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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回 ...

  •   雍华七年,选秀前夕。

      前朝国号为晏。
      大晏朝崇佛抑道,达官贵人也好,平民百姓也罢,遇事求佛更胜问道,这种意识延续至今,即便大周朝廷有心抑佛向道,一时却也无从下手。

      如今大周开朝不过二十余年,民心初定,世道初稳,却也无法忽视这种平静之下的暗流。
      今上十一岁登基、十五岁亲政,至今堪堪三年有余,虽然靠着军功立身,已初步掌控朝堂局势,却并不能将文武百官都压制掌中。
      民间不时有打着前朝皇室旗号的人造谣生事、甚至引动叛乱,天下一统但大事未平,于大周来说,这佛教盛行便也只是疥癣之疾、不足为患,暂时放任也是必然。

      临阳城外的慈云寺向来香火鼎盛,却并不喧嚣杂乱如市集那般,反而人人肃穆、态度庄重,谨礼上香,拜佛还愿,不敢有半点轻怠。
      寺中住持法号妙因,佛法精深、德高望重,颇得百姓敬畏,在权贵中亦享有盛名,常人轻易不敢冒犯得罪。

      四月初八正是浴佛节。
      浩大的浴佛仪式过后,已近晌午,云烟渐歇。

      香雾缭绕、梵音阵阵的正殿之中,华服锦衣的贵妇人领着一纤瘦一丰腴两个少女叩首下拜,面目严肃、神色虔诚。
      拜完佛求完签从正殿出来,她满面慈爱地吩咐了几句,让侍女带了年纪稍幼、纤细娇弱的绿衣少女去厢房稍作休憩,却领着年岁稍长、端庄丰满的霞衣少女,在仆妇侍女的簇拥下,往后院走去。

      苍柏之下,皓发白须的妙因大师端坐在石桌旁,看到一行人走近时,不疾不徐地起身一礼:“钟夫人。”

      “妙因大师。”被称作“钟夫人”的贵妇人双掌合十回了一礼,神态庄重、面色肃穆,并不见半点敷衍。

      “芸儿见过妙因大师。”跟随而来的霞衣少女也跟着行礼,仪态端庄、落落大方,颇是引人好感。

      “小施主无需多礼,贫僧愧受。”妙因大师微微侧身回了一礼,面上却未见受宠若惊之态,仍是那般安然祥和,一派得道高僧形象。

      钟夫人见状微微一笑,只道:“大师乃得道高僧,芸儿是小辈,行礼也是应该。”

      妙因大师未再谦辞,只略略扫了少女几眼,似乎发现了什么,顿时心下一跳,面上却稳如泰山,坦然笑道:“小施主端重大方、知书达理,深得夫人真传,想来日后自有一番福气。”

      钟夫人微微一愣,随即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道:“不瞒大师,芸儿自小心思玲珑、聪慧过人,于诗文才赋方面更胜寻常男儿,颇有早慧之忧,如今得大师之言,我可算能放下心中大石了。”
      常言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钟夫人这一番担忧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她此次来慈云寺,可不仅仅只为讨一句“日后自有一番福气”的话。

      五月份采选在即,其长女钟慧芸初初及笄,正是当选之年——今上勤勉政事、不好女/色,后/宫空虚的同时,子嗣亦不丰盛,仅有的一子一女皆不甚康健……
      如此大好形势,合该入宫一搏,否则,岂非辜负了上天赐予的花容月貌,还有聪明才智?

      再加上那日游方僧人的批命……
      想到这批命,钟夫人心头一阵火热。
      只是那游方僧人毕竟没什么名气,虽然她心中怀疑,却无法确定,恰逢浴佛节,可不就想来慈云寺求证一番……

      不过,妙因大师却不松口。

      听了几遍含糊其辞的夸赞,钟夫人微有些失落,甚至怀疑那游方僧人是不是骗了她,转念一想,却又振作了精神,暗道即便没有那批命,她那才貌双全、出身富贵的女儿,也是能当皇妃的,既然如此,何必以权势压人,非逼着妙因大师说出个所以然来?

      临阳是国都,俗话说一片瓦掉下来都能砸到一个三品大员,她家老爷虽贵为丞相,却是出身低微、底子薄弱,绝不能肆意妄为,免得招致话柄、影响仕途。
      据说妙因大师是世家出身,皈依佛门后精研佛法,在权贵中声名颇盛,即便其他世家子弟也不敢轻慢,更别提钟良这多算耕读传家、到这一代才一步登天的丞相了。
      钟夫人也是书香之家的出身,这方面自然很有分寸。

      ……
      慈云寺后山,满目青翠、绿意盎然的竹林之中。

      清丽绝尘的白衣少女神色自若,脚下方位不断变换,手中长剑尽情挥舞,招式莫测却并无杀气,反而华丽优雅如同舞蹈——这是一场极尽空灵曼妙的视觉盛宴!
      剑舞倾城、白衣芳然,恍如月中仙子临凡,美得惊心动魄,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清静的竹林中,除了风吹叶簌,剑舞翩跹,再无其他声响。

      不过半晌,少女动作渐缓,额际沁出点点香汗,终于一个华美的收剑式,将长剑回转入鞘。
      再挺直背脊时,发丝微扬,衣襟微乱,娇/喘吁吁,吐气如兰,褪去了不沾凡俗的飘渺外表,别有一番动人风情。

      略为平复了一下气息,少女四下一扫,并未发现任何异动,一时惊讶困惑的同时,不免有些失望:“他怎么还没来?”
      略一思忖,她低低吩咐了一声:“怜风,去那边看看!”随即又蹙眉补充道,“若是她还在,就想办法引开罢。”一直以来,她在人前都是心地善良的仙女形象,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露出漠视人命的一面,免得崩了形象,出现信任危机。

      “喏。”冷静平淡的女声传来,一道黑色身影一闪即逝。

      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白衣少女抬手拭去额际的汗珠,面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这一次,让我来美救英雄!”

      ……
      竹林深处的某条小径。
      一身湖绿色对襟广袖曲裾的少女悠然款步,婷婷而来,虽面色苍白、身姿纤瘦,却难得眼神清正、神色恬淡,很有一番清雅素淡的书香气质。

      “主子!”身着褐色短衫的侍女匆匆寻来,神情带了几分急切。

      “徽墨?”少女闻得呼唤,转过身去回眸浅笑,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许红晕,尚且稚嫩纯真,却让人不自觉眼前一亮。
      待得侍女走至近前,她才继续开口,声音柔和,语调轻缓,“可是母亲有所吩咐?”

      “主子,夫人吩咐,让徽墨与端砚护送主子先行回城。”名叫徽墨的侍女眉头紧蹙,先是将钟夫人的吩咐道出,而后才有些不满地低声道,“主子,夫人与大姑娘只怕是想留宿慈云寺,静待明日圣上驾临了。”

      少女眸光微闪,似乎感受到什么,不经意般侧首瞥过林间某处,又将视线转回徽墨身上,嫣然颔首道:“既然母亲吩咐了,你且先去准备一番,同我一起回城吧。”

      “可是……主子,明日圣上会驾临慈云寺呢……”徽墨有些犹豫地提醒道。

      “此事与你我无关。”少女微微摇头,见徽墨满脸困惑地张嘴想要追问,便摆了摆手,无奈地道,“徽墨,你要记清楚,你主子只是钟家庶女,不敢奢望多好的姻缘,但是,宁为鸡头、不做凤尾。我不想如姨娘那般,即便名义上是贵妾,子女依然是庶出,名分上被人压制也就罢了,若是嫡母不慈……”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却没再继续下去。

      “主子……”徽墨见状很是心疼,一时却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倒是比自家主子更显得可怜无助。

      少女忍不住失笑,反过来安慰她道:“罢了,无需为这事苦恼。我如今除了体虚病弱、不惯出门外,也算庶女中过得不错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且等着罢。”
      顿了顿,她开口吩咐道,“你先去收拾东西,我便留在这里吹吹风,待会儿再回去。”

      支走了徽墨,少女缓缓扬起唇角,侧首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若非她修习了凝神决,精神力增长迅速,只怕还真发现不了有人暗中窥探。
      一次两次来来回回,真当她还是那个娇娇弱弱、没有脾气的钟二姑娘?
      罢了,就让她瞧瞧,究竟是谁心怀叵测,暗中谋算些不轨之事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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