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事》Takarai-茗汐

8、梨香院

　　自从去御书房拜见过我那慈祥可爱的皇帝爹地之后，他老人家简直就像是忽然想起有我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一样，今天叫去陪同听戏，明天叫去一起游园垂钓，就跟皇帝不用办公天天休假一样。
　　难道我这新爹地也是什么治国无能贪图享乐的昏君？
　　其实我极不情愿出门更不喜欢那些无聊的贵族活动可又不能推脱，只能跟随。洺澈因为要随身保护，所以只能跟着。再加上随身侍候我的小月小环子等人，为了不显怠慢，起码也要七八个奴才跟着。皇上那边也是，每次游园听戏都要带着近身侍卫队仪仗队。整个队伍浩浩荡荡，成天在后宫各个庭院穿梭，跟游街一样，甚是壮观。
　　最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光皇帝成天找我，各院的妃嫔王公贵族皇子皇孙也净是有了好吃的好玩的总往锦玉阁送，还不时地串个门儿，一天到晚不消停。那些妃嫔也不怕闹出绯闻，每次串门都跟发春一样，嗲声嗲气，问寒问暖。我当然也知道她们只是想我在皇帝面前替她们美言几句，让皇帝想起来后宫里还有位当年让他神魂颠倒的什么妃，好让自己哪天得以临幸为皇室旦下龙种，也为自己可怜的青春做出没有白白葬送在后宫的小小见证。
　　出于怜悯，我也会不时地给在皇帝面前提一提他早已忘却的可怜妃子们，偶尔把她们送来的小玩意儿带个给皇帝把玩。结果皇帝临幸了我提过的妃子，致使我家更是门庭若市，往我家送的东西越来越多。锦玉阁原本就不大，没有几间屋子能当仓库，宫里的东西又不能拿出去处理掉，小月曾经为此抓狂到领着两个侍女抬着三大摞账本跑到我的书房求我让皇帝赐我一套大一点的庭院。
　　每到别人送我东西的时候我都开心得不得了，各种民间的宫廷的中式的西洋的，很多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一日，我正在书房把玩昨天哪个我不记得名字的小王爷送来的玉龙，洺澈到我的书桌边上拱手，说：“殿……”
　　“嘘……”我叫他别出声，招招手让他到我身边来。
　　洺澈莫名其妙地转到我这边，好奇地盯着这块玉。
　　“洺澈，你看哈。这个是不是很萌啊？”
　　“萌？”
　　我忽然忘记我洺澈这孩子不知道什么叫做“萌”。
　　“……”orz
　　洺澈睁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洺澈，说实话，你也够萌的……orz
　　“呃嗯……洺澈，有什么事吗？”我把玉龙用紫色绸缎包好放回丝绸填充绒布贴边镶满宝石的木匣子里。
　　“是，殿下，皇上叫您去梨香院听戏。”
　　“好的，我这就去。”我正要离开。
　　“殿下，在您走之前请收好桌上大小古玩，三十四件，外加灭掉您点上的十五个熏香炉。”
　　哈？我什么时候拿出那么多东西来玩，还有香炉，我不过是觉得好玩才去点的。竟然一起点了十五个，怪不得我头晕。
　　收拾好这些，我随洺澈来到梨香院。
　　老远就能听见戏子依依呀呀的声音，这戏让这里的人们听着就是天籁，而对于我这个听惯了流行摇滚Ｒ＆Ｂ的现代人来说，简直是呕哑嘲哳，不知所云，每次听戏都几乎昏昏欲睡。
　　一进院门，还没等通报完，就有一群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大小官员围上来行礼作揖套近乎。
　　“给皇子殿下请安，殿下近日身体可好。”他前天就问过类似的话。
　　“几日不见，殿下真是愈显俊秀了。”我昨天就见过他。
　　“今见殿下风度翩翩，真乃我大兆圣朝的福分。”我有这么重要么，难道我长得好看就能为百姓造福？
　　“微臣有幸见到殿下，真乃祖上有功感动天地。”你祖上也是花痴么，积德行善就为了后代能见一眼美少年？
　　“殿下，近日卑职家新建一庭院，还未取名，望殿下闲暇幸临，为庭院题名，必使蓬荜生辉。”你怎么不找皇帝或者有才的去题，楚泉映可是出了名的半文盲，我要是给你题个“某某植物园”可以吗？
　　“臣闻古书言李夫人倾国倾城，臣不曾见其真相，今见殿下才知何谓羞花之貌！”
　　“切，那些庸脂俗粉岂能和我大兆皇子相提并论！”
　　……
　　或许楚泉映身上真的没有比美貌更加闪光的亮点，这些大小官员也只是为了奉承讨好最近得宠又不懂世事的白痴皇子能为他们在皇帝面前美言，但他们的这些所谓的奉承让原本是女儿身的我听起来也无比地刺耳，仿佛我的存在就是主人的一个花瓶，赞美主人的花瓶就能让主人施舍什么。
　　对于眼前的一切，我只能付之一笑，回头低声对洺澈说：“明澈，我们去父皇那儿吧。”
　　洺澈微微点头。

　　没想到一起看戏的除了皇帝新近宠爱的明妃，还有上次在御书房见到的两人——太子岚修和他的西域保镖芳筱。真讨厌，我不喜欢这两个人！忽然有种冤家路窄的感觉，虽然我跟他们好像也没什么过节。
　　谨慎地请安，优雅地行礼，我想经过这些时间的练习，我已经能很熟练地掌握各种礼节。一折戏刚唱不到一半，皇帝对我点点头示意我坐在旁边。我瞥了一眼太子，他正以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我，让人心里发毛，我一惊赶紧收回跟他对视的目光。
　　他在想什么？会不会一会儿要找我麻烦？这样的想法刚刚在我脑海中盘旋不到半分钟，我瞬间紧张的大脑神经就被慢吞吞的戏文冷却了，怪不得皇帝他老人家喜欢听这种调调，被国家大事灌满的大脑就是应该这样放松放松。没多久我的思维就被搅成一团浆糊，要不是桌上有各式的干果果盘，我早就睡过去思维穿越的另外的时空也不一定。于是我决定自己玩自己的，用桌上的坚果壳摆个造型，望着和纹路像地形图的核桃壳发呆，继续构思自己一直懒得填坑的小说……直到突然被太子打断：
　　“贤弟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嗯？”原来这出戏唱完啦，我才反应过来，“嗯，没什么。”
　　“是啊，泉映没有专心听戏，在想些什么？”皇帝也转过头来问我。
　　没有专心听戏，这里不只我一个人这样吧？我迅速找来借口：“昨天王学士讲到‘鸾’这种神鸟，儿臣只是在想这种鸟到底长什么样子……”
　　其实我是刚刚想到“鸾凤和鸣”这个词其实是用来形容BL的，因为鸾是公的，凤也是公的……
　　“哈，这个古书上不是有图鉴么？我看你肯定是在想些别的吧。”太子笑道。
　　“图鉴上的‘鸾’太过抽象，只是草草几笔。”请问太子，您觉得我应该想些啥？
　　“那么，贤弟觉得‘鸾’这种神鸟是什么样子不妨画出来给大家开开眼界？”
　　“是啊，泉映，原来你对古人也有不同的看法，嗯，真是长进不小啊。”皇帝老爹也跟着发难。
　　“这……”逼我？
　　“怎么？不会是贤弟你嘴上说说容易，画不出来吧。”太子挑挑眉毛，得意地等着我在众人面前出丑。
　　哼，你以为我怕你不成！老子以前虽然不是靠专业升学的美术生，但也是从小牺牲各种节假日参加各种中小学特长培训班成长起来的新一代，就算条件有限不能用铅笔，可是中国传统水墨画咱还是学过的！
　　“画倒不难，只是……”
　　“什么事？泉映不妨说说看。”皇帝老爹貌似今天心情不错。
　　我冲皇帝点点头，转向太子：“泉映听说皇兄博览群书，眼界宽广，思维开阔，常能发现古今之不足，想必同我一样对图鉴也有自己的看法，不如趁此机会与我同时各画一张，也好让愚弟知道自己多少斤两。”
　　“……我看这就不必了吧，”只见太子犹犹豫豫，“我前些天手腕有些扭伤，不好提笔呀……”
　　“这样啊……可是昨天听人说你还照例在闻鸡亭边舞剑呢！”我假装很失望。忽的感觉被谁拉了拉衣角，回头瞥见洺澈，他冲我皱皱眉，示意我不能这样，我得意地冲他挑挑眉毛。
　　其实关于太子的一些事情我还是打听过的。太子不擅辨别色彩，也就是说他色盲或者色弱，对于作画自然较人差一等。
　　这时周围所有人都看向太子，猜测着将会发生什么。大家都知道招惹太子会是什么下场，因为他是皇位的继承人，也就是当朝所有官员未来的老板。即使得罪他，你没有感觉到任何威胁，但副作用绝对是有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况且就算跟太子没有任何分歧，多数人也会选择无论发生什么都站在他这边，毕竟成为其羽翼就等于为自己仕途买了一张保险单。
　　他的脸霎时变得十分僵硬，原本得意的双眼也充满着令人捉摸不定的杀气，但几乎不到半秒钟他的眼神又变得不可一世，一副无所谓地态度笑笑：“哼，贤弟，听来的哪能当真，有句古话不也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么。”
　　我笑笑，看看依然保持威严的皇帝，还有身边一直对我皱眉瞪眼的洺澈，微微叹了口气。真无趣。
　　只见太子拱手对皇帝行礼：“父皇，时候不早，您也该休息了，依孩儿看也就别为难映儿再作画了，还是改日再谈吧。”
　　“好吧，”皇帝舒口气，“今天就到这儿，众人各归各职，散了吧。”
　　众人低眉送走皇帝。
　　哼，映儿，好像我跟你很熟似的。我不禁内心嘲笑一番。想以前我也非常不习惯跟那些自来熟的人打交道，让人很不自在。你跟我才认识多久就叫得那么亲昵！进了大学后，这种人就越来越多，尤其是女孩子。昨天刚认识，今天就左一个“亲爱的”右一个“宝贝儿”地叫，还时不时地抱抱你，或者“么么”送飞吻，搞得我浑身不自在，老娘对女人又不敢兴趣！而往往这种女人还有另外一个共同点，就是当一个她认识的女生和一个她认识的男生同时在场时，她正常情况下一定会对男生热情地像把火，而对女生则爱答不理，即使是她原本要找这个女生有事。而我，对于这样的女生只用一个字形容，贱！
　　离开梨香院时，我和洺澈走在离太子一行人后面不远处，到小径拐弯的地方，像是特地的一样，太子回头又以之前那若有所思的眼神盯着我看了几秒钟，我心里一阵忙乱。
　　这样的情形似乎也被洺澈看到，回去的路上，他低声提醒道：“殿下，一定要小心提防太子。”
　　我笑嘻嘻地轻声说：“你不是也看到了么，太子今天好糗哦。”
　　“话虽如此，但殿下今天所言之于太子，未免会招惹祸患，”他顿了顿，“太子可是不好惹的。”
　　洺澈的话应该算是一种警告，但是此时得了便宜卖乖的我心里只有胜利的快感。
　　而今天的事在不久的将来差点就叫我惨遭毒手。

作者有话说

　　先休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