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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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杨自出生以来，这十五年间他从未离开过自己的家乡，哪怕他只是这偌大的姜壅城旁，村庄里渺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孤儿小民，可是就是这样，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这里……
这天，天还未亮，昏朦朦的，于杨依照往常，寻着一丝丝光亮，赤着脚，卷起粗布衣袖裤腿，弯下腰在菜地里采摘白菜。忙活了好一阵子，直到听到远处村落里的公鸡喔喔地叫着，于杨这才拿上扁担，挑起筐子，扶着绳子，低着头，沿着弯弯曲曲的田埂往外走，怀里一直揣着东西。
路上，前后装着菜的筐子沉甸甸的，折弯了扁担，行走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走了一段路，来到较为宽敞的坑洼土路边，于杨轻轻放下肩上挑着的东西，坐在路沿，双脚浸入冰冷而沉默的水沟里，寒气瞬时袭上腿来。于杨垂下眼，仔仔细细地来回搓洗着。脚底的泥土与水刚一接触，就被这股热情拉拢，转而开始消散，缓缓地脱落，做客其中。
片晌之后，于杨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双黑布鞋，穿上，大脚趾头却不甘憋闷，左右各自纷纷露了出来。于杨起身，又松开衣袖裤腿，沾了露水的裤子，颜色更深了。
于杨重拾扁担继续朝前走着，吱呀声高高低低的依旧响着。
顺着村路，出了村庄，拐过几个弯，又走了几条路，这才远远看见前方城门下正打着盹儿斜倚着城墙的士兵们。秋日清晨，将醒未醒的太阳正缓慢地从东方升起，丝丝光儿先去铺路，冰冷的城墙青亮着，与天一色。
于杨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紧了紧，脚下却毫不停顿，双手依旧前后张开，扶着绳子往前走，没得一会儿就来到了城门口。
守卫的士兵们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稍微提了点精神，哈气连连地拄着长枪，拖着脚步，无力地迎上于杨。临到跟前，也不说话，直接动手在于杨所挑的担子里挑挑拣拣，顷刻间，筐子里的白菜少了一半，末了，走在最后的一人嫌弃地嘀咕着：“怎么每天都是些烂白菜！”
于杨只低着头立在原地，听到这话，也未回答，他知道那人也并不是想要得到他的答话。过了会儿，于杨这才颠了颠轻了许多的担子，看向他们。
刚才说话的那人抱着一堆白菜，也没得闲手，于是一直高抬着的下巴厌烦地点了下，算是放行了。于杨这才朝里走去。
自始至终于杨都未开口说过一个字，因为他很早就知道有些话多说无益。
于杨熟门熟路地来到集市的一角，虽说是清早，但摆摊的人却寥寥无几，路上也萧条的很。于杨放下担子，把筐子摆得整齐，又动手捋了捋被掀得乱糟糟的白菜，把被拽下的菜叶拢到一起，留着回去吃。
等一切就绪后，于杨在筐子后面蹲着，静静地看着前方，两眼迷离。
这一呆便是好几个时辰。在这期间，他也就只卖出少许，看着筐子里被剩下的白菜，于杨捂着肚子，决定再多等一会儿。
这时，隔壁摊位的一位年过耳顺之年的老大爷或许是闲着无聊，就与于杨聊起了家常，白发在阳光的照映下，恍如清凌凌的水面，泛着点点波光，又恍如冬日里的山头，被覆盖了一层皑皑的白雪。他的口舌虽说并不麻利，但尖着耳朵细听，还是能听出大概，比如说：村里哪家的狗撵了哪家的鸡，哪家的娃儿偷吃了家里的腌肉，等等诸如此类的。
于杨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着充当听客，偶尔回了几句。
老大爷一个人也说的起劲，兴许是知道于杨的脾性，又或许是觉得一个小娃肯耐着心听自己唠叨也是知足的。
于杨的双眼一直看着老大爷，听得很是认真，忽见老大爷张着嘴，却没再发出一丝声儿，脸上松弛蜡黄的皮肤也随之突地一紧，须臾，又闭上嘴，轻轻地咽了一口气。于杨这才察觉身前一暗，几道影子垂在他的身上。
于杨扭起头，迎视着对方。只见面前站着三位个高体壮的青年人，穿着邋遢肮脏，头发也是乱七八糟的，双手拇指按插在腰侧的青色布带上，横眉竖眼地立在那里。于杨知道自己这是遇到地痞无赖了。
三人中，领前居中那人居高临下地率先发话：“小子，你欠咱哥仨的一两银子准备什么时候还？”末了，语带威胁的冷冷“嗯”了一声。
此时于杨依旧蹲着，双手放在膝头上，只方才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趾头，不说话。
那人一脚踢翻于杨跟前的筐子，嫩绿的白菜一个接着一个的撒落在地上，筐子在旁转了几下，便也孤零零地侧躺着。那人朝前一步，凶道：“你别以为不说话就能了事，小子，识相的快点把钱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旁边的老大爷见此，瑟缩着身子，手脚倒是麻利起来，拖着自己的菜筐就往边儿挪。周围本就稀疏的人群也都在这时像是商量好似的，纷纷退避三舍。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每个人都自顾不暇了，谁还会有这闲工夫去帮别人？于杨早已心知肚明，见也未见老大爷一眼，只静静地站起身，摆正筐子，弯腰拾起白菜，轻轻放入筐中。
那人恼了，一把扯过于杨的肩膀，拽着衣领，死死地把他给提了起来，咬牙切齿的怒道：“快点把钱交出来，哥几个可没这耐性跟你耗着。”
于杨仰起头，抬眼看去，原本黯淡的双眼，此刻在阳光中却闪了些亮，嘴里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可知道我姓甚名谁？”声音清冷寒澈。
“老子管你叫什么名字，快点交钱。”那人明摆着不愿搭理，只想要钱。身后两人更是紧紧贴了上来，把于杨包围在内。
于杨冷冷盯视着，开口说道：“你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居然就这么敢借钱给我？”末了，嗤地一笑，偏着头一字一顿道：“你是猪吗？”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是猪，任是谁也有几分火气，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地痞无赖了。
众人只见这领头的那位抬起一拳就朝着少年清秀的脸庞上重重砸去，少年被这股力气打得摔落在地，脚边的筐子也再次被掀翻，方才站在少年身后的那位及早地避开了。还未待少年爬起，那领头的仍旧不依不饶，抬腿，一脚踹翻了另一只菜筐子，接着招呼另外两位，三人就对着少年一阵猛地拳打脚踢。
众人一边唏嘘不已，一边又匆忙后退。
此时躺在地上的于杨，承受着一拳又一脚的殴打，身上的伤痛早已使他麻木，在他以为他会就这么被打死时，然后他被人给救了。
救他的人直到两天后他才知晓他的姓名，而那个人从此以后也整整影响了他的一生。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