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干行》郁孤子

2、孤女茗婉

　　茗姑娘本名茗婉，姓氏不详。因□□前头有一个婉姑娘，故称茗姑娘。
　　当初□□的老鸨子丽娘把茗姑娘领回来的时候，众人见她蓬头垢面，一双眼睛却极为有神。一番收拾后，果然是个美人胚子。老鸨子道，这茗姑娘原本混迹于流民之中，已经奄奄一息了，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却光彩闪烁。
　　那些个流民大概是长江流域的原居民，顺安十四年的一场水患，让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一路流亡到了京郊。持续的劳累奔波，加上缺水少食，不少人染上了时疫。于是朝廷下令封锁城门，任由这些流民自生自灭。
　　那日丽娘去京郊给丈夫上坟。她丈夫生前是位商户，凭一己之力将生意做到了上京。可惜天妒英才，一日在进京途中被马贼砍死，弃尸山野。
　　失去了丈夫的丽娘孤立无援，万贯家财很快被狼子野心的叔伯兄弟分个精光。见证了人世的悲离，丽娘痛定思痛，在友人的相助下，开了一家□□，做起了皮肉生意。
　　话说回来。丽娘在给丈夫上坟的途中，遇见了许多流民。这些个流民虽奄奄一息，却目露凶光，大约是因濒死，本性难掩。丽娘正要催促车夫快走，倏而瞥见一双眼睛。那眼睛的主人是一个孩子，正病恹恹地倚在树干上；衣着破烂，头发脏乱，雌雄难辨。只是那眼睛黑白分明，眸子里全然没有戾气，清澈得仿佛一抔净水。丽娘犹豫了一瞬，放下帘子，心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那孩子终究被她领了回去。除了萦绕在心间、挥之不去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瞳仁，更多是出于私心。若是女孩，便好好栽培，为她所用；若是男孩，便从小调教，长大后打发成龟奴，看家护院。
　　丽娘听说，流民队伍中不乏市井无赖，他们在流亡途中拿女人做消遣，遭殃的多半是黄花大姑娘和失了丈夫的少妇。至于小孩子，在哀鸿遍野的年代里，他们就是口粮。

　　茗姑娘啜了一口茶，轻笑道：“那可不，父母下不了口，便有了易子而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