叫李兰心，就是城南的商户，李家大小姐。”雪饶及时道。
　　纳兰慧婧不解地看着雪饶。
　　“李小姐你好，在下张宏启，靖南人。”
　　“张公子。”纳兰慧婧礼貌客套。
　　“日后，张某是否可以登门拜访？”张宏启问道。
　　“当然可以。只是我们要赶快回家了。天色晚了，回去晚了爹娘会担心的。”雪饶再次插话。
　　“好，二位姑娘慢走。李小姐，张某改日定会登门拜访。”
　　“嗯。”纳兰慧婧微微点头。

　　雪饶拉着纳兰慧婧走开，不时回头看一眼，确定张宏启走了，才停下脚步。
　　雪饶小声讪笑着：“慧婧，你当真已经爱我三哥爱得走火入魔了，就连随意选的人也是穿绿衣的。”
　　“哼，还说呢，你可是将他骗惨了。”
　　“那又怎样，总比他去丞相府拜访你要好吧？到时万一你的父亲真看好了他，让你嫁给他，那岂不是糟了。”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没有一个字没有道理。”
　　不经意间，两人已经开起了小玩笑。

　　“慧婧。”纳兰毅的声音传来。
　　“父亲。”纳兰慧婧立刻转过身行礼。
　　“丞相大人。”雪饶也随着纳兰慧婧行礼。
　　“跟我回家。”纳兰毅板着一张脸。
　　“是。”纳兰慧婧是一个乖顺的女子，她几乎不会违抗父亲的意思。
　　纳兰慧婧跟着纳兰毅走了，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有些歉意地对雪饶摆了摆手。
　　雪饶也摆了摆手，是没关系的意思。
　　纳兰慧婧开心地笑了笑，转过身去，跟着父亲离开了。
　　雪饶也淡淡一笑，这笑容还挂在脸上，便听到了那个她期待中的声音。

　　“你是江行的女儿？”
　　雪饶收起笑容，转过身去，看清了人，小心行礼。
　　“是，雪饶给王爷请安。”雪饶俯身，微微低着头。
　　“你抬起头。”
　　雪饶缓缓抬起头，小心地看着秦穆，目光中尽是胆怯。
　　秦穆打量了雪饶片刻。“你可知，你的眼睛，或者说你现在露出的这半张脸，与几日前潜入本王王府的贼人，一般无二。”
　　雪饶立刻跪到了地上。“王爷，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什么误会，雪饶怎么可能是贼人？”
　　“可本王认为你是呢。”秦穆肯定道。
　　雪饶让自己表现出因为被人诬陷而流露的愤怒，不再是刚刚的小心谨慎。“王爷可有证据？若是只凭这半张脸，雪饶不服。”雪饶说这番话时，并未表现得怯懦。这种不卑不亢的性格，是她想要慢慢表现给秦穆看的。
　　秦穆微微眯眼，虽然那日天色昏暗，但是他依旧认为自己并未找错。不过，以理服人才是王道，待他调查几日再做结论也不迟。
　　“也许真是本王看错了，委屈你了，起来吧。”秦穆的语气缓了缓。
　　秦穆这么说，当然是有意而为之。他是想让有嫌疑之人知道自己的打算。若其真是那日的贼人，多半会坐立不安，主动露出马脚。
　　“谢王爷。”

　　另一边。
　　“公子请留步。”江允明喊住张宏启。
　　“何事？”张宏启在心中奇怪，难道他还有同性的崇拜者不成。
　　“公子请将刚刚那位紫衣女子送你的香囊给我。”
　　“这是何道理？”
　　“她是我心仪的女子。她送你香囊完全是因为我们之间闹了些小矛盾。”江允明十分有理。
　　“哼，你这人当真是奇怪，你们闹矛盾与我有何干系。那姑娘给我香囊，给了就是给了，哪有再给别人的道理？”张宏启有些生气了。
　　“你今日是考上了？”
　　“是又如何？”张宏启脸上闪过一抹自豪。
　　“你信不信我让你在地方当一辈子小官，或者连小官都当不上？”江允明威胁着。
　　“你……你究竟是谁？竟想滥用私权。我要去穆王那里揭发你。”此人并不认识江允明。
　　“快去吧，到时看看我们谁能赢。”江允明唇边泛起一丝冷笑。
　　“有毛病！”张宏启嫌弃的将香囊扔给江允明，快步离开了。他担心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招来什么麻烦。祈丰城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他谨慎些自然是好的。
　　江允明拿着香囊，板着一张脸。原来纳兰慧婧真将香囊送给了其他的男子。
　　在靖周，女子送男子香囊是有着特别之意的。所以，江允明的脸上好似覆了一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