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百合》Jessica.

4、鲜花之不知道珍惜的APPLE

　　半夜里，APPLE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本能地拨了电话给MARC：“救命！”
　　MARC安慰他：“你已经长大了，再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APPLE实话实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不塌实，心里忐忑不安。”
　　MARC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总不能事事强求完美的。”
　　那只是自寻烦恼。
　　怎么办？直接告诉卓洪自己贪恋着他的强健体魄所带来的安全感，还是直接告诉他两人之间越来越没有共同的话题？
　　APPLE，你真是无耻。她这样嘲笑自己。
　　而且，这个话题一旦开始了，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圣经里说：不可贪心。
　　还是和JO与宛欣他们相处舒服，那一对璧人好象越来越快乐的样子了。
　　JO完全适应了他的新角色。在找到一份园林设计助理的工作以后，他全身心投入，很快便上了轨道，人也沉稳了很多，连过去的那一点点浮躁也消失无踪了。
　　APPLE开玩笑说：“这家伙怎么越来越完美的感觉了。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死命追他，决不放过了。”
　　宛欣只是幸福地微笑。
　　等她去做晚饭的时候，JO察觉到APPLE神色里的寂寥：“你脸色不对。”
　　APPLE笑笑不语。
　　“快做新娘子的人了，怎么完全看不到你的快乐和幸福？”JO问。
　　APPLE不敢回答。
　　“JO，我是否不配拥有幸福？”
　　又来了，这么多年来都没能消除她的自卑。JONATHAN给好友一个深深的拥抱。APPLE感激。这一生，不是什么都没有的。
　　JO忠告她：“要是不确定，就不要勉强。”
　　APPLE点头。
　　那边，JO挑出几张MARC刚从香港带回来的影碟：“你的最爱。”
　　哈，THE LORD OF THE RONGS系列。
　　卓洪来电，APPLE便很快告辞了。JO要送她出门，也被拒绝了：“你知道，我一向固执得要命，不知道谁可以劝得动。有这个能力的，估计也没有这个心情。”
　　宛欣好奇：“APPLE其实很好，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JO叹气：“这家伙看起来很聪明，其实糊涂得要命，永远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性格又敏感，又没有安全感。比她聪明十倍，见识卓越，并且了解和欣赏她的人，才是她合适的伴侣。卓洪——不是好的人选。”
　　两人坐下闲聊，JO细细道来三人小时侯的事情。宛欣默然：“难怪APPLE的性格这么偏执……”
　　JO同意：“作为朋友，APPLE是一流的人选，作为女朋友，目前她还不及格。”
　　宛欣哇然：“这样说别人的坏话——我会告诉APPLE的。”
　　JO才不怕：“她听过几百次啦，早就免疫了。”其实，这句话还是APPLE自己说的。
　　宛欣微笑：“那我呢？作为女朋友，我值多少分？”
　　“99。”JO实话实说。
　　宛欣秀眉竖起：“什么？扣了一分？等一下你负责洗碗！”
　　JO大笑：“本来就是我的任务，哈！就要看你皱眉头，可爱呢！”
　　MARC上来，见不到APPLE，连饭也不吃就走了：“我去看看她。”
　　他总是觉得自己对APPLE有责任。
　　宛欣灵机一动：“你说，APPLE需要一个比她聪明十倍又了解并且欣赏她的伴侣，不是已经有这么合适的人选在眼前了嘛？”
　　JO微笑不语。那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小秘密了。APPLE曾经是喜欢过MARC的，只是那个笨蛋MARC拒绝了，然后又后悔莫及……
　　MARC在自己家楼下找到了APPLE。多少年来。她有意无意地，就会转到这个地方来。站在街灯下，看着四楼那个房间，却从不上去。
　　“你竟然找了来。”见到老朋友，不是不惊喜的。
　　“为什么不爱他？”以熟卖熟吗？这么直接的话题。
　　“这个问题，应该是别人问的。”APPLE转移话题——本来就没有答案。
　　她并没有说过不爱卓洪，只是她一直是这样的心境，莫名地患得患失，苛求更多。
　　“你看，我还是一个坏人，总是有意无意地让别人为我担心，和付出。简直是感情勒索的专家呢，等着下地狱一样的。”还是老样子，心情低落的时候，就胡乱说话。
　　“都已经长大了，还这么任性。”MARC见怪不怪。
　　APPLE微笑：“怎么样也是比你小的。”
　　两人走进小区大院里，不由惊喜——哈，那棵芒果树竟然还在？都长这么高了，果实累累的看起来极诱人。已经有好几名孩子在树下商议着怎样采摘了，但是碍于旁边小区保安叔叔的虎视眈眈，暂时还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MARC向保安挥手致意。保安员含笑点头。MARC三两下爬到树上。孩子们不乐意了，抗议：“不公平也，欺负小孩子也！怎么他可以摘芒果，我们不行？”
　　“因为，”APPLE微笑着解释，“这棵树，是程金浩哥哥亲手种的。”
　　孩子们张大嘴巴，不吭声了。MARC在树上说；“谁答应注意安全的，就可以上来一起摘！”
　　“耶！”男孩子们马上欢呼，动作快得像猴子似的，转眼间，都在树上了。芒果很快就扔得一地都是。APPLE到附近超市里买了个竹篮子，把芒果装起来，分给孩子们。大家都很满意，三三两两地散去做游戏去了。
　　MARC拿出珍藏的几个，把最好的那个递给APPLE：“尝尝，应该很不错。”
　　有人开着车经过，两人退到路旁。车子走了不到50米，又转回来了。微胖的车主从里面走出来，大声向MARC打招呼：“嘿，小马子，很久不见了啊！”
　　他没有认出APPLE。等到MARC向他们相互介绍的时候，那男子惊呼：“不可能！她不可能是洪苹？”
　　“我认得你，梁邦就。”APPLE淡淡说。
　　那梁邦就摸摸头发，自我解嘲。“看来小时侯真是不能做坏事，竟然被你记恨了这么久。”也是见惯世面的人了，很快转移话题，“来，相请不如偶遇，我们去喝一杯！”
　　MARC还在找着借口婉拒，便被一把响亮的声音打断了思绪：“老公，你到家了怎么还不上来，留在下面磨磨蹭蹭地干什么？”
　　那是三楼的一个妇人，面貌身型倒是和梁先生差不多。
　　梁邦就嗫懦着，说声抱歉就上楼去了。APPLE扬起眉毛看MARC，等着他的注解。
　　MARC不肯说别人闲话，便笑笑不语，拉着APPLE离开了小区。
　　APPLE还在笑。MARC看她一眼：“你呀……”
　　“那家伙小时侯老是欺负我，现在有个同性为我出气，真是很不错嘛。”APPLE幸灾乐祸的样子。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APPLE那时侯还叫做平平，刚从农村亲戚家被她妈妈接回来。在MARCO门前经过的时候，他都几乎不认得这个幼儿园时期的小朋友了。身材那么瘦小，脸色暗黄，眼睛无神，头发乱得像枯草一样，丑得不行。见了人也不敢叫，只是躲在她妈妈身后，也不敢上前来。
　　大家是一起上的初中，她比他低一级。
　　这女孩，唉。怎么说呢。英文一点不懂，连普通话都几乎不会说，都没有同龄的孩子愿意接近她，很多调皮的男孩子背后偷偷地叫她怪胎。每次她一出现，就会有怪异的眼神在相互挤鬼脸。
　　那天放了学，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走在小巷里。APPLE照例是背着个补满补丁的书包，低着头，独自回家。却不留神身后呼啸而来的自行车，一下子两人一车，都跌倒在地了。那男孩子还没爬起来，倒先骂开了：“怪胎，你聋了！这么响的铃声都没有听到？”
　　周围渐渐有人围上来，齐声叫着：“怪胎！怪胎！”给那男孩壮胆。
　　APPLE小腿擦伤了，也顾不得痛，只是一味道歉：“对不起……”
　　挥起的拳头很快就落在身上，伤口更多了。APPLE还被压在车下，躲不开，便咬着下唇死命地忍住满眶的泪水。
　　MARC经过，一把推开那男孩梁邦就和他的自行车，抱了APPLE出来。梁邦就不肯就此罢休：“程金浩，你什么意思？这怪胎撞坏了我的名牌自行车，就得赔！”
　　MARC说：“明天下午，操场后山解决。”
　　那时侯正是蛊惑仔电影流行的时候吧，孩子们都很喜欢决斗，凡事“兵戎相见”才叫有型。梁邦就有点怕人高马大的MARC，但是这个多同学看着，可不能丢了面子，便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周围还是响起一两声阴阳怪气的话语：“怎么，程金浩就这种眼光，怪胎也肯要？”
　　“人家心地好，积极向雷锋叔叔学习，热心助人嘛。”
　　……
　　MARC也懒得解释，只是铁青着脸，把APPLE背着，慢慢走回家。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被人关心的幸福。
　　“时隔多年，我还清楚记得，你背上的温暖和宽厚，真是辛苦你了。”APPLE看着MARC，真好，他一如当日的温厚。
　　MARC大笑：“怎么，还要再来一次吗？”
　　APPLE点头。
　　MARCO却说：“来，愿意背你的人在那里呢。”
　　卓洪高大的身影，就在大街对面。
　　MARC把APPLE的想法告诉他。卓洪微笑：拉过APPLE的手就把她放在背上。现在的APPLE并不比当年重多少，对于卓洪来说并不算什么负担。
　　MARC告辞了：“FLORA就要放学了，我也该走了。”他的女友在工作之余，还参加了在职研究生的进修课程呢。
　　卓洪带了APPLE到近郊。APPLE诧异：“不是约了去你家吃饭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卓洪说：“MARC告诉我，你一向不喜欢和陌生人过分亲密。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先缓一缓，给你一些适应的空间。”
　　APPLE惊喜，但是又怕过于喜形于色会伤害卓洪的感情，便定定神：“谢谢。”
　　卓洪却不领情：“做你的男朋友，真是没有一点地位！苹儿，你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
　　APPLE自知理亏，也不敢分辨，只是道歉：“SORRY……”
　　他并不打算就此罢休，这件事情不说明白，对他们的感情会是个致命的伤害：“你有心事，只是对金浩和钟伟他们倾诉，向他们寻求答案，从来不对我说。最后还是别人来转告，APPLE，你究竟置我于何地？”
　　APPLE低了头，默然。嘴角却偷偷地上扬，就让他发一次火好了，她才不怕。
　　“以后，你的事情，我要第一个知情！有难题先找我，别麻烦人家！”他凶巴巴地下了命令。
　　“好。”APPLE忙不迭地点头应允。见他气得前额都冒汗了，终于忍不住笑意，伸手擦去他的汗水。
　　卓洪瞪她一眼，用力拥她入怀，狠狠地吻她。
　　两人的关系，终于是有点默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