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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噩梦边缘 ...

  •   《艳杀》叶延生×谢青缦
      文/令栖

      -

      “怕吗?”

      深浓如墨的夜色里,一道低冷的男声懒洋洋地传来,“怕不怕死在这里?”

      黎明前夕的天幕陷入至暗时刻。

      盛夏夜的风是野的,将暑气吹散在丛林中。四下山脉险峻陡立,高耸入云,茂密的雨林绵延进山谷,孤月悬在青灰色的云团里,一如丛林中隐匿的杀机。

      谢青缦快无路可退了。

      危险在步步逼近,可视野在黑暗中却像是蒙了一层薄雾:

      【看不清。】

      她始终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听声音,干净而疏朗,他应该很年轻,十七、八岁的感觉。

      【是谁?】

      来不及回想和问询,那道身影开始不紧不慢地朝她靠近。
      她退一步。
      他进一步。
      分明是猫捉老鼠的把戏,偏偏他乐此不疲:看着她警惕、看着她被自己迫入死角、看着她终于妥协。

      “你想怎么样?”

      左右逃不掉,谢青缦停在了原地,“带我回去?”
      她将止不住发颤的手背到身后,慢慢攥紧,抬眸看向那个人影,声音冷淡又平静,“还是杀了我——”

      “我”字还没说完,就变了调。

      少年左手下冷光一闪,尖锐锋利的匕首擦着谢青缦的脖颈,破空而过。

      咝——
      一条正吐着信子的毒蛇,被利刃穿透,以一种怪异的形状扭动了几下,被钉死在谢青缦身后的树干上。

      少年过于利落的身手和迅敏的反应,又准又狠,一击致命。

      毒汁和鲜血,在冷刃上滴落。

      “啊——”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谢青缦本能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

      取回的匕首在少年手底下,挽了个冰冷的刀花。

      少年头发极短,皮肤白得过分,是近乎病态的冷白,不知是月色衬得,还是天生的,透着一点冰冷的阴鸷感。
      他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身形始终模糊在暗影里。

      谢青缦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见惯了也做惯了这种事,少年不以为意。
      不过看着谢青缦失色的脸,他大约觉得有趣,低头轻笑:“连一条蛇都怕,还敢跑?我当你胆子有多大。”

      随着他的动作,一道温润的亮光在他颈上闪过,没入领口。
      似乎是项链。

      【看不清。】
      眼前的一切始终混沌而模糊。

      很长时间,谢青缦才找回声音,“你——”
      她强迫自己盯着他的眼睛,极力克制声音里的颤,“你为什么救我?”

      强装的镇定,虽然他已经看穿。

      “昨晚我提醒过你,”少年答非所问,五官陷没在阴影里,嗓音低而冷,“这里到处都是哨卡和巡逻的守卫,你跑不远。”
      他浑身松着一股轻描淡写的劲儿,足够散漫,却压迫得人心悸。

      这样的语气让人恍惚。

      像怜悯。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点分不清暧昧和威胁的界限。

      “所以?”

      “给你个机会怎么样?”少年掌心一旋,将匕首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狙击步-枪,他声音低下来,“三分钟,只要你能逃出射程范围,我就放过你。”
      温和的语气,近乎诱哄,但她能觉出“他把一切当成游戏”的恶劣来。

      轻狂又邪气。

      谢青缦怔了一下。

      三两句话间,不远处有亮光。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有人追上来了,到处都很混乱。
      “Stop!”
      “……go to the two o'clock and nine o'clock directions……”

      少年说得没错,这里已经戒严。

      短短几秒,被惊动的几个人迅速包抄了这里。听着有些蹩脚的英语里,还夹杂着几句西语,她听不懂。
      很吵,大概是在叫骂。
      听到少年要放走谢青缦,其中一个胖子指着他,冲上来阻拦:“You can't fucking let her leave, she……”

      话音未落,他抬手就是一枪。

      “Rowan!”
      消音后的闷响依旧震得人心头一惊,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鲜血飞溅。

      栽倒在地的胖子杀猪般地哀嚎,而少年依旧八风不动。
      少年颀长挺拔的身形像一把锋利的尖刀,锋芒毕露,杀机暗藏。

      场面对比鲜明到骇人。

      少年却连眼风都没掠过胖子,只玩味地打量着谢青缦,像是打量一个可怜的猎物,“不打算跑了?”

      四下鸦雀无声。

      周遭明里暗里想阻拦的人,像吐信子的毒蛇,被迫蛰伏在黑暗里。
      即便这个少年只有十几岁,他们似乎依旧忌他、怕他,一时间,竟没人敢轻举妄动。

      边境辽阔广袤的苍穹之下,夜星低垂,渐亮的天光从云层中漫出来。

      少年站在晦暗阴影里,轻笑。

      “怎么,”那声音像恶魔的低语,带了几分谑意,慢条斯理,也意味深长,“你还真打算留下陪我?”

      没有任何时间质问和思考,话音落下的一瞬,谢青缦掉头就跑。

      天快亮了,最近的标志地点是个悬崖,只能看到一望无尽的海岸线,但她不可能跳下去。折返就是丛林,是不错的遮蔽物,但她离丛林也有很长一段距离,地面上全是伏倒折断的树枝和碎石泥泞。三分钟,180秒,远远不够她找到一个狙击盲区。

      哪怕一丝一毫的迟疑,都足以致命。

      只有跑,她没命得跑。

      暗色中擦亮了一簇火,少年半垂着视线点了支烟,难说什么心思。

      而后他咬着烟,在她身后上膛。

      山脉是冷的,层层叠叠的山峦隐没在黑压压的夜色里。
      越过石块、浅溪,陡峭的山路杂草丛生,高低不一的灌木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远处望不到尽头的雨林,恍若能吞噬一切的牢笼,此刻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急促的呼吸、加速的心跳,不断放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山呼海啸般席卷了谢青缦周身。而后惊惧感到达极限。

      谢青缦大脑空白一片,所有声息在耳侧化成风,在山林尘埃中湮没。

      她的手脚凉得彻底。

      夜幕之下,红点瞄向谢青缦身后,漆黑的枪口对准了她的心口。

      砰——

      枪响之后,谢青缦从梦中惊醒。

      【是梦。】
      【噩梦。】

      一场莫名其妙纠缠她多年的噩梦。

      冷汗浸润了谢青缦鬓角的额发,梦境中的恐惧一直蔓延到现实来。

      “Ron……Roan?”
      谢青缦下意识地捂了下心口,喃喃地拼着梦中人的名字,呼吸有点急促,过快的心跳几乎缓不过来。

      想拼出来,但她记不太清。

      “青姐,没事吧?”等在一旁的小助理冷不防地被她的状态吓到,“我是不是吵到您了?”

      休息室内灯火通明,檀香中弥散着茉莉和栀子的清甜,座钟指针咔哒咔哒地走动,在寂静的空间内,格外清晰。半透明的蓝色珐琅座钟立在对面,显示了时间和地点:

      19点46分,七月末。
      京城。

      噩梦带来的烦躁感挥之不去,谢青缦按了按眉心,“没事。”

      估计最近压力太大,心情不太好,也可能受前两天看到的剧本影响,她又开始做噩梦了,一个持续了很久的梦。

      差不多的场景,差不多的结尾。
      荒诞又惊悚。

      真离谱。

      连轴转了大半年,谢青缦几乎没休息过。
      上一部戏刚杀青,她上午在申海配合宣传路演,中午杀青宴谈笑风生,下午的航班就返京了:为了今晚TOAO(The One And Only)30周年晚宴。
      下飞机过来,她匆匆换了行头,在休息室假寐,结果真睡熟了。

      太累了。

      不过没办法,TOAO的30周年势必大佬云集,Archie等时尚圈其他领军人物和顶奢华夏区pr,甚至高珠全球ceo都会到场,这些人握着内娱未来十年的奢侈品资源,之前又有合作和交情,于公于私,不捧场都不合适。
      而港城的一切都在朝计划中进行。
      等事情了结,她就该回去了——演绎角色是她的兴趣,她一贯尽职尽责,但她在娱乐圈待不了太久,也没打算待太久,拍戏只是当初形势驱使下的选择。演变到现在,不过是阴差阳错,将错就错。

      小助理见谢青缦不在状态,不好过问,只将话题放回工作上,“那边流程快开始了,您看,需要叫妆造师再整理一下吗?”

      谢青缦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说到底,噩梦无足轻重。
      梦里轻狂的少年,她既没看清,也不在意,随时可以置之脑后。
      只有某个她拿不住的——

      谢青缦闭了下眼,面上情绪尽敛,站在立镜前任由工作人员摆弄。

      -

      TOAO是唯一一个以亚洲为主导却能跻身国际前三的时尚导刊。
      虽然近几年时尚圈有颓败之势,但今晚圈内明星、导演、媒体、制片人、顶奢pr基本到场,甚至能嗅到京、沪、西北三个圈子背后资方的气息。

      盛况空前。

      正式开场前的鸡尾酒会是今晚的“前菜”,一个简单的暖场。

      聚光灯和来自四面八方的闪光灯聚焦过来,谢青缦一袭冰川湖蓝碎闪裙,青丝散落在肩颈间,流线勾勒着曼妙的身形,在镜头下摇曳生姿。
      烟色氤氲的裙摆蜿蜒而下,恍若抖落了熠熠生辉的星海。
      谢青缦是那种攻击性极强的冷艳长相,柳眉如黛,双瞳剪水,精致的容颜如远山染寒春。她身上有种颠倒众生的易碎感,沾了三分媚气;偏偏神色清冷又凉薄,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距离感,贵不可攀。

      名利场即战场,自然少不了冤家对手的狭路相逢。
      一向跟谢青缦不对付的周苑,妆容精致,在闪光灯下满面春风,朝她走来。

      “听说你昨天飞横店,都准备参与围读了,今下午《第三次沉默》竟然临时换角。”周苑朝她举杯,面带惋惜地上前,“我上飞机前听到这个消息,替你心疼了半天……”

      “劳您记挂。”

      谢青缦轻笑着给了她一个拥抱,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道:“不过诺科的股票都快跌停了,周小姐竟还有心情管我的闲事,真是好兴致。”

      话说得温温柔柔,其实全是软刀子。

      “我要是你,就回去烧个高香,祈祷周家的下场不会太难看。”

      周苑被戳到痛处,笑容一僵。但再不爽,她也不能当场发作。
      “何必把话说得太难听?你那么恨我姑姑,不也是为了那一份家产吗?”
      她偏头,角度刚刚好,连唇语都不会被读到,“可惜她是你父亲的遗孀,遗产本就有她的一份,做人何必太绝?”

      是谁做得太绝?

      谢青缦眸色淡了下来。

      镜头下的两人保持着和善的笑容,亲切碰杯,私底下的话却一个比一个诛心。

      直至拥抱分开。

      暗流涌动间,镁光灯闪动频率忽然降下来,会场入口处却人头攒动。

      谢青缦微诧,连跟她较劲的周苑都一脸莫名其妙。

      “什么情况?你瞧那边,好像开始戒严了。”
      “不清楚,不过开场前,一般不会有爆炸性新闻吧?真稀奇。”
      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

      “嘶,是……那一位。”有人压低了声音,隔空划了个字。

      很快,鸡尾酒会上所有人都品出今晚的微妙了:
      因为已到场的几个高层都不动声色地起了身,似乎要迎接谁。
      记者自然闻风而动,就像嗅到腥味的猫似的,想要跟上去。可惜无一例外,闲杂人等都被工作人员制止了。

      好大的排场。

      京城嘛,一板砖拍下去,十个里有九个是皇亲国戚。
      媒体也不是什么都敢瞎拍的。

      不经意的一瞥,谢青缦扫到让几个高层严阵以待的男人,指尖一顿。

      男人五官俊朗,短发利落,冷硬的轮廓沉浸在如墨的夜色里。
      他颀长挺拔的身形被熨帖的西装裹住,宽肩窄腰,领夹上的蓝宝石光芒冰冷,带着上位者的威压,格外的贵气和冷厉。
      无法忽略的是他左眉眉尾,有一道不深不浅的断痕,野性,也桀然难驯。

      他像一把精致又锋利的军刀。
      能在生死对决时一击致命,也能在不期而遇时蛊惑人心。

      ——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

      玻璃电梯附近被迅速疏散,记者还没搞到有用信息,就被拦下了。

      “难得啊,”TOAO负责人姜妍红唇一勾,妖冶又性感,“一个周年庆晚宴,能劳叶少提前到场。”

      话是客套话,稀奇也是真稀奇。

      皇城脚下的权贵富豪,多如过江之鲫。名来利往,俯拾皆是,从来不值一提,也入不了这些人的眼。他一个正儿八经的祖宗爷,出现在这种场合,实在反常。

      叶延生没搭腔。

      旁边的熟人耳尖,笑嘻嘻地接了话茬:“姜大小姐跟傅家那位待久了,寒碜人的方式都学了个十成十。”

      “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平时就没少编排我。”姜妍笑骂了句,“少来我这儿裹乱。”

      电梯门应声而开。

      姜妍使了个眼色,随行人员识趣地退出去,电梯内只剩两人。

      “下午的局东跃‘让’了两百万给我,我知道是你的意思,”姜妍懒得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叶少有话不妨直说。”

      其实不止这些。

      姜家看中的项目昨天也忽然批下来了。说到底县官不如现管,姜家虽然不需要沾叶家的光,但文件审得那么快,几天就能跑完,合规只是一方面——
      承了谁的情,一目了然。
      姜妍是聪明人,姜叶两家还没好到同气连枝的地步,他叶二肯送那么多人情过来,总不至于真是吃饱了撑的,为了捧她今晚的场吧?

      “粤城的事,是我的私事。”叶延生淡道。

      点到为止。

      其实昨晚在姜家老宅,姜老爷子点过这问题了,姜妍敛眉一笑,“这你大可以放心,我不爱趟浑水。”
      她话锋一转,“不过叶少一向瞧不上这种场合,今天肯赏脸,亲自跑一趟,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区区小事,绝不值当叶延生这种人纡尊降贵提前到场。

      她太清楚。

      话挑到这份上,这位沉郁寡冷难伺候的主儿,终于开了尊口:

      “是不在。”

      叶延生理了下袖扣,拇指按着宝石轻轻一摩挲,漫不经心。

      姜妍没料到他认得这么痛快,纤眉一挑,“我能不能好奇一下,这么大的手笔,为的是谁?”

      玻璃电梯在层层攀升。

      叶延生眼皮都没掀一下,视线下撤,俯瞰着会场——

      在他视线之下、鸡尾酒会中心,谢青缦正挽着某部戏男主角,在媒体镜头下合影,言笑晏晏。
      恍若一对神仙眷侣。

      叶延生眸色沉了沉,压了一身杀伐气,墨黑的一双眼如春雪未融的寒潭,越发沉静而寡冷。

      明目张胆的审视,过于强势的压迫感。

      良久,他好像淡笑了一下。

      只是笑意太冷,不达眼底,寒得人战栗,“一个少心没肝的小骗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噩梦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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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段评已开!!!暂定每晚23点更新。 下本《京夏未尽》,同类型《诱瘾》《京港下沉》求收藏,更了会发vb@令栖 ◆◆由于有宝贝把事业线忘得差不多了,我在第37 章后半段,反派出场那附近,把整个脉络理了一下,做了简述,不明白的可以刷新一下看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