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都在发生》山月有踪

1、惊蛰第一

　　晨。
　　随着轰的一声，旧街区的一座三层小楼所有玻璃骤然炸裂，随之而起的是大股的灰尘从破掉的窗口中涌起，那光景，仿佛有人往里面扔了个炸弹。
　　“大小姐，这是我们会长要的东西，别让我为难好吗？”
　　周衍无奈地笑着，抖抖衣襟，对面，钟玥兒瞪着这个阻拦她收走恶魂的家伙，扬起了手中的笛子。
　　“姓周的，这个人生前是钟家的叛徒，怎么处理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家伙插手，给我让开！”
　　“大小姐，生前事，生前了。昔人已去，您又何必执执于此呢。恶魂作恶，祛除恶魂本就是我们方士的职责所在，您还是请回吧。”
　　周衍将封印恶魂的玉瓶揣在兜里，看了眼钟玥兒的表情，悄无声息地退了半步。
　　“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周衍，你糊弄谁呢？给我滚！”
　　话音未落，钟玥兒一挥笛子，登时，两条蛇影从地板上窜出，一前一后，对准周衍的脖子就咬了下去，旋即又是一阵笛音响起，虚空中浮现出了密密麻麻蛊虫的身影，向着周衍直扑而去。
　　却见周衍毫无形象地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双蛇的攻击，右手顺势摸出一张符箓，左手掐了个法诀，喝道：“爆！”
　　比先前更为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火焰席卷了周遭的一切，周衍起身，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服，伸手一压，先前肆虐的火焰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半点烟尘也无。
　　不用说，钟玥兒放出的那些蛊虫，统统随着火焰一同消逝了。
　　“周衍——”更为愤怒的吼声响起，周衍眉头一皱，一眼扫过钟玥兒，颇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失策失策，没想到她的修持比自己预想的还要不堪，连净火咒都挡不下来。
　　再看钟玥兒，净火无痕，虽然她脸上没什么烟熏火燎的痕迹，但是一头秀发被烧的枯萎了一半。身上的衣服更是破了一半有余，大片大片的春光遮挡不住得露了出来。
　　周衍扭头眨了眨眼，里面好像是黑色？
　　“你给我等着！”
　　发生了这种事，钟玥兒也没什么心思再纠缠下去，恨恨地抛下一句话，蜷缩着身子遁离此处，周衍摸向兜里的玉瓶，抬手间，却是另一种触感。
　　“喂，顾云。”
　　周衍转头，刚好和另一张脸贴上，刹那间，后者被周衍拽住领口丢了出去。
　　“我说你啊，能不能把你的技术用在别的地方。”
　　“哦？什么地方？夜袭吗？”
　　顾云轻巧地落地，一只手摩挲着刚刚和周衍贴在一起的脸颊。
　　“阿衍的皮肤真是越来越好了，真想咬上一口呢。”
　　周衍抬头，迎面对上顾云坏笑的脸，两道眉毛高高挑起，双眼微阖，闪动着炽热的光。脸颊微红，正伸出舌尖轻舔着嘴唇。
　　“唉……算了。”明白多说无益，周衍把玉瓶抛给他，说道：“盘王的血脉也能转化成恶魂，真是稀奇。”
　　“是哦，很稀奇呢。”看顾云的表情，显然没把它当成一回事，满不在乎地把瓶子放进口袋，回抛给周衍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嘲讽道：
　　“给你，钟大小姐留给你的临别礼物，喜欢吗？”
　　“金钱蛊？”
　　“连这种东西都敢放出来，越来越没教养了呢。”顾云阴沉沉一笑，“你看，要是没我跟着你，怎么办？”
　　“是是是，多亏了你。”
　　“不奖励奖励我吗？”
　　“并不想。”
　　“诶——”

　　“金钱蛊？那丫头连这个东西都放出来了？”
　　这里是乾雨市西处的一间看上去极其平常的咖啡厅，一楼正常营业，二楼则是方士协会的办公场地。
　　名义上如此……实则也只有会长一人在此盘踞。地面上堆满了各种莫名的文件和废弃物，喝剩的饮料瓶散落在各个角落，靠墙的几张沙发上面杂乱地丢弃着衣物，看形状应该有人直接躺在上面睡过。临窗的办公桌附近，则是大片的外卖残余，散发着无可救药的味道。
　　与这一片景象格格不入的，是正对着窗户端详着瓶子里蛊虫的会长，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伸出的右手在阳光下竟有几分透明之色，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叫人看了有种含在口中细细品尝的冲动。眼神戏谑，嘴角微微扬起，总是带着几分嘲讽之意。哪怕他总是把屋子里弄得一塌糊涂，却始终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
　　“哎——看来有必要好好教训一下她了呢。”会长收回手，随意地把瓶子扔到一边。
　　“两位辛苦了，关于这件事情，我会找盘王说个明白，让他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妹妹。”
　　“非常感谢。”没多话，周衍躬身行礼。身后的顾云反而叫了起来。
　　“喂喂，会长，这就完了？说好的报酬呢？”
　　“喂！”周衍皱眉。
　　“这次任务的报酬已经打过去了，”会长微微一笑，说道，“安心吧，小云云。我要去确认一些事情，所以……”
　　“是，我们先走了。”
　　周衍拽过顾云，一把捂住他的嘴，几乎是拖一般的把他拖走了。
　　“谁是小云云啊！”刚一出门，顾云就挣脱了周衍的手，大喊起来。
　　“会长那样子，你何必和他较真呢？”瞥了一眼顾云，周衍抽起烟来，“我要回去了，拜。”
　　“等等，你不打算表示一下吗？我可是救了你啊！”
　　“那种东西，我自己也能处理。我还没弱到连初学者的蛊都解不了的地步。”
　　“至少也请我回去坐坐嘛。”
　　“我可没有请跟踪狂回家的习惯，走了。”朝着背后挥挥手，周衍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冷淡啊，阿衍。”顾云舔了舔手指，发出微微地喘息声，“不过，我很喜欢呢。”
　　如果就这样轻易地放弃，顾云就愧对于跟踪狂的称号了。

　　我们来谈一谈方士。
　　方士这个名词，指的是一类特殊的人。
　　他们可以是那些学过道术的人，也可以是天赋异禀，天生就拥有某种才能的人，又可以是某些高明的武者。
　　他们拥有超越普通人的力量，如果不能够妥善处理，就是极大的社会不安定因素。
　　方士协会的诞生，也正是源自于此，与其说是官方组织，倒不如说是民间自发形成的一股势力。多年来处理着可能危害普通人的事件，效果也着实斐然。
　　在乾雨市，这么多年各方能够相安无事，倒也多亏了那个不着调的会长。
　　“说起来，来这里一年多了，除了顾云之外，我还没有见过其他协会里的成员呢。”站在超市的货架面前，周衍想道。
　　“不对…顾云到底是不是协会里的成员还不好说，会长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的，啊，我现在连会长的名字好像都还不知道。”
　　“喂，小哥你挡道了。”
　　“啊，抱歉抱歉。”
　　周衍顺从地退到一边：“怎么想都很奇怪吧，好歹是这边协会的会长，难道连个名字都没有吗？为什么我之前都没问过呢，不，不对，不是我没问过，是每次都被那个会长叉开了…”
　　“全是些奇怪的家伙……”

　　「哟。」
　　「嗯？」
　　「恶魂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嗯。辛苦你了。」
　　「我还以为你们是不可能催生出这种东西呢。」
　　「同化而已。还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不能。」
　　「诶~冷淡。」
　　「……」
　　对面沉默下来，闭目躺在靠椅上的会长微微一笑，继续撩拨那人。
　　「人家想找你说说话嘛~小言言~」
　　「你这样，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吧，说正事。」
　　会长正经了一下，在脑中说道。
　　「你妹妹现在如何？」
　　「回来之后就待在屋里没出来。」
　　「她干了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她对我部下放了金钱蛊而已。」
　　「她怎么敢…呵，看来有必要整治一下了。」
　　「不要太狠哟，小言言。」
　　「滚。」
　　「诶，你别走啊…喂喂…」
　　“嗯——”会长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盘王那家伙还真是不好玩，说跑就跑，嘁，难得用一次精神直连的说。”
　　抬眼看了看天色，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
　　“现在睡觉是不是有点早…毕竟才中午，算了，去一趟周衍那里吧，这个时间，应该能赶上午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