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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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根据佟颙的地图指引，清挚一行又走了近两个时辰，越过山泉，遥望远山飞瀑，终于透过竹林深处，隐约看到一处茅舍。此处山高林密，鸟鸣竹青，曲径通幽，别有洞天。好一处世外清幽仙境。
众人皆是一喜，周身振奋，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清挚率先来到庐舍跟前，整理衣冠，弹去浮尘，正敛心神，十分郑重地上前叩门。
数声之后，听闻有脚步声。开门见是一小书童，众人见礼。
书童问道：“你是何人？所为何事？”
清挚躬身道：“烦请童子转达，岳山清挚谒见你家顾先生。”
书童打量一番，见他有礼，也回道：“先生上山采药了，请诸位改日再来吧。”
田勐见状，很是不平，上前道：“他何时回来，我们进去等便是。”
书童冷冷道：“少则一两日，多则四五日，诸位请回吧！”接着就关了门。
田勐还想理论，被清挚拦了下来。
兴致而来，失望而归，众人免不了落寞。
清挚度日如年，又过了几日，实在按奈不住，携众人二度上山。此次心境大不如前，焦虑急切之感尤胜。
开门的依旧是那个书童，见是他们，态度也大不如前，不耐烦道：“先生出门砍柴了。他没空！也不见！”听见房内有人咳嗽，他赶忙阖门，哒哒哒跑回去了。
清挚呆立门前，胸中郁气难消，半天未动。直到清偲玥拉他袖子，他才回过神来。清偲玥握住他的手道：“爹，回去吧，明日早点再来。”
清挚叹气点头。
田勐边走边骂：“这顾中涯太不识抬举！王爷如此以礼相待就是闭门不见，连书童都这般无礼！”
连一向话少的清昭也道：“他既已知主人名号却借故不见，难道是有意回避？”
清偲玥抬头看清挚面色不愉，默默跟着。难道陇中之行只能无功而返了吗？她看着天色，雾霭沉沉，远处雀鸟惊飞。再仔细看，竟是一个背柴的樵夫背影。清偲玥赶紧拉紧清挚的手，道：“那人莫不是顾先生吧！”
几人回过头看去，果然看到一个背柴的背影，正往顾中涯家走去。几人赶忙折返回去。
开门后，书童殷勤接过柴捆，那人正要进门，就听身后传来：“先生请留步。”
那人闻声回过身来，众人一见皆是一惊。只见他面如晓月，气如清泉，虽额有薄汗，身着皂袍，仍难掩其霞姿月韵。
男子疑惑：“何事？”
清挚知这青年并非顾中涯，便见礼道：“岳山清挚慕名顾先生已久，烦请引荐。”
青年略一打量，精光一瞬，躬身还礼，道：“在下顾鹤飞。岳王爷大名，久仰。”
清挚走近前来，道：“不知先生身在何处，可否与清某叙谈一番？”
顾鹤飞脸色转黯，摇头不语。
这时书童开门唤道：“先生，快些回来吧！”
清挚看顾鹤飞欲进门去，又要说话。顾鹤飞只冷冷道：“他是不会见你们的。”便闭门不出了。
“这是何道理？”田勐正欲砸门，被清挚拦下。
清挚惆怅：难道我清挚注定与贤士无缘，此行徒劳一遭吗？
清挚正要颓然而回，清偲玥拦道：“爹爹莫要灰心。自古刘玄德三顾茅庐，数度错认他人，终请得孔明相助。孩儿认为此事仍有商量。”
众人皆是不解。“这是如何说？”
清偲玥道：“适才书童管那人唤作先生。此事定有隐情。”
清挚点头：“确实如此。”
“我去问个明白。”
清挚拦住田勐：“不得无礼！”
清挚父女对视一眼，各自了然，只在门外静候。其余两人只得从之。
早上出行匆忙，未带干粮，这一日仅饮了几口水。虽说山林清凉，几人也早已汗流浃背。日已近申时，再不回城，城门关闭，恐赶不回客栈。正在踌躇之际，门又开了。双方皆是一愣。还是那青年，只是换了一身白衫，周身翩翩然出尘之气。
顾鹤飞见他们惨状，又诚心有礼，也有不忍，躬身还礼，想起自己言行，又有尴尬，便匆匆行去。他走出十几步，回头见他们还是不走，犹豫再三，还是折返回来，向清挚道：“随我来吧。”
众人大喜，高兴跟去。
清偲玥却见他手挽竹篮，篮内用素布盖着，步伐沉重，神色黯然，直觉此行不妙。
随他走出林子，来到一处山岗，众人环顾四野，这里无房无舍，廖无人烟，哪里有顾中涯呀？
顾鹤飞走在前面，毫不理会他人，没有减速停步。穿过草丛，他终于在一土堆前停了下了。
众人赶忙快步跟上前去。
“他就在这。”
只见土堆前立一墓碑，上面赫然就是顾中涯之墓。所见之人，无不震惊怆然。
顾鹤飞置若无人，径自放下竹篮，揭开素布，摆上祭品，点香烧纸，跪地磕头。
清挚沉默良久，思虑翻滚，终难忍眼眶湿热一片。他从篮中拿出三炷香，郑重点香叩拜道：“岳山清挚久闻先生大名，仰慕已久。本应早些拜访，碍于皇命礼法未能前来。此次拜访本是想请先生出山，匡扶社稷，造福百姓，不料缘浅，还未得见先生就英年早逝驾鹤仙归，此乃清挚之痛，万民之祸矣。”说到此处，清挚不禁哽噎，伤心拭泪。
随行众人，也都磕头叩拜，无不动容。
顾鹤飞立于一旁，看向重山远黛，状似呓语道：“今日便是先父头七。早在十几日前，也有人请家父出山相助，被家父婉拒。当晚便身患奇症，药石无用，没过几日便归天了。家父生前料到，这必是来人所为，他们定是惧家父为敌方所用，则必要除之。” 他转头看向清挚：“如今，天下大乱，奸佞当道，家父避世至此，都不能免于灾祸。还望岳王还他一个清静吧！”
清挚不语，只是叹气。
清偲玥却道：“先生所言差矣。顾老先生胸有雄才大略，却无明君辅佐，一世英名葬于黄土，他定是抱憾终身的。”
顾鹤飞闻之，面色顿时苍白。
清挚喝道：“玥儿休要无礼！”转向他赔礼：“请恕小女无状，还望多多见谅。”又命女儿道歉。
清偲玥自然不认为自己有错，极为不爽，心念一转，躬身道：“若我之浅见，先生并不认同，惹先生不愉，请恕我妄言了。”
顾鹤飞欲言又止，只道一声“罢了”。只是看向清偲玥眼神意味不明。
原路返回，行至庐舍，日暮西垂。
清挚一路不发一言，深思忧虑，直至分别之处才道：“烦请先生，有一事相求。”
“请讲。”
“我们暂住陇中城客栈，若回去，城门已闭。露宿荒野，我等成人尚可，小女年幼，林中更深露珠，还望能许我们借宿一晚。”
清挚言辞恳切，众人附和。清偲玥紧随清挚身后，神色可怜。
顾鹤飞思虑片刻，又看一眼清偲玥，叹气道：“好吧。”
“家中陋室，只有两处闲房，各位将就一晚吧。”
众人皆喜，连声道谢。
他又道：“只是，家母重病在卧，还请轻声低语，不要扰她休息。”
“这是自然。”
顾氏庐舍虽然不大，布置的倒也清新雅致。院内花草馨香，竹木滴翠，奇石藤木，草亭石台，无不妙哉。只是院内晾晒着各种草药，药香混杂，闻着略有些奇怪。
清偲玥深深吸了下鼻子，现在饥肠辘辘，便是药也吃的下。她看了看草药，大多不认识，这么多药，快要赶上开铺子了。“婆婆的病可是旧疾？这药可真是不少。”
顾鹤飞摇头：“我父母伉俪情深，家父仙去，家母便一病不起了。”许是触他伤心处，不再多言，吩咐了童子引他们入房，他自己便进到频繁传出咳嗽声的房间了。
清偲玥跟在最后，看向正房。这便是闻名于世的少年名相顾中涯近二十年的隐世之所！传闻中那位胸有沟壑身怀奇才之人，每日躬耕田垄，寄情书画歌赋，他真能甘此平庸荒度余生吗？他每日在此房之中，所思所想，又会是什么呢？她看着额匾上刚劲有力的“梧桐居”，缓缓停下了脚步。
“玥儿。”
清偲玥听到父亲唤她，才回过神来，跟了过去。
—TBC—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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