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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质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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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突然而至的响声让她不由手腕一颤,杯中滚烫的茶水溅落至手臂,鲜艳的红痕在纤白的手背上清晰可见。
薷红扭头看向满脸阴沉的邵天,有些晃神,他的伤好了么?转而才意识到他生气了,又是为了什么?
“他们呢?”
谁?转而薷红就意识到他口中的他们是谁。神色骤然变冷,他竟然为了那几个要杀她的人和她发脾气吗?
她轻甩衣袖,滑下来的衣袖恰好遮住手背上被烫出的红痕,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慢条斯理地烹茶,顺便将滚烫的白水倒入对面的杯子,示意邵天入座,“耿公子先喝杯水去去火,毕竟这事是急不来的,我们慢慢谈。”
耿公子?邵天心下一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实在是太冲动了。
今晨起来他本来是想与父亲争执几天前父亲派人刺杀薷红一事,便被父亲告知派出去的死士全部失踪,且此事一定和薷红有关,薷红并不如他看起来那般柔弱无害,说不定接近他别有目的。
可是他并不相信薷红是这样的人,所以急匆匆地跑来求证,希望一切都只是父亲恶意的揣测,而不是真的,所以说话难免有些急躁,“薷儿……”他想解释却在看到薷红冰冷的眼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好不容易融化的心又要再次冰封起来了吗?
薷红执起莹白色的茶杯,指甲上火红色的丹蔻宛若鲜血的颜色,成为那一副剪影中唯一的色彩,杯中淡黄色的液体冒出袅袅白气,她轻轻闻一口香气,只觉心中躁动顿时平静许多。
“他们死了,是被我亲手杀死的。”薷红望着杯中漂浮的几片茶叶出神,口中的话亦是冷漠,不带一丝感情,好似就在陈述一个事实。
水中漂浮的气泡突然破碎,周围的茶叶碎末跟着打了一个卷。梦境是否就如这气泡一样,终究不能长久。所以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梦醒了,什么柔情蜜意,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此生注定生活在地狱的底层,永远不能超生,又何必希望真的有谁能够拯救自己,脱离苦海。
“所以公子是来兴师问罪的吗?”薷红抬起眼,嘴角勾起恰到好处蛊惑人心的微笑,眼睛微眯,却不是平时氤氲着雾气的朦胧深情,而是明亮地带着不容忽视的精光,好似能看透人心。
“不是的。”邵天急急地否定,本来就已经被薷红误会,他并不想再让薷红误会更多。其实他也知道,若是薷红没有任何自保能力,他现在看到的就是薷红的尸体,而不是自家死士死亡的消息。而他,是不是也应该庆幸薷红有这样的自保能力?可是他的心里却依旧别扭得很,却又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薷红看着他的表情,眼带讥诮,“不过是家中培养的几个死士,本来就是应该为家族而死的,所以他们的性命在公子眼中只怕是不值一提吧!公子现在接受不了的是在你心中我应该是柔弱如纤草,卑微如浮萍,心似琉璃,身似菩提的善良之辈,而不是如今心狠手辣的女子吧!”她眼波流转,望向自己伸开的十指,上面的红色蔻丹宛若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所以公子失望了吧!认为自己被欺骗了吧!”
薷红再次转眼看他,眼中的丝丝嘲讽竟让他觉得羞愧难当,他不得不承认,薷红说的确实是他刚刚别扭的症结所在。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喜欢的是她这个人,就应该接受她的全部,她的好,她的坏,他都甘之如饴。既然已经决定了这个人,又有什么理由会让他放弃她呢?
薷红被他的表情看得一愣,他的神情十分复杂,有犹豫,有挣扎,有心疼,有……情绪太多,她一时分辨不出,可是却唯独没有她想象中的厌恶。为什么?明明知道她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美好,明明知道她心如蛇蝎,狠毒异常,他不是应该讨厌她的吗?
其实她一直知道若她选择他,她的结局就如镂银所说一般只有死亡,一颗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又怎么可能被允许活着?所以她亲自设局杀了那几个死士,不过是想让他认清她的“真面目”,舍弃她,逃离她,如此她才能够坚守如一地去完成她的使命,可是为什么他没有讨厌她?
她没有纠结太久,收回手掌,只是笑道:“你当真以为在这肮脏黑暗的青楼中真的会有什么伐善客气之辈,若没有几分手段,早就死得连渣都不剩了。”她呵呵地笑着,声音满是嘲讽,不知是在嘲讽她生存的地方还是在嘲讽她的命运。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她突然停止笑容,依旧是之前那种魅惑的表情,她慢慢靠近邵天,唇一寸一寸地靠近他的耳朵,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是毒。”她腰身一转,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依旧靠在他的耳边低语,“只需一点点,他们就会化成血水,消失无形。”
她微微抬起头,媚眼如丝,指尖划过他的脖颈,在颈间动脉处停下,红唇轻启,“就好比现在,只有我轻轻那么一划,你就会立刻中毒身亡。”
她望向邵天平静的眼,丝毫没有一丝恐惧,不由觉得无趣,她伸出手掌,五指在空中展开,阳光透过指缝愈发显得手指莹白如玉,仿若精心雕刻的工艺品,指甲上的红色蔻丹如同点缀其上的朵朵鲜花,妖冶动人。
“你看我新做的蔻丹漂亮吗?”薷红嗤嗤地笑着,神态天真,竟好似一个孩子,她没有等邵天回答,也不需要邵天回答,径直说道,“可是这却是剧毒,只要一点点,就顷刻要了人命。所以,越漂亮的就是越致命的。”就好比现在的我,可以轻而易举地置你于死地。
邵天一直平静的脸庞终于有一丝动容,他一把扯过薷红的手腕,推开她坐在他腿上的身体,将她拉到水盆旁,动作粗鲁,却控制好力度没有弄疼她,“洗掉。”
薷红揉了揉其实并不疼的手腕,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却是乖乖地将药水倒进盆中,认认真真地将指甲上的蔻丹洗掉,又细细地用面巾擦干了手,十指在空中展开,粉红色的指甲人扇贝般精巧可爱,透着莹润的光芒,“这下你满意了吧!”她不耐烦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两人都不曾察觉的嗔意。
邵天握住她的手掌,对之前的事情闭口不言,只是说道:“就算这些毒是用来自保的,但是也不要涂在自己的身上,对身体不好。”
薷红轻嗤,她又怎会不知这个道理?只不过用来自保自是要放在触手可及之处,再没有比蔻丹更加方便的了。
她刚想反驳,却听到邵天坚定的声音,“因为我会保护你。”
“之前你是如何我不会在乎。若真是有什么后悔的,只悔没有早些遇到你,在你需要保护的时候没有在你的身边,让你受了太多的苦。可是如今,你既然是我耿邵天的妻,你无需再为生存而费尽心思,因为我会保护你,用尽生命护你周全。”
不是表白,却比表白更感人;
不是誓言,却比誓言更重。
他的一席话并不多,却依旧让薷红红了眼眶。因为他眸中的神色太过坚定,眼中的心疼太过直白,就算之前有太多的自欺欺人,这一刻,她终是愿意相信他的真心。
或许每个人都希望在危难时刻有个人保护自己,但是她经历的危险太多,却始终没有那个人出现。于是,她不再奢望。
而如今却有有个人说要保护她,用尽生命护她周全,让她如何能不感动?
只不过,她可以信任,却是不能依赖。
她害怕太过依赖,就会忘记了依赖自己,在危难来临之时,她已如一条失去了毒牙的蛇,无人保护,也无力自保,只落得个惨淡收场。
不是她不相信邵天想要保护她的心,而是她不相信他的能力,就如那天他差点失了性命,才为她获取一线生机,她又如何忍心让这样的邵天次次以命相护?
所以,她会护着他,或许还可以为自己获得一线生机。
她此生的噩运太多,好运太少。但是噩运总有用尽的时候,所以她能不能奢望,她能有一次好运,可以与眼前之人厮守。
“耿郎,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要相信我。只要你不负我,我定不相负。”
她的一生,从未为自己而活。如今,就自私一次吧!为了那不能相负的深情,亦是为了自己的心,或许,真的可以有一个结局呢?
这份灿烂,即使短暂,却会是她此生唯一的光亮。
邵天紧紧地抱住了她,得她此诺,他又何求?
他此生心愿,不过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如此,便足够了。
“薷儿,无论我爹同不同意,我们明天就成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