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传奇（撒穆）》囧晨昏

1、第 1 章

　　嘀嘀嘟嘟嘀嘀嘟，嘀嘀嘟嘟嘀嘀嘟…”

　　闹铃旋律单调的重复。

　　一只大手在床上来回摸索，抓住噪音的来源，一把按掉，五分钟后，继续聒噪，不依不挠。男子搓揉黏糊的眼，努力裂出一丝缝隙，看清楚屏幕上的时间--早上6:05，不是做梦，他打了个呵欠。

　　随着帘幕拉开，房间一下亮起来，沙发冰箱静悄悄的坐在角落。从布置上看，这是一幢高层单身公寓，住着单身汉。

　　青年转过墙角，踱进卫生间，冲凉、漱口、刮胡子，一气呵成。他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吹出爆炸发型，一如既往的英俊。满意之余，男子对着镜子做了好几个表情，最终决定维持原样。15度皱眉，既深沉又显严肃，符合他的工作性质。

　　接下来，他把睡衣换下来叠好，内裤丢洗衣机，西装送去楼下店铺里熨烫。忙完外表，再用余下不多的时间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配超市三明治。快速解决了早餐，踏着朋克的鼓点，投入到上班高峰，市区堵车的队伍中。

　　极少有人用堵车的时间阅读，他是个例外，临走前特意带上看了一半的小说《呼啸山庄》。他讨厌快餐文化，鄙视肥皂剧，这本书的内容很俗，类似八点档大妈剧场，讲养子和亲女谈恋爱，作天作地。他以为自己不会喜欢，读了几页，居然意外的吸引。

　　作为业余爱好，庸俗或是典雅，只有自己知道，上班族心中，工作才是第一要紧。出门之前，他把驾照丢进公文包，上面蓝发男子的照片笑容僵硬。他想活跃气氛，但失败了，又或许摄影师技术不佳，拍出来没有本人帅气。

　　驾照被检查了一遍阖起来，照片下写着他的名字--撒加。

　　撒加坐进驾驶座，拧开汽车广播，一边看书一边排队，在拥挤的车道中爬行。“今日凌晨，我市发生一起死亡事件，地点位于市政广场附近的居民楼，死者为一名中年男子，死因不明，案件已移交警方，等待处理结果。鉴于近日连续不明原因的类似事件，市长提醒亲爱的市民们，不要深夜独行，留意陌生人…”

　　滴滴！后面的司机不耐烦，大喇叭催促撒加开车。撒加听广播，片刻的分神，后面堵成长龙。有什么好急的？车上的男子踩了一脚油门，眉头紧锁，思索着听到的内容。

　　这帮媒体人，唯恐天下不乱，明明打了招呼还是给报出来。警署真够倒霉的，一出人命就背锅，不分青红皂白。最近几起死亡，据调查，很大可能是自杀。自杀呀！自杀，关警察什么事，胡乱报道。自杀拦得住吗？要不要给太平洋加块盖？

　　过了几个街口，他的车在路边停下，刚才按喇叭的司机一路跟随，见车停了，也靠在路边，下来敲他的窗户。“兄弟，借一步说话。你一路走走停停，动辄刹车，有你这么开车的吗？”

　　撒加摇下车窗，露出半边深色的乱发，“我没有违反交通规则，倒是你，早高峰速度不要太快，跟车不要太近，追尾了可是要吃罚单的。”

　　那人是个火爆性子，否则不会丢下手头的事，一路追赶讨说法。听到这话，他卷起袖子，作势去开车门，一副要打架的模样。“开霸王车还有理了？下来，今天算你运气好，不用挨打。这里是警署，下来我们去局子里聊聊。”

　　撒加猛的推开车门，差点把那人撂倒，在他站稳脚跟发作之前，被笔挺的制服和□□亮瞎眼睛。三叉市警长撒加，只需拉下脸，没有任何一件衣服，礼服抑或便装，比他的警服更有说服力。

　　“好吧，我在这里上班，你有什么诉求，我们一道进去，我陪你见警员。”

　　类似事件不是第一起，结果当然是不了了之。没有人傻到找一个身高188cm，臂力健壮，且合法持枪男人的麻烦，还不排除他叫兄弟，那叫自讨没趣。

　　扯皮的人知难而退，撒加泊好车，大步走进去。他完全可以步行，步行上班，公寓距离警署不到两站路程，高峰期走路还要快一点。警长他缺一个理由，有车不开当摆设，不似他的风格。

　　“长官！早。”

　　“长官！早。”

　　“早。”

　　他向警员点头致意，随手端走一杯咖啡。扫视忙碌的工作间，警员往来穿梭，汇报案情，记录报警，处理案子，做笔录出任务，警署像一台永动机，永远干不完的活。

　　有人出现在他身后，“长官，早啊，我想我们遇上麻烦了。”

　　他啜了一口咖啡，手指比了比，“多大的麻烦，这么大？”

　　“长官，我预测比这还大。”

　　“德里密探长，如果是凌晨那桩案子…才过去几个小时，刚长出尸斑，医学鉴定没有出来，不用过于烦躁。从你的面色上看，该案大概和前几桩一样，死者独自在家，或某个封闭的建筑物内。通过监控录像，目击者证人，找不出犯罪嫌疑人，疑似自杀，对吧？”

　　探长“嗯”了一声，“这才是最麻烦的，一个月内，不同的地方，同样方式死了五个人，没有一桩找到原因。前几个剖了，尸体完好无损，没有服药，医学结论是脑死亡，我估计这个也是。这种事件频繁发生，闹得人心惶惶，市长问起来若说自杀，这样密集的发生，未免敷衍…”

　　撒加反问，“不是自杀还能是什么？至于密集度高，邪教就可以做到。”

　　说着，他指了指接待室。警长明察秋毫，进来时已经注意到，透明玻璃接待室里面，有一个突兀的身影。准确的说，是一个背影，背对他，看不见容貌。那人奇装异服，和文明社会严重不符，绛红色长袍露出半边臂膀，膀子挺白，挂着一串手链。淡紫色长发整齐披着，除此之外，都不像正常人，怎么看怎么扎眼。

　　“那个人？是他自己来的，不是被我们抓回来。”

　　“他来干什么？”

　　“事情是这样，我派人调查，这几桩死亡案虽然没有犯罪嫌疑人，但有一些共同点，都是脑死亡，发生在建筑物内。那些建筑，都有一家公司经手，承建、装修或是维护。”

　　“马库斯？”

　　“是的，是那个家伙，每一起案件的案发点，都有他的生意。”

　　“他是本市最大的地产商，遍地都是他的生意，这说明不了什么。”

　　“这家伙品行行不端，不仅偷税漏税，听说养了几个黑人搞巫术。这事阴损，对他没有好处，除非冲我们来，为了把警署搞臭。”

　　撒加闻言，皱眉益深，“德里密探长，你认为修房子的有本事把人咒死，还是…这几起凶案是灵异事件？我们作为警员维护社会治安，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居住在发达城市，怎么能有这样的认识？”

　　“长官，我查来查去，除去这点线索一无所获。”他的眼神瞥向接待室，“那个人说，他知道市政广场的案子，他确定是巫术作祟，愿意提供帮助。你刚才不在，我让他等着，没有给出答复。”

　　撒加拍拍属下的肩，“做得很好，什么也别答应。然后…他是干什么的？神父，萨满，巫医？”

　　“他说他是藏传佛教的和尚，俗称喇嘛。”

　　“来从事分裂活动吗？走错地方了吧，市长办公室在下一条街。”

　　“长官，他不是印度来的，他有国籍，没向我们提出政治庇护。”

　　“行，这人你别管，我来处理。”

　　探长目送撒加拐了好几道弯，轻松绕过人来人往的办公桌，径直走进等待室，和那个僧人论理。远远见他叉着腰，问人家要证件，一样一样翻看，之后指着大门的方向，估计在赶人。喇嘛解释什么，警长一个字也不想听，要不是文明执法，估计就拖出去了。

　　僧人耐心极佳，任凭警长盘问，不客气的指手画脚，他不吵不闹，直到被“请”走，除了辩解以外，没有别的作为，声音也是恰到好处的柔和，隔远了听不清楚。

　　探员替他叹了口气，一个外国人，哪里知道警司长的脾气？撒加名校毕业，搞理论物理的，有数不清的科研成果和论文，因为某些原因弃学从政。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他不上教堂，不做礼拜，不过复活节，更加不会喜欢大洋彼岸的伪科学。

　　“让我重申一遍，警署不需要你的帮助，我国司法系统不欢迎道士。我们办案靠的是真凭实据，不是坑蒙拐骗，请不要再来，小心我以非法传教和妨碍执法的名义逮捕你，慢走不送。”

　　“是和尚不是道士…”德里密探长替他的长官捏了把汗。

　　整个警局就他声音最大，警员们用眼角的余光打量长官逐客。在此工作的人大多是唯物主义，但最近几起案件，没头没绪，谁也不敢轻视未知力量，此时逐走僧侣，人心不免戚戚，只是不敢得罪上司。

　　僧人悻悻离去，从走道经过，展露出侧影甚是隽秀，与杂志介绍的不同。他年纪不大，二十岁上下，绛红色僧袍衬出肤色极好，一点也不像高原上的人，倒像山巅的雪，彼岸的花。

　　“长官…”探长走上前劝慰，“他是不是骗子，并不重要，我们无从断定，让外国人参与办案确有不妥。至于案子，有些邪门，他说的有些道理，咱们要不要请神父…”

　　撒加一口打断，“是要把办案变成做弥撒吗？传出去惹人笑话！”

　　警长想把喇嘛喝过水的纸杯丢了，一低头，瞥见桌上一串五彩丝带编织的手链，用奇怪的方式结在一起，挂了一枚类似符咒的玩意，准是那个家伙留下来的。案件毫无进展，又遇上这么个货，加上早晨塞车，撒加火冒三丈，将链子一把抄在手里，左右四顾。

　　“人呢？”

　　“长官，他已经走了。”

　　“可恶！不长心眼的家伙，东西到处乱丢，把警署当收容站吗？”

　　“长官大公无私，怎么会要他的手串？这种东西放西藏观光团，艾米丽探员能买一车回来。”

　　“白送我都不要。”

　　不久之后，那串手链套上了警长手腕。他怕喇嘛讹他，回头碰瓷，诬赖他偷窃，或者种族歧视，再找个律师闹上法庭。那么一来，事业打烊，什么也别干了，市长竞选更是…想都别想。所以再嫌恶，也得给他好好保管，随时拿得出来。

　　那天的经历并非完全无用，喇嘛一番话，对撒加颇有启发。马库斯极有可能在建筑产品上做了手脚，他让德里密探长派人调查，几个案发地的施工清单，物料配给，询问建筑工人，装修工人，供货商等等，一切真相只要存在，总会留下痕迹。

　　市长选举即将开始，这个时候，不能出状况，一定不行。撒加警长是党内推出来最有希望的人选之一，如果是马库斯捣乱，那么一切便有解释了，他是有力的竞争对手，地产起家，家财万贯。

　　灵异事件…一个优秀的警长不能把治安交给鬼神，他的理智不允许。撒加点了餐，在警署加班，研究最近的卷宗，证物，证词。马库斯，也许是办案无能的遮羞布，也许是真凶，无论如何。即使是他干的，也不能以巫术定罪，这不是中世纪，那个黑暗时代已远，一去不复返。

　　警署办公室的灯，久久不熄，撒加不吸烟，咖啡喝了不少，很晚才回自己的公寓。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点亮房间，手腕上一串五彩绸带垂下来，鲜红符记分外鲜明。那个小喇嘛，小小年纪不务正业，英语说的乱七八糟…

　　“长官，请你相信我，这是巫术，我敢肯定。巫师利用某种媒介下了诅咒，如果不及时处理，还会有其它人遇害，你一定不希望看到。”

　　他说得真切，像模像样，正中撒加心结，所以他生气，气急败坏。这样的案子，恶性事件，警署破不了，一再的发生，继续下去，作为警司长恐怕得引咎辞职。

　　撒加需要帮助，很少像现在这样需要。但他不能相信他，一个陌生人，一个外国人，一根神棍，他有他自己的办法。

　　警长没有结婚，没有伴侣，没有恋爱关系，回家不过是换个地方办案，免得其他人心烦。他理出线索，一条一条纪录，贴上墙，各式各样的图片，案发地从码头，到商铺，民房，出租屋，没有规律可循，时间也是乱的，有深夜有中午。

　　证物中的一段视频尤为诡异，受害者是个女子，拖着凌乱的长发从酒店房间冲出来，不断的摔倒，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讽刺的是，镜头中她的面前只有空气，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之后某种不明来源的力量，将她拖曳进电梯，尸体发现时，在屋顶水箱里…

　　这段录像传给朋友，大概会被当成鬼片，撒加琢磨着，不管下面的人怎么想，都得查下去，人不能被恐惧打倒。如德里密探长所言，警署的调查一无所获，警长咽下最后一口咖啡，关了电脑。

　　他非常的累，疲惫不堪，心理负担远超肌肉酸痛。困极了，就上床躺着，小说没心思看，塞到枕头底下垫脑袋，硬质物品能让颈椎舒适一些。他睡得不好，梦到贫民窟，梦到凶案现场。裹尸布不够长，掩住了死者的脸，掩不住全身，任那伸出去的脚僵直，血弄得满屋子都是。

　　快天亮的时候，撒加感觉手腕上有东西，缠着他很不舒服，迷迷糊糊的去解。扒拉半天，用力过猛，一个不小心扯断了，符咒落地，寂静中发出异常清脆的声响，仿佛烛火骤灭前一瞬的明亮。他忽然醒过来，梦的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小喇嘛身上，像他，是他又不是他，苍白的脸颊写着失落。火光灭了，黑暗笼罩思维，手链的主人亦随之消失，如同他从来没有出现。

　　撒加惊出一身汗，坐了好一会才缓过劲，等他恢复视力才发现手链毁了，珠子七零八落，彩带给他拉脱了丝，是不详的征兆吗？他很少这样思考问题，疑神疑鬼。

　　“嘀嘀嘟嘟嘀嘀嘟…”

　　午夜电话，是一名警员打来的，接起来后，那边一片忙音。

　　“喂！喂！”

　　“…”

　　“是吉米吗？你在哪里，说话啊！”

　　还是没有答复，他一直没有听到对方的回音，电话放下之后，紧跟着又是一个，德里密探长打来的。负责调查马库斯地产的警员，把私人物品遗忘在凶案现场，晚上想起来，独自回去拿，再也没能站着走出来。据后来了解，撒加接电话的时候，吉米警员已经遇害。

　　自此以后，恐怖气氛从民间蔓延到警署内部，谁也不愿沾染这个案子，警员名为调查，实则磨起了洋工，上下推诿。撒加面见市长，老人家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几乎要拿他开涮。

　　“你一定不希望看到…”

　　撒加想起了小喇嘛的话，震动鼓膜，但仍不打算找他。他不信邪，他是天下第一无惧魍魉精魅的男人，否则怎么当上警长？越是崎岖迷离的案情，越激发出他的执拗。目前的证据缺乏说服力，他必须亲历，人多了不行，什么也不会发生，什么也查不到。

　　他擦亮枪，于一个夜晚，亲自前去吉米警员和另一个无辜市民遇害的地方。汽车站旁边写字楼，发生死亡案件之后封闭了，住户搬走，房东自己都不敢出现。

　　撒加握着录音笔，腰上别枪，“4月25日，晚11点27分，三叉市汽车站西面写字楼，大楼封闭，没有门卫，没有住户，我开了总闸，现在准备上楼，电力系统正常…”

　　断掉的手链被他胡乱绑回去，乱七八糟缠了一手。走廊灯亮起来，撒加拾级而上，灯光看似明耀驱逐恐惧，实际上掩盖了符咒发出的警告。微弱的红光，被路灯冲淡，他顾着走路没有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