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痕沙》一心无为

17、重逢。

　　“敢问是否是来自大汗的将士及家眷？”池敢当双手拱于胸前，以中原最尊崇之礼接待来宾。
　　火雨在涸露身后，若有所思地凝望着这些她记忆中熟悉的脸孔，想起阿爹在大汗，一次次冒险捍卫地位，只求给她更好的生活，眼角不禁有些湿润。
　　涸露眼见无人应答，便用不太顺溜地大汗话又重复了一遍池敢当的问话，池敢当朝涸露示以微笑致谢，却看见了火雨失魂落魄的表情，立刻转头向大汗将士，恭敬地说道“来者皆是客，陛下命本人来安顿各位，客栈就在前方不远处，还请移步。“言毕，朝涸露递了个眼神，涸露眨眨眼赶紧翻译了一遍。
　　将士中的领头人以中原话作答“鄙人措赦代表众将，感恩中原皇帝不计前嫌，以礼相待，深表感谢！”边说边右手握拳抵于左胸，深鞠一躬，其他的大汗将士也纷纷行礼。
　　“都是驰骋沙场之人，畅快！”池敢当爽朗地说着。

　　“恕在下无礼，敢问这位姑娘，为何一直以纱蒙面，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措赦刚进客栈，便盯着火雨疑惑地问道，似觉察到些异样。
　　“本姑娘双颊患有隐疾，外观不雅，且大夫交代以纱遮面，以免传染于人，特此终日戴纱，还请见谅，恕小女不敬。”火雨顺溜地解释着，直溜溜地看着措赦的眼睛。
　　措赦曾是尹律循最敬重的叔父之一，也是可汗最信任的武将，火雨虽不曾直接与他有接触，但也从尹律循那听了关于他不少的丰功伟绩，究竟是怎样的绝望，竟会让这样的忠臣出逃中原，火雨百感交集。
　　池敢当赶紧接过话头“是在下疏忽了，这就向诸位介绍，这位霍瑜姑娘，便是漠来客栈的老板娘，她虽为中原女子，但自幼被大漠百姓收养，也算承蒙大漠的恩泽。”他快速地和火雨交换了眼神。
　　这个霸王，又不提前套好招，张口胡话信手拈来，连名字都替我改好了，“这位是涸露，与我姐妹相称，将由她招呼各位的起居事宜。”火雨按池敢当的计划，把涸露给介绍出去，减少与措赦众人的过多接触，以免再生疑。
　　“思虑周全，感激不尽！”措赦礼数周全，却半信半疑地看了眼火雨，“敢问阁下是否是池敢当，池少将军？”措赦还是将狐疑收敛了起来，向池敢当发起问来。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池敢当！”池敢当一脸少年英雄的铮铮傲气。
　　“曾与池重大将军在沙场上交过几次手，真是难得的良将英才，哎！”措赦露出英雄惜英雄的懊丧神情。
　　“家父早日战死沙场，若能得见今日之光景，也能与老友促膝长谈一番啊！”池敢当豁达之气尽显。
　　“各位贵宾舟车劳顿，请至楼上厢房，稍作歇息。”涸露适时的向疲累的众人发出邀请，廖仲听到动静，赶紧从后厨出来，顺势伸手引路，将宾客领至楼上。

　　“涸露，赶紧把这壶羊奶茶端出去！”火雨在后厨忙得不亦乐乎。
　　“我不得空呢，廖仲与我正一同理昨日的账目！”涸露匆匆露了个头，就消失了。
　　行吧，这细致活干不了，体力活我就自己包圆了，火雨将一大壶羊奶茶，置于托盘上，双手使劲端住，才开张第二日，生意就如此火爆，再苦再累也要撑下去，火雨暗自给自己打气。
　　“是哪桌客人啊？”火雨一边端着沉甸甸的羊奶茶，一边扭头大声询问柜台前的涸露。
　　“门口那桌！哎呀，小心！”涸露突然高声提醒火雨。
　　还没等火雨转头，与来人便撞了个满怀，火雨赶紧稳住羊奶茶，不料还是洒漏了些到来人的衣衫，翠色长衫便打湿了一片。火雨头也没抬，赶紧致歉，准备转身去拿抹布。
　　“火雨姑娘不必了，不打紧的。”熟悉又温和的口吻，不急不躁地说道。
　　火雨的心向下坠了一下，烨卿温柔且低沉的嗓音，曾在她心头久久萦绕，不愿散去，火雨缓缓抬头，正对上卿少满目柔光。
　　“失礼了，卿少！”火雨与烨卿四目交接，竟一时无语凝噎。
　　“姑娘言重了，此前招呼不周，让姑娘心生介怀，不辞而别，是在下未尽照拂友人之谊，失礼的是鄙人才是！”烨卿还是直直地望着火雨。
　　“我…”火雨一时羞愧，想起过往种种，云清、墨玉，还有卿少对于阿爹过往甚密的隐瞒，不知如何应答。
　　“火雨姑娘，好久不见！”桑隐眼见火雨尴尬，便打岔道，“途经此地，卿少看到漠来客栈的名字，饶有兴致，便想来小酌几杯，不曾想在这竟遇到老熟人！”桑隐娓娓道来。
　　“开张第二日就路过，卿少可真是好眼力啊！”还没等火雨开口，池敢当便踱步进门。
　　“见过池少将军！”桑隐将剑柄握于右掌心，双手抱拳行礼。
　　池敢当快速点头示意后，一步跨到火雨身前，切断了二人交错的目光，险些将羊奶茶，再次打翻。
　　这个霸王真鲁莽，火雨在心里嘀咕着，“来者皆是客，我们打开门做生意，自是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火雨尽量踮脚，越过池敢当的肩头，想与卿少递交歉疚的眼神，却被池敢当扭头，用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这是要吃人吗？霸王的心思真难懂，火雨一时间竟被池敢当弄得不知所措。
　　“池少将军说笑了，不过鄙人正巧也有些来自大漠的挚友，得知了长安城中新开了家大漠风情的饭馆，便也想来凑凑热闹，聊以寄情罢了。”烨卿恭敬地微笑着，却毫不怯懦与池敢当犀利的眼神对焦。
　　“二位可否怜香惜玉一下，去雅座坐下聊，本姑娘的纤纤玉手是真端不动这么重的羊奶茶了。”火雨佯装着娇弱模样，碰上池敢当回首，便又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里边请。”涸露赶紧从柜台后窜了出来引座。
　　“是在下失礼了，桑隐随我来。”烨卿从池敢当身边，飘逸而过。
　　“算你狠！”池敢当转身气愤地对火雨抱怨，而火雨的舌头却吐得更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