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月光》如闻说

63、第六十三回

　　桥头上，陶大春以及军统的人早早的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到唐山海不仅手拿情报还带着一个女人的时候，他明显表情就不是很好看了，就算她是帮助到他们的人，但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唯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他掏出一把枪直指柳美娜。
　　看到陶大春如此，唐山海一个侧身就挡在了柳美娜的身前，他已经对不住她很多了，她抛弃了她所有的一切来到他的身边，不是为了让他身边的人再对她起任何的威胁的，唐山海以身挡枪这样的举动，让陶大春心生出一些怒意，悠游寡断，儿女情长不应该出现在唐山海的身上。
　　“你该不会真的看上这个女人了吧！”
　　“把枪放下，我来处理！”
　　他生平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声音来和陶大春说话，听得出来他是真的不希望柳美娜受到危险，柳美娜听在心里，也觉得甚是感动，只不过现在明明说好的一切，他又毁约了，他说过要和她一起走的，现在他却食言了。
　　就算她再怎么恳求他也好，他终是不愿和她一起离开，他说若是他此刻真的和她走了，那碧城必定是洗脱不了嫌疑的，他要去救她，听到这里，柳美娜就顿时明白了一切，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和自己一起走，就算徐碧城没有危险，他也不会和她走。
　　那座上海城，有他所看重的人和事。
　　“哒哒，哒哒，哒哒。”好几道的枪声在同一时间响起，惊醒了在这桥头上的人，唐山海下意识的掩护住柳美娜，可却仍旧没有护得了她，她的腰间被子弹射中，在她旗袍上开出了一朵妖艳的血花，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躲闪了，只能双双跌坐在地上。
　　那是唐山海最不想见到的结果，他已经很对不住她了，他所给她的一切都是假的，现如今就连她的性命他都保不住了，他拔出他插在腰间的枪，发泄性的对着那边正对战的双方，猛开了几枪，可就算万众浴血，炮火硝烟，都在她的花容浸泪里显得那样的不值一提。
　　“我是不是要死了.....”唐山海看见柳美娜眼里的悲凉，其实她就算中了枪，她也从没有后悔跟着唐山海到现在，刚刚在行动处被人用枪抵着头部的时候，她就有想过任何一切牺牲的准备，之前就如此，又何况现在呢。
　　若是在别人眼里，这和飞蛾扑火的行径一样的幼稚可笑，愚不可及，那她也认了，值不值的，不是由别人来说的，而是靠自己的心来定的，“我还不想死，我想嫁给你，给你生孩子。”她皱起眉头用略带委屈的语气，听在唐山海的心里甚是心酸。
　　柳美娜有多爱他，那估计是谁人都比不了的，可现在那个最爱他的人，要离他而去了。
　　“我好冷，你抱抱我，好不好.....”
　　在此之前，柳美娜经常像现在这样向他撒娇，唐山海也只不过每次都是怀着敷衍式的完成任务，可这一次不一样，当她说出口的时候，唐山海二话不说的就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抱得更紧，更用力，他想让她感受到，他对于她所有的歉意和用心。
　　“我说我信你，不是相信你对我说的那些情话。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你和碧城不是真夫妻，我很高兴，我柳美娜终于不是别人口中那个惦记别人丈夫的下三滥的女人了.....”
　　有些沙哑的声音从怀里传来，带着疼痛过后的虚弱，渐渐没有血色的一张俏脸变得有些苍白，眸里布满破碎的光。
　　“我知道，我没有输给徐碧城，可我到底还是输了.....”柳美娜勉强的抬起手，颤抖的指向了唐山海的胸口，不轻不重的力度，却被她的一句话给震住了心神，“输给了那个被你放在心里的那个人。”
　　那么虚弱的声音，那么嘲弄哀伤，可语气里羡慕到嫉妒。
　　“我知道她是谁。我好羡慕她，她能得你温柔相护，能得你倾心相待.....”顿了顿，她又接着轻轻地道，“山海，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屋里和我说那些话，是我认识你以来，听过最动人的情话，那么的真挚，那么的诚恳却又那么的陌生.....听起来就像是说予她听的。”
　　她不甘地咬唇，将原本指着唐山海胸口的手抚上了他的脸，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他爱的那个就算不是徐碧城也不会是她，他爱着的那个人，是没有徐碧城的清淡凛冽，也没有柳美娜妩媚动人的艳丽风情，她有着一双如同月光一般皎洁又温婉的眼，恰好到了极处，只是淡淡的站立，就有着画笔难以描绘的容姿。
　　柳美娜看到过在她难过的时候，唐山海会在她的身边安慰她，看到过在她难堪的时候，唐山海会拉着她的手带她离开，看到过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唐山海会带领着她，所有的一切，她都注意到了，她都在暗处看在眼里，只不过她没有说破罢了。
　　柳美娜一直都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子，可是慧极必伤，她没有说出来不代表她不难过，如今她说出来了，唐山海觉得惊讶的同时不免更是多了好几分的内疚，他想要说出些什么来安慰她，可明明那么多的字眼，那么多的组词，到了现在，却一点都想不起来，只能跟随着怀中人一同红了眼眶。
　　“山海，我现在只求你，你再给我一枪，我不想死在毕忠良的手里，那会生不如死，人总是要死的，我不要你和我一起死了，我已经活不成了，为我心爱的男人去死，这辈子，值了。”
　　柳美娜的嘴角勉强的勾勒出了一抹很浅淡的微笑，她的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语气却非常非常温柔，语气却十分坚定，这个事实唐山海很清楚，无论他们之中哪一个被抓回行动处也好，在那个审讯室里，死了才是最好的解脱，只怕是如柳美娜说的那样，生不如死。
　　可他终究还是下不去手的，明明可以持枪对敌的手，在此刻却似乎变得毫无力气，他做不到，他做不到亲手去杀了面前的这个女人，见唐山海迟迟没有动作，柳美娜已经很虚弱了，就算现在多动一分，多说一句话都觉得仿佛能抽空她身上所有的力气，但她还是勉强自己去抓住唐山海的手，握着他的手，将他持枪的手抵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我宁愿死在你的怀里，也不要被你抛弃，快开枪吧。“
　　她的语气幽幽的传入耳朵里，就连她身上的那阵玫瑰香气也萦绕在鼻间，唐山海在此刻才顿觉，她身躯的一切，他都这么的熟悉，仿佛从很久之前，他就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玫瑰虽浓郁，有很多人不是很喜欢，但它却是尽了它最大的香气，想让那些喜欢它的人去注意到它，就像柳美娜，她尽了她此生最大的努力，将她这个人，整颗心，都印刻在了唐山海的这场生命里。
　　“我爱你，不能没有你，这些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如今我要死了……可我总要对你说一次....”枪响不断的夜里，耳边却清晰无比的传来的声音，久久不能消散。
　　“下一辈子，一定要带我走。”“砰！”
　　随着唐山海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开始，两道声音，渐渐的，就没了声音。
　　他不忍再去看怀中柳美娜的神情，他只知道在他扣下扳机，子弹穿透过她的胸口的时候，他原本在眼眶里一直没有落下的泪水，现在已经是止不住的滑落在脸颊处，他闭着眼睛，身躯颤抖，却一直不肯放开已经渐渐冷却的躯体，无力地说道。
　　“好....下辈子，我带你走。”
　　柳美娜这个令人心疼的女子，到底还是等到了唐山海承诺了的下辈子，情之所系，生死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