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晴却有晴》柴郡猫夫子

4、祸从天降

　　正午，一家人正在围桌吃饭的时候，管家老张进来通报说有官府的人来，候在正厅上，让府里所有人都过去问话。老张神色慌张，按说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传话的。
　　颜夫人问他来的是那里府衙的官差，老张犹豫的一扫在座之人，只见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一个大着肚子的，于是只得俯身在颜砚的耳边轻声吐了三个字。闻言，颜砚脸色煞白，还想再问，却听见外间有整齐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身着锦衣的兵士将他们“请”去了正厅，颜砚扶着颤抖的静怡，颜夫人拉着惊慌的颜靥，一家四口跪在正厅中央，为首那人珠冠束发，服绣飞鱼，对着他们朗声宣读“显州知府颜珏，涉今科春闱舞弊案，结党营私，欺上瞒下，触犯天威仍不自省，被判抄家，诛三族，秋后问斩”的旨意，然后还未待他们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便被左右候着的人五花大绑的押了下去。
　　颜靥一直觉得自己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真正记事的，而在那以前的生活都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境。她始终记得离家那天是个雷雨交加的日子，因为她满耳听到的都是雷鸣般的破响，和呜咽不绝的风声，还有自己脸上不住滚下的水珠，只不过那味道咸咸的像是眼泪，可她并不觉得是自己在哭。
　　其实那日是入夏的第一天，烈日当空，天色澄明，太阳把一切水做的东西都烤的精干。颜府上下一干人等被押解上京的时候，沿街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宣旨官骑着高头大马，手持皇令走在最前面，他对着那些百姓说，只要是曾经被颜珏欺压过的，都可以上前来递诉状，他会为他们做主。可百姓们仍只是站着，没人动，也没人说话。
　　正在宣旨官为自己缺乏惩奸除恶的气势而沮丧的时候，一个小姑娘越众而出，走到了他的马下。那官员见她拎着个水壶，便指着身后那些颜府的人，和颜悦色的对她说：
　　“那些都是坏人，要是他们原先欺负过你的话，现在你都可以还给他们。”
　　小姑娘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举着水壶向叶静怡站着的地方走去，一旁的颜砚见状心里着急，才刚挣扎了一下便被狱卒用木棍打的跪在了地上。静怡听见身后传来颜砚的被打的动静，却不敢回头去看，只是用被拴住的双手，徒劳的想护住自己凸起的肚子。
　　“你渴了吧，我这有水，给你喝点。”小姑娘踮着脚，努力地将壶嘴凑近静怡干裂的唇边。
　　一记鞭响破空而出，水壶被打翻，可还没等里面的水泼洒出去，满街的百姓突然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哭喊：
　　“颜大人冤枉啊！”
　　“请圣上明察！”
　　宣旨官□□的骏马一惊之下差点将他掀下马背，等他重新握紧缰绳，恼怒的一挥马鞭，下令驱散百姓，一边骂着不堪教化，一边催促下人赶紧押解犯人上路。
　　而这一切在颜靥的记忆里不过是那场暴风骤雨的一部分，忽然大了又忽然小了，却从未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