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曼珠沙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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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珠沙华
我叫花渐隐。我的名字好听吗？是我自己为自己取的。
唔……其实也不全是自己起的啦。有个大哥哥，他的名字真的很好听,我、我就借鉴了一点点！我发誓，只有一点点！
他叫叶葬花。哥哥是我最重要的人，因为是他给了我重生，但是……但是……我找不到他了。我去哪儿也找不到他，他可能又去找婉儿姐姐了吧，好希望他能快点回来……
你想听我的故事？那我讲给你听，但是你要耐心。
我是一株彼岸花——一株生长在黄泉断岩中的彼岸花。
黄泉路边的大片的血色荼蘼绚烂鲜红，红得刺眼，徘徊的灵魂于此止步，他们不愿遁入轮回，只愿永世沉湎于花团锦簇。
我等待着，等待着属于我的花侍，等待着终有一天迎来属于我曼珠的绽放。在此之前我只能与沙华为伴。
我等了很久、很久、很久……无数的灵魂或沉湎，或轮回，可是却没有灵魂愿意为我停留。
我开始怨恨，怨恨这个世界的不公。凭什么，我没有生长在路边，成为那一片鲜艳的血色；凭什么只有我生长在这断岩之间，孤独地等待着花侍的眷顾。随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怨恨一分、一分地增加。我的沙华不再生长，在怨气的包裹下变得枯黄。
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徘徊不定的逝者。她的灵魂十分虚弱，随着道旁的鬼火浮动。她太虚弱了，虚弱到快无法支撑她的行走了。她应该快点，快点遁入轮回才好，否则她将失去最后的气力变成孤魂，然后消失。而她却迟迟不肯离去，她会花一整天站在望乡台眺望前生。那时的我不懂灵魂的情感，也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做，只知道那里有她留恋的东西。
她竟注意到我，来到岩下欣赏我的衰败。她说相比于大道的繁花似锦，她更加怜惜岩间的我。她告诉我她叫婉儿，她喜欢坐在岩边向我诉说她生前的故事。她说她在等人，在等他的夫君。
婉儿姐姐没有父母，从小在道观中长大，她师父看她可怜，将她抚养成人。师父是姐姐唯一的亲人，她本想一辈子留在道观里照顾师父，却不想出了变故。那日师父命她到后山采点草药，遇到金陵前来狩猎的公子——叶葬花。可能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他们一见钟情。姐姐怕师父不许，就背着师父偷偷与这位公子交好。日子久了师父自然发现了，但事已至此他便默许了二人。
不久之后他们结为夫妻，琴瑟调和。
好景不长，叶家卷入一场密谋已久的惨案之中，家破人亡，满门抄斩。
当锦衣卫闯入叶家时，婉儿姐姐惊诧地看见站在最前面的人。他面无表情，指挥着手下屠杀叶府。那是他的师父。他将婉儿留到了最后。他冷笑着走到她面前，命人温上一壶酒。
“叶家本就该死。他们欺瞒世人，你说他们该不该？”
……
“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宝物！根本就没有！我花费了如此多的心血，这却是个谎言！我真傻！”
……
“没错，你说的都没错。就是我害的，但叶府能有今天也要多亏你！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有机会？”
……
“你本不该死，可谁让你成为了叶家人呢？我的好徒弟，可不要怪我，我也不想这样。喝了吧，你就可以见到公公婆婆还有其他的人。”
鸩酒已经温好。
听姐姐讲，叶葬花逃过了一劫，他让姐姐不要走，他让她等他，他说很快他就能找到她，带她还阳。
她就这么等待着，但等待的时间越久，灵魂就越虚弱。很快就到了那个日子，她的灵魂再也无法支撑。在她的灵魂灰飞烟灭前，她化作我的花泥。她最后对我说：“彼岸花，我愿化作你的花泥，守护这一方美好。愿与你一起看路过的逝者，陪伴他们走完这一世的最后一程。这是你我的秘密，休对任何人提起我，只当我从未来过。”
终于有灵魂愿意做我的花泥。她为我带来了绝美的沙华。被怨气所侵蚀的叶子重复生机，蓬勃地生长着。终于我拥有了最苍翠的沙华，它胜过黄泉路上的任何一株彼岸花。但我依然没有盛开。
最美的沙华不是姐姐送给我最珍贵的礼物。随着她灵魂消逝的刹那，人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直冲心头。自此，我不再冷漠，我具有了灵魂的情感。我试着用这种情感去理解姐姐的故事，那真是一种无法用词语形容的心疼。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顶这最美的沙华继续等待那个能带给我盛开的灵魂。漫长的日子里姐姐的回忆成为化解怨气最好的良药，我开始好奇那个她深爱的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终于那个灵魂来了，不，应该说是那个人来了。他不是别人，正是叶葬花。他遵守了他的诺言，他确实来找婉儿姐姐了。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当我第一次看见他，他满身鲜血，站在岩下。他望见岩间的我。
他说：“世间俗人，只知道欣赏花团锦簇，却不知道岩间的寂寞花朵，更让人怜惜。”
姐姐给我描述过他的样貌，我却不敢去认那是他。他的眼中多了仇恨与阴霾。他身边环绕着黑雾，逼着其他灵魂无法喘息。他到底做了什么才带着凡人之身到这里的？我也不知道。
他在岩间歇息。鲜血滴落在我的花泥上。
“婉儿，你在哪儿？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他在睡梦中低语。
原来这就是姐姐爱的人。
他的喃喃低语，我铭记在心。
我能感受到他的孤独，他好像也能感受到我的孤独。我们是一类人，我们拥有一样的孤独。他被我的孤独吸引，而我也被他的孤独吸引。
你又问我是不是喜欢他？
我不能，对我来说他是哥哥。我会用我的一生守护婉儿姐姐的爱，但我多希望他能看到我绽放的一刻。
可惜他没有看到。哥哥走后不久，我终于得到了绽放，那血色沙华如火焰般炽热。我焕然新生，仇恨化为乌有，第一次如此轻松。我渐渐脱离花身，化为人形。我要去找哥哥。
是哥哥的鲜血成就火红的曼珠，是他让我重生。或许你不会记得，但我也会一直记得你的滴血之恩。
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她你来过，我会替你守护他。
这便是我的故事，我不能跟你讲太多了，因为我要走了。我要去找哥哥了。如果你看见了哥哥请一定要告诉我。
一个娇小的身躯消失在黄泉的入口，迎接她的是一片戈壁。
她伴着风滚草行走在这大漠之中。
终于她看见一抹鲜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曼珠沙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