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看风起时》不动即无伤

3、第二章

　　“嗯，好吃!”薛央从一碟桃香银丝糖中抬起头笑着道：“慈哥哥，每次来都会尝到可口的点心！这样下去可不行，我自己都不知道来这儿是看你的还是冲着好吃的。”
　　慈岫拿起桌上的帕子轻轻的拭了拭薛央的唇角道：“你呀，总是偷吃不抹嘴。”
　　“有你怕什么？”薛央望着慈岫，眼里都是信任。
　　慈岫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下却很舒服。
　　“呀！差点儿忘了!”薛央低头从袖子里乱摸，“给，太奶奶让你给李渡鹤送去，说是要摆宴请他。”
　　接过帖子慈岫打开瞧了瞧，问道：“今天去药场你要不要到那里转转？”
　　“那还等什么？我去备马！”薛央兴奋地跳起来，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

　　慈岫望着远去的倩影，心中暗想若是被太奶奶知道薛儿这般淘气会是怎样的神情？唇边不由扬起笑意。
　　薛央刚住进慈府一副乖巧柔弱的俏模样惹的全府上下都把她捧到手心里呵护。
　　开始还用那楚楚可怜的眸子怯生生看着自己，细声细语地和自己说话，行动举止都透着斯文娴静，没几日子熟络了便露了顽皮的本性，还口口声声说：“待人应以诚为本，若是以假面相对便算不得朋友。”弄得慈岫哭笑不得，又要费尽心思地替她在外人面前掩示，真不是知道这薛儿是陪他养病解闷儿还是替他生事惹祸来了。
　　总之，有薛儿陪伴这些养病的日子过的到比以往轻松自在，任何烦心事儿只要想到她都会烟消云散，身体元气恢复快的出人意料，近来正常的活动都不再气喘心慌。

　　“少爷。”孙嬷嬷屋外隔着帘着道：“薛姑娘请您快些去北门。”
　　“孙嬷嬷怎么还劳烦您亲自来？”慈岫忙向门外走。
　　“老婆子请求了薛姑娘一个人情。” 孙嬷嬷打起帘子回道。
　　慈岫到有些愣了，都是别人给孙嬷嬷送人情，什么事让她求人情了？
　　“老婆子许久没见到孙子了，想搭车去药场看看。” 孙嬷嬷见慈岫看她笑着解释道。
　　“不是备马吗？”慈岫更是不解，抬脚随着孙嬷嬷向北门走。
　　“马匹都调用了，老婆子让小厮们备下了骡子。” 孙嬷嬷回道。
　　“薛儿怎么说？”慈岫边走边问。
　　“薛姑娘说骡子不好看吩咐老婆子套了车子。” 孙嬷嬷温和地道。
　　“孙嬷嬷，您记性真好。”慈岫笑了，薛儿刚进府那会儿，在饭后陪太夫人闲聊的时候说过骡子耳朵太长，让她骑可是万万不能，时隔这么久难为已经年近古稀的孙嬷嬷还记得。
　　果然是太奶奶身边的人慈岫替薛央叹气。
　　慈府的马匹都有细致的分工，主人有专用的座骑哪里会外调？分明是孙嬷嬷怕自己骑马有个闪失，又不好驳了薛儿的面子才这么做的吧。

　　“慈哥哥。”薛央从远处招手向他跑来，发丝、衣袂在风中飘舞像只灵动的蝴蝶。
　　“那老婆子先去准备了。” 孙嬷嬷笑着走开。
　　“慈哥哥。”薛央来到慈岫的身边，轻摇着他的手臂有些委屈地道：“没马骑了。”
　　“药场有，到那边让匀衡帮你选，他很会相马。”慈岫不忍看到她不开心。
　　“太好了￣”薛央暗淡的脸立刻亮了起来，又问“匀衡又是谁呀？”
　　“我的朋友，也是孙嬷嬷的孙子。”慈岫微笑着解释道。
　　薛央挪近慈岫又四下看看小声问：“孙嬷嬷是不是怕我闯祸才故意说去看她孙子的？”
　　“为什么这么说？”慈岫有些意外，或许孙嬷嬷小看了薛儿？
　　“做孙子的应该回来看孙嬷嬷才对呀，除非他是个不好的孙子才要孙嬷嬷去看他。”薛央认真地道：“但是他是你的朋友就一定不会那样!”
　　薛央信任的目光令慈岫的心升起暖意，他笑的很开心，真是个单纯的小丫头。
　　“慈哥哥，我们快走啦￣”薛央不知道慈岫笑什么，着急地拉他走，药场有马，还有个会相马的程匀衡呢!

　　药渺小筑
　　冬季慈府除松柏外唯一能见到绿色植物的地方，虽说名子不够响亮，但里面种植的草药却是举世无双，何况现今又住进了一位奉旨诊病的皇家御医。

　　哦？
　　亲自送请柬的慈岫诧异的发现李渡鹤站在院内手持一本书毕恭毕敬地与一名背对着院门的女子谈话，神情肃然。
　　慈岫故意在门口放重脚步，果然引起院中人的注意，出乎意料之外――那女子非但没有躲避反而步态轻盈的向他走来。
　　“慈公子。”悦耳的嗓音扬起，女子微微曲膝，一身紫纱随风轻舞，清香浮动，蛾眉婉转低垂，双颊泛起桃红。
　　慈岫心中一凛，美的出尘地女子固然少见，可眉宇间流动的雍容最是难寻。
　　“李大人，红袖添香夜读书羡煞旁人。”慈岫含笑的目光扫过李渡鹤的脸。
　　“慈公子里面请。”李渡鹤神色未动客气的请慈岫屋里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女子奉上茶来：“请公子用茶。”
　　慈岫微笑点头却并未品尝而是将手中的帖子奉于李渡鹤面前，语气诚恳道：“一月前太奶奶备下水酒想请李大人以示感激，没想到我又受伤才拖到今日，实在过意不去。所以后日还请李大人赏光。”
　　李渡鹤忙双手接下，口中谦道：“行医救人原就是我的本份，烦劳太夫人费心，在下一定赴宴。”
　　“李大人客气了，到是我失礼，你来这两月之中竟没留心你身边还有一位娇客少带了份帖子。”慈岫歉然。
　　李渡鹤未料有此一问心惊不已，见慈岫未有有异样，他面上依然镇定道：“不过一个侍女罢了。”
　　“谢公子抬爱，奴家怎担当的起？”那女子垂首答话。
　　慈岫郑重道：“李大人奉旨而来，你身边的人自然比寻常人尊贵，姑娘你也不必推托。”说着起身拱手告辞：“在下告辞，后日慈府恭候二位。”
　　将慈岫送出院子，望他走远李渡鹤才转身关上院门，步履有些沉重。
　　那女子仰首观天，轻轻地道：“先生莫愁，这风还起不了。”

　　翌日。
　　“昨儿晚上还好好的天，怎么说变就变？”太夫人从在暖坑上隔着窗向外看。
　　太夫人的侍女春儿拂着被吹散的发丝进了门，随后慈静堂的伴读绿儿端着一只长方形雕有龙纹的紫檀木盒子跟进来。她们先向屋里的人请了安才由春儿回道：“太夫人，李大人差人送来礼物。”
　　“怪不得早上外面枝上的鹊儿吵的我没睡好觉，正寻思着什么事儿呢，没想到应在这上头了。”太夫人指着盒子向众人笑着说道。
　　“跟着太夫人我们也总长见识，今天到是没白来。”薛夫人轻轻地用玉佛手为太夫人捶背。
　　“哦，合着你来不是为看我？”太夫人假装生气回手拍了薛夫人一下。
　　薛夫人低头笑道：“孙女儿可不敢，我可是为了给您送雪莲蜜，今冬头一份呢。”
　　“知道你孝心。”太夫人拍拍长椅示意薛夫人来自己身边坐下，又见盒子已经放到了书案上，吩咐立在身侧的慈静堂道：“静堂打开吧，让你姑姑开开眼，也瞧瞧宫里面的东西。”
　　“太奶奶最爱说笑，姑夫做的是古玩生意，家里什么样的物件儿没见过？就那些国外的洋玩意儿怕是姑姑也早就看腻了。”慈静堂抿着嘴笑，动手去开紫檀木盒子。
　　盖子一开刹时光华四溢，六朵粉晶牡丹花静静地绽放在雪白的丝绢上，惹的小丫头们惊呼不已。

　　太夫人远远的扫了一眼，平静地道：“静堂，你让岫儿代我谢谢李大人的厚意，再把这个送到佛堂去。”
　　“还是太奶奶想的周道，这牡丹花正是献于佛前的好供奉，母亲一定高兴，我这就送去”静堂高兴地合了盖子，屏退了随身的丫头婆子，自己亲自端着去了佛堂。
　　待慈静堂离开，薛夫人才稳过神来平恢了下情绪开口道：“还真是长了见识。”不论是宝色还是做工都是一等一的出色，这样的东西就是宫中也是怪能一见的。
　　太夫人清咳一声道：“罢了，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躺躺。”
　　“是，太夫人。”众人纷纷退下。
　　“你去看看央儿吧，我这儿不用你陪着。”太夫人神情疲倦的摆摆手。
　　薛夫人不明所以，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儿就变了？但她也不敢多问，扶太夫人躺下后退了出去。

　　慈家佛堂
　　“母亲，您看。”慈静堂拿出一朵牡丹花递到慈夫人面前。
　　慈夫人迟疑地接过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朵静开的牡丹花思索着，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慈静堂却只看到母亲脸上平和的微笑“母亲，我帮您供在神案前好不好？”
　　慈夫人默默地点点头，将手中的花又交回慈静堂。
　　慈静堂摆好花，回身问：“明天府里开戏摆宴请李大人，您不去散散心吗？”
　　慈夫人依然默默地，只是摇摇头。
　　慈静堂也不在意，躬身道：“那请母亲多休息。”
　　慈夫人点点头，又坐回蒲团上诵经。
　　慈静堂也不停留出了佛堂。
　　那不是李大人吗？慈静堂远远地就看见御医李渡鹤步履不稳地直奔“药渺小筑”而去。
　　她心中隐约地感觉到不安，殿前亲点御医诊病，这天大的荣耀下到底隐藏着什么？看似平静的慈府将有怎样的变数？

　　药渺小筑
　　李渡鹤急急地闯入房间，见原本放置紫檀盒子的桌子上空无一物时，顿时脚下有些发软。
　　“先生小心。”关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渡鹤感觉一双轻软的手从背后扶了他一把。
　　“不敢!不敢!”李渡鹤惶恐连连，忙定了定心神。
　　身后的人儿已经来到面前，一双似水的眼眸带着疑问。
　　“慈府似有中山王府旧人。”李渡鹤语气中带着焦急。
　　“旧人。”眼眸依然淡定，“先生何以肯定？”
　　“看到了眼熟的布置。”李渡鹤皱眉。
　　“眼熟而已呢先生。”轻笑，又戏谑地问：“莫不是先生想早早地回去？”
　　“不、不!”李渡鹤头摇似波浪鼓。
　　“呵呵￣”
　　一阵轻笑李渡鹤脸刷地红了，他忙道：“药还没配齐，我去配。”出门时却又不小心撞到门扇。
　　又惹来一阵轻笑。
　　当晚“药渺小筑”李渡鹤书房的烛光彻夜未灭。

　　慈府的另一处也同样有人不眠，前尘往事啊！
　　“妙云，里面装的是什么？”英气的女子在院中舞剑没有停下的意思却也好奇盒子里的东西。
　　一只小手掀开檀木盖，传来惊呼声“是花，四殿下好有心思!”
　　“花？你帮我收着，以后留给我女儿吧。”又一个剑花女子的笑声回荡在院中。
　　仪华、仪华，一边是骨肉至亲一边是恩重如山，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念佛号的唇在颤、拿佛珠的手在抖。

　　“迎风阁”分上下两层，大堂居中坐着御医李渡鹤，左右两边陪着的是本地的主要官员，后面陪坐的是本地有名望的乡坤公子们，二层便是由慈太夫人带着的众女眷，院前早架起戏台。鼓声、锣声、戏子们依依呀呀的委婉唱腔将气氛渲染的热闹非凡，
　　“李大人请恕迟来之罪。”慈岫由外进到大堂内忙向李渡鹤一揖。
　　“慈公子。”正在专心听戏的李渡鹤起身还礼，“听说过几日府上要收冬药，您忙也是应该，不过还要仔细身子。”
　　慈岫向后张望问道：“李大人的那位红袖呢？”
　　“正好有几副药没配齐，一早打发她去置办。”李渡鹤从容不迫的回答。
　　慈岫有些意外道：“她还懂药理？”
　　“略通一二。”李渡鹤微笑，心里却希望慈岫快点儿离开，这个看似温和的男人总让他不安。
　　“那十日后收药，李大人一定要带上她，好让我们见识见识这位才女。”慈岫极其热情的邀请，身旁的两位官员也添乱附和，让人不忍回绝。
　　李渡鹤平静的笑容中有丝局促，此时他只能点头做答。

　　药渺小筑
　　“先生回来了。”当李渡鹤疲惫地回到房中，一杯暖暖的茶便递到面前。
　　李渡鹤接过茶叹气道：“躲了初一又来了十五，慈公子势必要见到你才肯罢休。”
　　轻笑，唇边勾起一道弧线：“总要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