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玻璃心少女》阿莹子

18、第十八章

　　下午放学时分，许无拒绝了肖易和莫辛一起回家的邀请，一个人留在教室里等着前去检查卫生的李傩。
　　她从李傩的抽屉里找出了今早没下完的那盘棋，一个人坐在李傩的座位上研究着路数。
　　“你可不能耍赖，许无。”李傩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教室。
　　“我哪有耍赖。”
　　“你趁着我不在，偷偷在这研究棋局，这样我哪还有赢你的机会。”
　　“那你不也没猜先就拿了黑棋。”她争辩到。
　　“好啦，我跟你开玩笑的。开始吧。”
　　李傩提起笔，选择在棋盘左上角造劫，这是他思考了一下午才决定的手段。

　　李傩从小就喜欢下棋，是受了爷爷的熏陶。他跟过很多同龄人对弈，输赢都经历了不少，碰到状态不好的时候，也曾一连输过三四局，李傩本身没有太强的胜负欲，不像朱珠，每次输棋的时候总会作天作地的发泄一番，他一直抱着输了就输了的想法，直到遇到了许无。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跟许无到底下过多少盘棋，但总是输多胜少，他一直都了解许无的实力，毕竟能够九轮全胜连升两段的人真的不是太多，那时许无也只不过才九岁，现如今自己已有十二，却是迟迟没有突破，这两年他确实也尽了力，什么钢琴班数奥课全都给停了，去少年宫学棋的次数也是一周比一周多，可每次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渐渐的，他便开始有些着急了。
　　每次输给许无，他总是会难受很长时间，就算偶尔赢了一次，也不见得会高兴到哪去，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自找的，明知道无论如何都不会好受，却总是禁不住隔三差五的去找虐，一连就被虐了三年多，最后竟是还被虐出了想要走职业道路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许无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
　　“我输了。”她坦然的说到。
　　“我只是碰巧运气好。”
　　“不是，不是因为运气，我是尽了全力的。”李傩似乎总是在围棋上妄自菲薄，这让她每次都赢得很内疚。
　　“那改天你再跟我下一次，下次如果还是我赢，就说明我是真的进步了。”
　　“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许无小声咕哝着，决定以后要是再跟李傩对弈，一定要把输赢给记下来。

　　两人走出校园。
　　马路上依旧是车水马龙，只是行人的脚步似乎变得更急了些。
　　“我记得以前好像都是你妈妈来接你的，是什么时候改坐的公交，一个人坐车，不会害怕吗？”许无实在是长得太瘦小，在小大人般的李傩看来，她似乎更适合坐在自行车后座的小篮子中。
　　听了李傩所说，许无倒是有些不服气了，摇了摇挂在胸前的学生卡，一脸得意的对着她说到：“一个人坐公交有什么难的，我三年级的第二个学期就已经开始一个人坐车了，更何况我现在都已经14岁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许无记得挺清楚，自己确实是三年级下学期开始坐的公交车，为此她还跟家里人抗争了很久。
　　“你说什么？”李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着他忽然摆出的一副“大事不好”的表情，许无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说错了话，只得小心翼翼的重复到：“我，我是说，其实一个人坐公交也，也是挺好的。”
　　“你已经14岁了？！”看着始终矮了自己整整一个头的许无，14岁！对李傩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也没有，还差点，其实只有13岁半而已，没到14。”跟那些已经30岁却自认为还是姐姐的阿姨不一样，不懂事的小屁孩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快些长大，这种愿望对于一直处在豆芽菜状态的许无来说尤为强烈。对外许无一直宣称自己是十四岁来着，见着李傩竟是起了这么大的反应，她估摸着李傩怕是不喜欢人说谎。
　　自以为谎言被戳破，赶忙就把什么都招了。
　　“可是13岁半也很大啊！”李傩刚才真是被“14”这个数字给炸蒙了，虽然现在稍有平复，可13岁半大的许无，也还是要比自己整整大了一岁多。
　　他忽然想起了刚刚赢下许无的那盘棋，真是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李傩是在嫌弃自己太老了么？可是，她也不愿意这么老还在上小学呀，许无觉得自己有必要跟李傩道道自己的苦衷：“我快到上学的年纪时，因着些事，所以晚了一年才入的学。嗯，你看，我比你还大一岁半，学习却没有你好，真是白白多长了一年半了。”
　　她自以为能够用自嘲的方式来安慰莫名其妙就被自己真实年龄给惊炸掉的李傩，可谁知李傩看着好像更低沉了。
　　许无着实不想再让话题纠结在自己的年龄上，可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如何扭转现在的局面，一手着急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角，嗯嗯啊啊了好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那个，李傩，我知道不是你告的状，我相信你。嗯，还有肖易和莫辛，他们也都相信你。”
　　话题虽是转移得有些僵硬，可她总算是把今天最最想说的话对着李傩说了出来。
　　许无没头没尾的几句话，旁的人要是听了定是会摸不着头脑的，但李傩则是正正经经的听进了耳朵里。事实上，他并没有表面上看着的那样云淡风轻，面对忽然被孤立之后的生活，从小便当惯了焦点人物的他，也是在私底下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才硬生生的给缓过来的。
　　只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赵贺那臭小子摆了一道。
　　那天还没回到家，李傩就已经强烈的感受到了朱珠势要告发赵贺的决心，他并没有阻止朱珠，却是用沉默更加坚定了朱珠告发赵贺的决定。
　　对于赵贺那个小恶霸，李傩早就心下不爽了，虽是作为班级的班长兼语文课代表，但李傩也并非是个顽固不化的道德标兵，他一直不偏不倚的周旋于班主任和众同学之间，表面上是个谨遵师言的好班长，可私底下却也是纵容了不少欲抗师命的坏心思，就好比他能够原谅许无的欺骗以及肖易长期不交作业的恶行，只要不是太出格，自己都是懒得管的。
　　只是李傩愣是不明白，赵贺怎么就那么喜欢跟他在明面上作对，不交作业也就算了，还嚷嚷着全世界都知道，这让他还怎么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记了他不交作业的过，李傩也就在他上次欺负莫辛的时候，禁不住朝他身上扔了块“小石头”，谁让他一个大男人欺负女同学来着，也还没到落井下石的地步，可谁想到赵贺那家伙是得了被害妄想症的，这么久的仇，也还能被他惦记到现在，并且还真让他找到了报复自己的机会。
　　长久以来的憋屈，似乎是被许无简单的一句话就给化解了，李傩释然了不少，最起码让他知道了自己在经历这场风波的时候并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相信我的。”他沉浸在感动之中，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在纠结于许无年龄的事。
　　“那你应该和班里的同学说清楚，让他们知道不是你做的。”许无觉得李傩跟自己是不同的，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应如此沉默，而是应该奋起反击。
　　“没事，也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事情总会过去的。”清高如李傩，始终相信清者自清，放下身段去解释的行为，他根本就不屑去做。
　　“你这样会没朋友的。”听了李傩的回答，许无有些急了。
　　“谁说的，我不是还有你吗，难道你也不愿意当我的朋友？”
　　“当然，我当然是你的朋友！”光顾着为李傩着急了，她似乎没有听出刚刚的反问只是李傩的一句玩笑话。急切的回答了李傩，她恨不得掏出自己的一颗真心。
　　“那就够了。我爷爷曾经对我说过，朋友在精不在多，朋友的话有你一个就够了，其他不相信我的人，我也不稀罕跟他做朋友。”
　　“还有肖易和莫辛，他们也是你的朋友。”朋友虽是不在多，但只有一个也是太少了，没有经过其他两人的同意，许无倒是先斩后奏的把那两人归到了李傩的朋友圈里。
　　“嗯，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李傩被孤立了许久，现下还有许无愿意为他两肋插刀，自是感动非常。
　　“嗯，那你要再高兴一些。”
　　“我会的，不会再难过了。”李傩郑重其事的保证。
　　“那就好。”那她总算是能放心了。

　　李傩领着许无走到车站，许是过了高峰期的缘故，车站里等车的人并不多。
　　车还没有来，天色却是暗淡了不少。李傩和肖易莫辛一样，都只住在校区附近，许无自然是不好让他再等，口是心非的催着他回家。
　　“没关系，我家就离这不远，不差这几分钟。”
　　“哦。”本就不想李傩先走，她只当自己是尽了力，是李傩自己不想走的。
　　“对了，刚才你说的，为什么会晚了一年才上学？”李傩是真心接受不了许无年纪比自己大的事实，话题绕了个大圈圈，终是又回到了许无的年龄上。
　　“因为生病了。”许无回答得言简意赅。
　　“那现在呢，病好了吗？”李傩急切追问。
　　“车来了。”没有来得及回答李傩，许无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迎面驶来的公交车上。
　　顺着许无手指的方向，李傩确定了她并没有骗人。
　　“李傩。”公交车的车门已经打开。
　　“嗯？”
　　“我爷爷说过，下棋是要互相了解的。”她走到车窗边，没有再等李傩回话，又接着说到：“越是了解对方，自己的胜算也就越大。”
　　车子已经开动，许无把头探出车窗：“你现在赢我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多了。”
　　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却是连一句“再见”也没来得及说。
　　车子爬上了坡道，逐渐变成了一个点，李傩依旧站在原地，想着许无刚才没头没脑的几句话，似乎，也并不是全都听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