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人间别久——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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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鱼，武队咋样了，醒了没有？”张冲人未到声音先传来了。“秃子，你就不能小点声，这里是医院，又不是训练场，你还想让人撵出去啊。”蒋小鱼有些无奈地看着来到面前的张冲，这都当了排长了，张冲还是和以前差不多，还是这么冲动爱咋呼。“磨磨叽叽的啥，老武今天咋样？”显然张冲也意识到自己的嗓门有点大了，左右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又问一遍。
摇摇头，“还没醒。”蒋小鱼守了一夜，眼睛有些发红，神情也有些疲惫，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看着里面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的武钢，心里闪过丝自责，要不是自己刚好不在，怎么会让那人钻了演习的空子，还伤了武队。
龙叔，我保护不了您，也没有保护好武队，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龙叔，您是不是提前预感到了什么，要不然怎么会……想到去马尔斯前龙百川交待给他的事情，窒息感又一次袭来，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龙叔～
余…兴…则…我蒋 小鱼 绝 对不会放过你！
“臭鱼，放心吧，武队不会有事的。”一直没说话的鲁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蒋小鱼接过鲁炎手里的换洗衣服，便让他们赶紧回去了：“行啦，你们还是快回去吧，免得再出什么事情”。上次演习最后输了不说，武钢又受伤昏迷，现在兽营和侦察大队是群龙无首，雷鲨和虎鲨还好，龙鲨是才成立的，又是学生兵居多，人心就有些散，还是看紧点，可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打发走了张冲和鲁炎，蒋小鱼又回到病房外守着，看着病房里的武钢陷入沉思：演习的时候他旧伤复发被武钢派人押到医院来了，所以不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只是他离开的时候演习就要结束了，明明是胜局已定，怎么到最后却是武队受伤昏迷，又输了演习呢？这两天也没顾上问问鲁炎他们，偏偏旅长演习结束后就去了总部，政委咱又不熟，看来要打电话找老沈帮忙了。
“蒋小鱼。”走廊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一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到。”立正，转身，敬礼，这是军人的本能反应。
蒋小鱼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抬眼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向自己走来，一身利落的白色军装，温和的笑容，俨然是曾经多少次梦到的那个人。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揉揉自己的眼睛：是我眼花了么，还是我在做梦，狠狠地掐了自己胳膊一下，疼的，不是在做梦，向前几步，一下子扑倒在那人跟前，眼泪奔涌而出：“龙叔”，这个至从马尔斯回来后就很少提及的称呼再一次从嘴里吐出，声音嘶哑还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抖。
多年前，还不是兵的他，是龙百川教会了他什么是军人的宽容，他来当兵有一部分也是因为龙叔的原因，如果不是那次阴差阳错地救人事件，或许他会走上另外一条路。对于蒋小鱼来说，是师父柳小山救了他的命，教会了他什么是军人的牺牲精神，龙百川则是他的引路人，身体力行地告诉他什么是真正的军人。如果说是柳小山让他成长为一个真正的战士，那么龙百川就是他的精神支柱，是留给他一个背影让他一直在追赶的人。对于蒋小鱼来说，龙百川于他只有八个字：如父如师，铭刻于心。
从得知龙百川的死讯，蒋小鱼从未在人前流过眼泪，他冷静的让人心惊，以至于好多人都说他薄情。训练时，他不再偷懒耍赖，因为那个在他耍赖偷懒时纵容他，笑骂他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只有让自己更强大才能不负那个人对他的期望。
当初与托马斯落入海中的时候，他只想着为师父，为龙叔报仇，本就没想着能活着回来。所以很多年后，已经成为侦察大队大队长的蒋小鱼讲起这段经历时，都是当作反面教材的。九死一生的紧张刺激，全是因为自己的预期过高，对自己过于自信的自大，还能捡回一条命，纯属侥幸。
303打捞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欢呼，他却忍不住落泪，低头抹去脸上的泪水，却看到武钢转身离去时的落寞身影，只觉得深深的哀伤。
现在看到那个人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让蒋小鱼几乎崩溃了，近一年来的痛苦悲伤害怕委屈再也压抑不住，只想扑到那人身上好好地哭一场。
肖海毅看着蒋小鱼失声痛哭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了。这个在知道龙百川牺牲后就冷静的让人心疼的青年，好像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他没有悲伤，依然是嬉笑如常，面对他的平静有人理解，有人不平，有人嗤之以鼻，他却全然不顾，只是拼命训练。
303打捞上来后，蒋小鱼就消失了，鲁炎他们找了一天也没找到，最后还是武钢把他找回来的，没有人问出他去了哪里，武钢也对此闭口不谈，为此蒋小鱼还背了处分。
龙百川看着趴在地上大哭的蒋小鱼，蹲下来，伸手拍拍他的后背，想到路上旅长说起的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他很是欣慰蒋小鱼这一年多的成长与变化，却又觉得心疼，这个一直玩世不恭的青年，终究还是因为自己的突然离开而被迫成长。刚刚看到他站在窗前，龙百川从这个青年身上居然看到了一丝狠戾，他不敢想像如果武钢也出事了，这个青年会做些什么。幸好，我没事，幸好，我回来了，龙百川有些庆幸地想着。
看着蒋小鱼终于哭够了，龙百川拽起他来，有些好笑地看着湿了半边的裤角，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臭小子”，蒋小鱼看着龙百川，揉揉被打的脑袋嘻嘻笑着：“龙叔…嘿嘿……”脸上是毫不掩饰地欣喜，龙叔回来了，龙叔没事，真好。
龙百川看着神情疲惫的蒋小鱼，板起脸命令蒋小鱼赶紧回病房休息，蒋小鱼嬉皮笑脸地答应着，笑嘻嘻地跟着值班的战士回了病房。龙百川看着蒋小鱼欢快地背影，忍不住莞尔，这小子装的再稳重，在他面前也还是当初那条臭鱼。
其实，武钢伤的并不重，刚才肖旅长和他已经问过医生了，到现在还没醒主要是失血过多造成的暂时性休克罢了。所以说，蒋小鱼那小子一脸“武教官要不行了”的表情实在是想太多了，龙百川笑着摇摇头，轻轻打开病房门进去了。
站在病床前看着还没醒的武钢，龙百川目光有些迷离，记忆里武钢很少受伤，倒不是武钢不常出任务，而是武钢做事一向稳重，思虑周全。拿肖旅长的话说就是：武钢就是那种看起来有勇无谋实际上沉稳心细办事老练的人。当然了，至于肖旅长后面说他的那句：“龙百川你就是个拼命三郎的笑面狐狸”就可以不用提了…
眼前有模糊的影子晃来晃去，武钢忍不住想伸手挥开，胳膊才抬起来就感觉一阵刺痛传来，意识反而因疼痛而渐渐清晰起来，慢慢睁开眼睛，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半响才看清床前那人的模样，武钢皱着眉头又闭上眼睛：又在做梦了…龙百川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揉着鼻子忍笑出声：“不是在做梦，是我。”听到熟悉的声音，武钢睁开眼睛看着微笑着站在病床前的龙百川，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喜，“百川，”声音略显虚弱，急着想起身，却牵动胳膊上伤口闷哼一声又跌回床上，胸前的伤口也因剧烈动作而撕裂开来，血水很快渗透了纱布。
龙百川没想到他如此动作，赶紧几步过去把人按在床上，左手按铃叫医生过来，嘴里轻斥着：“你说说你这人，不知道自己有伤啊？还嫌血流的不够多啊？！”武钢听着龙百川的喝斥也不生气，似笑非笑地回了句“还不都是跟你学的。”一句话堵得龙百川剩下的话卡在嗓子里噎住了，合着这也能扯到我身上来。
送走了医生护士，龙百川转过身来看着武钢，脸上挂着在武钢看来是“幸灾乐祸”的笑容，武钢忍不住白他一眼，不就是伤口裂开让护士念叨了一番嘛，有必要笑成这样吗？龙百川不以为意地笑笑，上前几步靠坐在病床上，右手覆在那人手上，用力握紧，低头看着武钢，带着笑意的声音重重地砸在武钢心底：“钢子，我回来了！”武钢抬眼望向龙百川，手下是真实的触感，耳边听着熟悉的语调，嘴角不自觉的带上弧度，唇齿翕动，“回来就好。”你我之间，很多事情早已无需言语，最幸福的，莫过于此。你在，我在，浅笑安然。
龙百川的归来让旅部的各色人等惊愕惊讶惊喜，兽营的老兵们欢呼雀跃，要说最忙的还是蒋小鱼，这一下午电话就没停过，统统都只有一个意思：龙队没事，龙队回来了。以至于后来蒋小鱼和龙百川说起这事时，还忍不住得意炫耀：“龙叔，您看看咱这人缘多好。”惹来武钢大大的一个白眼，话说蒋中队长同志，你倒是思考一下龙大队长回来，别人都通知你有什么特殊原因好吧？
醒过来又住了一周医院后，武钢终于忍不住了，想要出院，不就是失血过多嘛？不就是胳膊和胸口划了几下，小伤，小伤，不用等到拆线再出院的。然后，然后，我们武钢武总教官兼武大队长就出院了，所以当龙百川在旅部开完会打开房门看到武钢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时候，忍不住皱眉：“钢子，你咋出院啦？”不知道武总教官怎么和龙大队长说的，反正第二天兽营早上训练的时候，武钢就出现在了训练场上，眼里满是怀念，对此龙百川大队长撇嘴表示：矫情！武总教官听了不禁翻了他一个白眼。
日子依然如故，或许是因为那人的归来，整个队里仿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在未来的日子里，还将会有更多的挑战，任务与训练演习相互交织着，平凡而又漫长。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人间别久——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