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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雪埋·起始之章 ...

  •   那似乎是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境,长得有些不够真实,似乎,永远不会醒来。

      “你是最为特别的存在,也是最不应该存在的存在。”

      ——Down

      睁开眼的那一刹那,阳光骤然降在眼中,一瞬的刺眼让头都似乎疼痛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了扶额头,掌心的濡湿感黏腻附着在额上,被缓缓流过的风牵动着挥散的温度。
      “我……?”带着疑惑意味的单字从口中吐露。
      另一只掌下的微刺手感,是草地。
      “啊……我怎么会睡着了呢。”自责一样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勾起唇角,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却还是松了双手任由自己躺在了草坪之上,仰望那天空,玉一般透彻的蓝。
      清风静送淡淡的青草香气及鼻腔,循着神经在脑中荡开沁人心脾的一片,怡人之感更甚,深深呼吸一口空气,却似乎少了什么。
      而后是放空,仿佛陷进了无尽的空白。
      直到墨色如幕,骤然席卷而来。
      “不是吧……”刷地坐起身看着那天色暗道一下不好,“这是要下雨的节奏啊!”下意识伸手去拽,红色的书包上,叮当作响的金色铃铛挂件,连着顶端上下晃动的粉红色蝴蝶结,在眼前不住闪动着,又是一阵的恍惚。
      再来不及多想,连身上可能沾染上的泥土都无暇顾及,单肩背了书包转身爬起就向着那幢白色的建筑物跑去。

      “不要进去。”

      脚步在那一刻停下带了一步的不稳,左右迷茫地张望,不见人影。

      “你,不可以进去。”

      恐惧感突如其来,连带着身后头顶即将压将下来一般的黑暗,令人心悸。
      “……你是谁?”
      战战兢兢问了,声线在发抖,手也是。

      “你不能再一次牺牲了。”

      那声音有几分的熟悉,似乎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仿佛只是一个幻觉,一个因为在未知即临下的恐慌,而产生的错觉。
      “……我……要回学校去,要下雨了啊。”
      咬了咬下唇,顺势摇了摇头,肩膀一侧的铃铛玎玲,似乎在奏响着什么。
      下定决心。

      “你……”

      响起的皮鞋叩击地砖的声响,玻璃门的背后是被自己抛却的声音,不清晰,也不明晰。

      “……会后悔么?”

      “呼……安全抵达——”趴在桌子上喘息着,身边是说笑着的友人,“根本就是幻觉吧……或者是谁的恶作剧也说不定。”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那挂件,玎玲、玎玲。
      侧了头趴在包上,透明的玻璃窗上开始一点一点浮现晶莹的痕迹,先是点点的淅沥,此后愈演愈烈,最终是噼里啪啦,如同撞击一般,粉碎在玻璃上的水滴。
      像是不要命了。
      前仆后继地冲撞,而后紧接彼此地死去。
      有谁,能够阻止它们赴死呢?
      “喂——”耳畔骤然放大的分贝令得瞳孔恐怕都紧缩了一下,猛然回神,是熟悉的脸庞,有些奇怪的神色,“Are you okay?少女,发什么呆呢?”“啊?啊、没什么。”收回视线正直了身体看向那面容,活生生的面容,笑了笑。
      “你今天……有点不对哦。”满脸写着“怀疑”的少女脸庞在眼前放大,一只手摸上了额头,“没有发烧吧?”
      “喂……”一只手拍掉了再紧跟着翻了个白眼,“我哪有那么柔弱。”
      她不置可否地歪了歪头,“啊啊,这倒是,谁都知道你壮得像头牛。”
      懒得去争吵什么,从包里拿出课本,想要好好复习下下堂课要测验的内容,却发现根本没有那个心思。

      “不要进去。”
      “你,不可以进去。”
      “你不能再一次牺牲了。”
      “你……”

      那些话……究竟是谁,在对我说些什么呢。
      课本被阖上,干脆趴在桌面之上,两眼一闭,得过且过的惰性瞬间包裹全身,再不想动弹半分。
      啊……临近关头,反而越来越懒了呢。

      “据联合国最新消息,全球遇难人数已超过3亿人。”
      “联合国仍未能找到对抗现状的有效方法。”
      “全球避难指令,已经下达。”

      天依然黑得看不清其后光明。
      雨势猛烈,根本没有半分要停下的趋势。
      一下午的课,似乎就这么被睡了过去,测验也只是随便填了填,大概混个及格的程度。
      今天好像……格外地困啊。
      不过如果能一直这样也不错嘛,本来,就没有什么太大的人生追求。
      心脏突然抽疼一下,下唇被咬紧,终于不负重荷一般泻了血腥气息出来,被勉强地吞咽下去。
      过段时间……说不定就好了。
      缓和下来的疼痛与想也是已经苍白的面颊,被一道藏在互相抱紧的双臂之下,死死地,像在守住什么宝物一样,隐藏。
      劈啪作响的雨点,打在耳中,竟是投射出了下一刻那窗户就该败下阵来,被击破的不妙想象。
      宛若锋利的箭矢,英勇无畏的战士,冲破了那一层徒有其表的防壁,攻陷进最后的城池。
      不规则蔓延涟漪一般的裂纹,而后是砰然碎裂的透明锋刃,雪一样,散落一地,分割空间,定格时间。
      要真是这样,窗边的同学,大概是第一个遭殃的吧。
      没来由的被自己逗笑,忍俊不禁。
      嗯,如果窗真的破掉了,是先保住窗边老班最重视的盆栽一二三号,还是先保住同学们的性命呢?
      喂……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种问题,想想也知道的吧。
      好了,又开始无聊了。
      没有开窗,教室里一点点闷热了起来,直至最后,闷得都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
      空气之中恐怕是完全充斥了二氧化碳吧,否则怎么会令得好不容易在刚刚清醒了一些的大脑又开始了昏沉。
      “睡吧……”跟自己说了一句,头颅埋在手臂里,双眼之前,回归黑暗。

      “你……”
      “……会后悔么?”

      刺耳的下课铃声跟闹铃并没有差别,惺忪的双眼视界中是众人收拾书包的场景。“hey姑娘,你今天可是睡了一下午诶,现在总该醒醒了吧,回家咯。”友人背着包走近,不顾形象地坐上一旁的桌子。
      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下意识看了看窗外,依然没有半分放晴痕迹的天空,滂沱的雨带着令人心悸的气势。
      抬起手的过程竟有些许的艰难,碰得那铃铛挂饰,玎玲,玎玲,催促什么一样地响动。
      起身伸了个懒腰,不小心打到隔壁桌的人,低声道了声抱歉,感到精神似乎真的有了些许回笼,微微笑了笑,单手扔了包在肩上,同那少女一道朝着门外走去。
      “喂,你看。”
      悄悄的细语,有些许疑惑地顺着友人的朝向看去,那个少年站在不远处的楼梯口,像是在等待什么。
      干净,俊朗,却有些冷漠,这是流传在全校女生之间,对那个少年的评价。
      本该是难以接近的冷僻类型,唯一的耳闻不过是经常招惹些不该惹的,比如不良什么的人物。
      只是前两点的光环实在太大,以至于最后一点都变成了象征美好的光环,萦绕在那个少年的身边。
      要是让自己说,或许,他其实也不过是个平凡人呢,光环什么的,根本不重要,或许……他根本不想要也说不定。
      意思意思点了点头附和了两句友人的八卦小道消息,继续前行,玻璃钢铸就的围栏在明亮的日光灯下有些眩目,眼前有几分的模糊,眨了眨眼,视线再一次清晰。
      “……?”回味着今天自从中午在草地上醒来后就有些奇怪的一切,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走吧走吧,看你跟丢了魂儿似的。”或许是一直没吭声,友人的语气之中明显有些埋怨,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携着手一并向着楼下而去。

      “哪怕我死了,我的灵魂,会永存的。”
      “会永存下来,永远怨恨你们。”

      每走一步,心脏都会有隐隐抽痛一下的感觉。
      好像,本该死亡的自己,复活之后又重蹈覆辙,一步步,沿着某条已经被注定方向的轨道,慢慢步入深渊的感觉。
      或许,是已经失去控制的列车一样也说不定。
      直到最后一步,终于还是忍不住那不安,脚步滞在那台阶,再不肯挪动。
      “怎么了?”
      友人依然是奇怪的。
      “我……我忘记拿东西了,你先回去吧。”
      拙劣的借口,说不出的不对劲,那种突然的驱使感,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推在身后,迫着前进。
      “啊?那好吧,我先走咯,拜拜~明、天、见~”
      那一眼,分明是暂离,却似乎是诀别。
      但就算诀别……
      抬步上了楼梯,在旋转的空隙之间仰望过去,还能够看到那个少年,倚靠在围栏上,在等待什么,观望什么的模样。

      “你是最为特别的存在,也是最不应该存在的存在。”

      气喘吁吁的模样让那个少年看了自己一眼,而后是不发一语,视线回到初始的那个方向,好像不曾看那一眼。
      “你在看什么?”问了,似乎不该问,却还是问了。
      “我在看雪。”
      他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不真切感,唯一清晰的,只有明白得仿佛被剖在眼前的悲哀。
      “雪?这都快夏天了,外面在下雨,没有下雪……啊?”
      一边说着,一边也跟着去看那窗外黑暗颜色的天。
      而后是愕然。
      冲进教室,没有开灯,却是亮得可怕。
      深入的瞬间冲上头脑的迷惘似乎将四周都渲染成了不真切的蒙灰,不顾那是否是错觉,踉跄至窗边,颤抖着双手去开窗。
      扑面而来完全的白雪糊满整张面孔,不可抵挡不可排除肆无忌惮闯进鼻腔的硝烟气息,窒息,痛楚,挣扎。
      不受控地喷涌泪水,尽全力张大了嘴,却什么都喊不出来。

      “你会后悔的。”

      玎玲。
      玎玲。
      眼前是白,是灰。
      平躺着的身躯无法动弹,思绪凌乱,无法归来。
      “所以我说过,就算一切能够重来,你是不会变的。”
      擦拭着一台已经烧焦变黑的仪器的女人,戴着白色的口罩,看不清面容。
      空气之中传来焦糊的气味,不情不愿地缠绕在氧气之间,钻进鼻腔,是有点刺鼻的味道,刺激得让泪腺随之运作。
      是了……
      这一切都是……
      “你以为你回到过去就真的可以改变未来么?我知道你不死心,我也不忍心,所以才让你试试。”
      那台仪器被推到一旁,身着着绿色手术服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我……不会死的。”
      挣扎已经是徒劳,最后的可能性毁在了我自己的手上。
      侧头看着那女人的动作,本盈满的晶莹从眼眶之中循着脸颊轮廓流淌,意外的清爽,脸上似乎被开辟出了一块难得的净土,那种被埋没的感觉,终于舍得被冲刷而尽。
      只剩下,愿。
      或是怨。
      “哪怕我死了,我的灵魂,会永存的。”
      “会永存下来,永远怨恨你们。”
      最后一个字出口的时候,左胸口,抽疼,借着发泄什么一样,握紧了手中那系着金色铃铛的挂饰。
      粉色的蝴蝶结已经不见了踪影,金色的合金也显出几分的黯淡。
      只有金色的铃铛,还在白色的灯光之下闪动着光。
      闪在眼前,熠熠地,刺得生疼。
      可你们,又是谁呢?
      “外面,还在下雪么?”
      可看见那把泛着银的手术刀不紧不慢地莅临眼前,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只是那个少年,那个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少年。
      执刀的女人愣了一下,手中的刀滞在半空之中,而后是仅有我一人能够听见的叹息与回答:
      “是啊,外面,还在下雪。”
      手起。
      命落。

      “据联合国最新消息,全球遇难人数已超过30亿人。”
      “联合国已经找到对抗措施,正在进行解析,相信很快就可以进行实践。”
      “全球避难指令,保持现状。”

      扑面的雪白,是多少条性命的堆积。
      天地之间被晕染,不见多余的陈色。
      他站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建筑物之中,靠在透明的玻璃钢围栏,目光越过走廊,穿透面前教室,向着窗外。
      “你在看什么?”
      他还记得那个已经被带走,已经丧命,已经给人类带来令人欣喜若狂好消息的女孩,第一次面对面时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我在看雪。”
      他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没有错。

      “你是最为特别的存在,也是最不应该存在的存在。”
      “因为你的存在,会暴露出最深层的存在。”

      “你相信灵魂的存在么?”
      “如果你相信,那么,即使我死了,灵魂,也会永存的。”
      “看着他们,直到他们死。”

      ——Finale

      【新西历X016年1月1日,X国出现第一起不明白色液状体袭击人类事件,被袭者遭受攻击后全身分解成为白色雪状颗粒,液体成分无法解析,遇难人数137人,无人员受伤,据分析该事件为后期全球事件之初始。
      新西历X016年5月1日,全球大规模爆发不明白色液状体袭击人类事件,与一月在X国发生的极其相似。
      新西历X016年5月30日,全球遇难人数超过1亿人,联合国方面发现该种液体没有生命反应,来历不明,但只对人类产生作用。
      新西历X016年6月27日,全球遇难人数超过3亿人,X国方面派遣军队进行打击,全军覆没,一切地球现有科技均无法对该种液体产生效用。
      新西历X016年7月15日,全球遇难人数超过4亿人,据悉遇难速度在不断加快。
      新西历X016年7月24日,Z国方面传来消息,发现一名液体无法产生作用的幸存人员,为一名17岁女性,Z国方面正在对相关情报进行分析。
      新西历X016年8月20日,联合国紧急会议召开,Z国方面汇报无法对该女性身体中的“抗体”作用得出结论,全球遇难人数超过5亿人,全球避难通知下达。
      新西历X016年8月30日,联合国方面通过了某部提案。
      新西历X016年9月30日,该名女性失去联络,联合国方面下达确保命令,全球遇难人数超过8亿人。
      新西历X016年10月27日,Y国方面发来了关于时间倒置系统的报告。
      新西历X016年12月25日,圣诞节,Z国方面发来了找到该女性的相关报告,全球遇难人数超过20亿人。
      新西历X017年1月25日,该名女性被Z国方面确保。
      新西历X017年1月30日,全球遇难人数停止在3,254,251,856人。】

      “新西历X017年12月31日,被后世称为“绝对”的风暴来袭,该世界重组,名为‘人类’的生命体,尽数被清洗。”
      你看到了么?

      “你说,你相信灵魂,所以,我也相信。”

      他站在那最高的塔中央,手中掬过一缕清泉一样的银白液体,循着挂在中指上的金色铃铛挂饰逶迤滑行,滴落在大地之上。
      清风静静流过,玎玲,玎玲。

      ——Recor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雪埋·起始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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