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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这么真情实感的吗 ...


  •   拉比最先反应过来,抬脚就要踹,发现来人不过是个身高还不到自己腰的小孩后,错愕之余,瞬间又把脚给收了回来。

      但他没把我拉去一边,也没把我护到身后,而是条件反射一样,一把掐住我的腋下,飞快举起来转了个方向,同时气呼呼地瞪向那个理所当然扑了个空的小屁孩。

      “喂!我说你,大庭广众的,想对别人的女人做什么啊?”

      莫名就被举起来的我:“……”

      就问谁能看出这被举着的是你的女人?就你这熟练到一气呵成的动作,真不是传说中那种“因为有别的小朋友过来抢,所以立马拿高手里的玩具不让对方够到”的本能反应吗?

      “什么你的女人——什么嘛,还以为是艾米莉亚呢!”

      等到看清我的脸,脑门正中嵌着颗大绿珠子的小孩当即把嘴一撇,不甘示弱地回敬了一句。

      “真是的,虽然是和艾米莉亚一样的金发,但这么小的胸谁会去抓啊?”

      这、这么小的胸?

      我这个受害者都还没怪你呢,你反倒先嫌弃上我的胸小了?

      “哪、哪里小了啦!”没想到拉比那边的反应更大,相当不满地给他科普,“无论大小还是形状,都是最最标准的好吗?”

      别说得好像你摸过一样啊!

      “这么大的人了,连这都不懂。”小孩嫌弃似的摇摇头,张开手,示范性地抓了抓,“胸什么的,起码要这么大,手感才好嘛!”

      “我看不懂的人是你才对。”拉比竟还真就一本正经地跟个小孩辩论上了,“人体的每个部位,都要和身高、体型相匹配的好不好?你比划的那个大小,搭配塞西现在的身高,整个就不协调了欸。”

      说来说去这不还是觉得我矮吗!

      气得我直在半空伸腿蹬他。

      还有你这还举上瘾了是吗?

      最后的最后,还是梳着高马尾的金发女性一路冲来,一边喊着“你这好色小鬼又干了什么好事”,一边一脚就把被拉比拿着拳头大小的黑锤敲头教育无论对象是谁都不准再对女性做出如此不礼貌行为的小孩给踹到了墙上,又疯狂冲我们鞠躬道歉,整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总之提摩西也快来道歉!”

      我们这才确定,原来眼前这个脑门上嵌着颗大绿珠的小孩,就是利巴班长口中亚连和神田从巴黎带回的那个bug新人。而一旁押着他道歉的金发女性,则是小孩刚才提到的艾米莉亚——陪他一起加入教团,他的家庭教师。

      ……不过这一头颜色相近的长发,外加尾音相同的名字,继书翁的针和克劳利的血后,我这是又和人连环撞设定了吗?

      但我很快就没那个时间再去思考这种问题了——提摩西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撞上的亚连就在听过一遍来龙去脉后,无情地笑话起了拉比:“拉比你也真是,怎么和个小孩子也能吵得那么认真啊。”

      “说得就好像你没吵过一样。”林克毫不客气地插嘴。

      “什么?”我一脸微妙地转向亚连,“亚连你也……?”

      “才没有!我那只是……只是……对了!”亚连想起什么,福至心灵地一敲掌心,“你们肯定想象不到,林克这次可是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大哭了哦!刚好蒂姆也在,已经把那一幕完·完·整·整地给录下来了呢,要看吗?”

      “喂!沃克!”

      “什么什么?”拉比一下来了兴趣,和我对视一眼,直接盖过了当事人不满的抗议声,“怎么双痣这家伙还是个爱哭鬼的吗?”

      “你说什么?你才爱哭鬼!当时不过是被那个小鬼给附身了才……”

      亚连的目的本就是祸水东引,当下看热闹不嫌事大,叫了一声:“蒂姆。”

      得到明示的蒂姆立刻拍打着翅膀,从亚连的头上飞下来,灵巧地躲过林克去抓它的手,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给我们播放了一段林克身插退魔大剑,嚎啕大哭的影像。

      林克:“……”

      林克忍无可忍,撇下笑得前仰后合的两人,拔腿就走:“亚连·沃克,果然还是应该告诉李室长你和他妹妹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睡了整整一夜的事!”

      “噫?亚连?”刚还捧腹大笑的拉比,差点被这一消息炸出个嗝,还没缓过来,就惊悚地瞪向了亚连,“你和李娜莉?”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亚连只来得及丢下这么一句,就蹬蹬蹬跑去追林克了,“等等,林克!林克先生!监察官先生!我错了!我发誓再也不笑你了,所以千万别把昨晚的事……”

      就这样陪着亚连哄了我们别扭的监察官先生一路,直到后者矜持地消了气,大家又一起吃过午饭,相约去到新总部的露天训练场练习,我也还是没能找到机会和亚连独处。

      “嘛,优在的时候就是好,”亚连被马里叫去对练的同时,我也被拉比拉到了一边,“熊猫老头都腾不出时间管我啦。”

      确实也真腾不出时间,他提到的两位此刻正被乌压压的人群围在中间,进行着万众瞩目的第一百七十八届究极组手大比拼。因被夺走发绳而被迫披头散发的神田身上早已具象出滚滚黑气,而被周遭人群大声怂恿着“上啊!老爷子!”“靠您给我们报仇了!”“快给神田那厮点厉害瞧瞧”的书翁,则游刃有余地亮出了金鸡独立的起势。

      “组手有什么好看的啦。”拉比把踮脚都看不到,只能站到凳子上朝里张望的我抱下来,“趁老头不在,我们也来练习吧。”

      没错,自打上次的醉汉事件过后,这人就老拐弯抹角地缠着我跟他进行对打练习。

      还美其名曰什么世道变了,如今走在外面,会对驱魔师造成威胁的恐怕远远不止诺亚和恶魔——在某些意想不到的时刻,往往人类,才是最需要提防的。

      我:“……”

      醒醒,你是不是忘了人家当初压根看都没看我一眼,提醒神田和林克多多注意防护还差不多。

      除了最基础的闪避,我对格斗几乎称得上一窍不通。别说格挡他的攻击了,有时候他沉下力气,把手臂往我身前一横,我推都推不动。于是几场下来,基本就变成了起势汹汹,过程迅猛,落到我身上却又小心又轻,偶尔忍不住,还会顺势把我拉过去摸摸头,戳戳脸什么的。

      “啊——不行不行!”第十一次把我脸戳出个坑后,拉比苦恼地抓抓头发,“照这样下去,根本就什么也学不到嘛!”

      ……就问你这怪谁?

      “真的不考虑各自换个练习对象吗?”

      “那怎么行,万一下手没轻没重,真的伤到怎么办?”拉比一秒驳回,支吾了下,还状似不经意地瞄了眼我身上教团统一配发的训练用小背心,“而且……也还要肢体接触的啊。”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打着打着就会跟只大型宠物似的黏上来吗?

      “可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明明当初和那个黑痣打的时候,塞西的身手很厉害啊……”拉比迟疑了下,“是我记错了吗?虽然确实也没什么时间细看就是了……优和马里参战之前,那两只合体恶魔有够难缠的。”

      “那次吗?”有关那场战斗的记忆丝丝缕缕地浮出来,我随手凝出两把血刀,“会不会和武器有关?”

      又双叒叕没能阻止我在战场外弄伤自己的拉比:“……”

      “既然……都弄出来了,”他努力说服自己,“那就试试吧。”

      奇妙的是,这回再打,竟真比先前顺了很多。因为凝出的是两把没开刃的钝刀,我下手没什么顾忌,索性就这样放任自己跟随身体的本能,条件反射似的,先扫腿,再踹膝,然后趁对方因闪避而调整重心之际,直攻下盘。

      这下拉比再没法打打就过来摸摸头、戳戳脸了,甚至被我愈发刁钻的打法逼得不得不持锤格挡:“等等,你、你这到底什么原理啊?怎么拿了武器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而且还老是……老是盯着下面。”

      他应该是想说我这打法实在也太下流了。

      我:“……”

      我理直气壮:“谁让你长那么高,我打起来只能够到下面,当然就只能这么打了。”

      “欸?原来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这样啊!

      “那继续还是……塞西累了吗?”

      谢天谢地,你可总算问了。

      我当即表示自己又累又饿,还很渴。

      拉比把缩小的黑锤揣回裤袋:“我去拿水。”

      趁拉比去拿放在休息区的毛巾和水的功夫,我微微侧头,瞄了一眼不远处和马里对练着的亚连。

      虽然我具体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总觉得……自打这次从巴黎回来,他身上就起了某种难以言述的变化。

      似乎变得……比以前更熟悉了。

      ……更熟悉?

      我只觉一切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又怎么想都理不出头绪,只好转移注意力似的,暂时把目光投向了一旁昂首挺胸观战,还罕见地扎了个双马尾的林克……嗯?扎了个双马尾?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双马尾,而是蒂姆自然搭落的两只翅膀——它没什么精神地整只趴在林克的头顶,因为颜色相近,远远看去,俨然林克扎了个双马尾一样。

      没想到一向对敌视和恶意最为敏感的蒂姆,已然和中央派来监视亚连的林克如此亲近了……

      “看什么呢……看他们干嘛啦,”然后我的视野便被某人给整个占据了,“看我嘛。”

      我立刻听话地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回到了拉比身上,只在咕嘟咕嘟喝水的间隙,又瞄了亚连那边几眼。

      “是有话想和亚连说吗?”

      拉比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异样,接过水袋,推着我朝亚连他们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嘛,反正也要休息一下,我们去找亚连他们聊天吧。”

      我答应一声,刚把目光转回前方,就看到亚连因为开小差,被马里一拳揍出去,撞在了三个恰巧路过,全身都裹藏在一袭红斗篷里的人身上。

      这本只是个小意外,亚连很是不好意思地道了歉。却不想站起的一瞬,因寄生着圣洁的左手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臂,激得三人组中那个壮汉的双眼倏地变红,猛烈的冲击顺着狰狞可怖的掌心激射而出,瞬间就将亚连击飞到了训练场外围的石柱上。

      亚连躲闪不及,神之道化慢了一步,从石柱上踉跄跌落时,鲜血已经流了半脸。

      我目光霎时被那血色一刺。

      下一秒,人已然在拉比和马里惊呼的“亚连!!!”声中,冲去挡在了亚连身前。目力所及的半空,刹那铺开一片森然血刃。

      “住手!塞西莉亚!”林克一下站到我和那伙人的中间,“他们不是敌人!”

      他刻意保持着一种伸臂拦在我和亚连身前的姿势,再三确认我不会轻易妄动后,又转向对面的三人。

      “砥草,切鸟,刚志,”他一个一个叫出对方的名字,面色沉得可怕,“亚连·沃克是我当下的任务对象,为什么身为‘鸦’的你们会对他出手?”

      “哈瓦德·林克……吗。”

      其中那个高高瘦瘦的人带着某种古怪的笑意上前一步,瞥了一眼站在最前的林克,却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径直看向了被我们半挡在身后的亚连。

      “事已至此,容我说声抱歉。其实一切都是误会,因为我们‘第三驱魔师’的几人皆是由人类生成的半恶魔化实验体,所以生性也和恶魔一样,会本能地排斥圣洁的靠近。刚志也正因如此才会误对我们的‘亚连·沃克阁下’出手,还请您……多多包涵。”

      嘴上说着多多包涵,表情和语气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几乎称得上隐晦的神色下,甚至藏着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暗潮汹涌的敌意。

      “你们……”

      “——伤了人,说句抱歉就完了?”

      林克刚要开口,却冷不防被我真诚而疑惑的发问打断。可能自认识以来,他还从未听过我用如此语气讲话,一时竟好似忘了自己后续要说什么,错愕地看了过来。

      “塞西,”亚连带着些安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要紧。”

      我充耳不闻,铺在半空的数把血刃骤然发难,毫无征兆地从死角处直逼那个伤到亚连的壮汉。后者下意识想躲,却没来得及,直接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被削去一大块头皮。鲜血淋漓而下,眨眼便染红了对方的大半张脸——乍看之下,竟比亚连刚才的伤势还更重了几分。

      谁也没想到我会如此反应过度,对面的三人登时亮出恶魔化的手臂,齐齐对准了我。

      拉比第一时间挡到我身前,黑锤抵地,瞬息而涨,冷冰冰地盯住他们:“要打?”

      气氛陡然凝固,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紧绷得可怕。在场的人中没有一个说话,死一般的寂静就这样以我们几人为圆心,扩散开来。

      “……怎么会呢,神之使徒大人。”

      最后还是那个名为砥草的人退了一步,收敛敌意,鞠了一躬,带着同伴就此离去。

      直到对方彻底走出视线范围,某种实实沉在我肩上几近剑拔弩张的东西才唰然一解。我终于在某个如梦初醒的刹那,恍然醒悟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连忙趁拉比他们不注意,将剩余的血刃汇于一处,呈细小水流状,一路悄无声息地沿着周边石柱的阴影,爬去训练场外左手边的卫生间,哗一下冲了厕所,毁尸灭迹。

      又在拉比揣回黑锤,转身看我时,乖乖立正站好。

      “……好啦,”他却并未多问,没有怪我反应过度,也没有怪我不近人情,而是把我拉过去安抚地拍了拍背,“他们已经走了,不怕啊。”

      我一愣,偷偷瞄他一眼,见他真没因此对我产生任何不好的观感,才放下心来。禁不住又往他跟前凑了凑,抬手小幅度地勾住他的衣摆。

      “所以这个第三驱魔师,”拉比好奇地问,“都是些什么人啊?”

      “就是一批利用从恶魔之卵中提取出的黑暗物质,所人为制造出的对恶魔兵器。”林克语气沉沉,“沃克,你应该也见过才对,就是之前在哈斯特孤儿院天台上,吸收了恶魔的……那个人。”

      “原来那就是第三驱魔师吗。”亚连沉吟。

      “欸——说到第三,难道还有什么第二之类的?”

      “笨蛋拉比,从名字上看,也肯定有的啊。”亚连的思维也不由得跟着发散起来,“就是不知道什么样,也是这种,嗯……半恶魔化实验体吗?”

      “你们开什么玩笑?”

      林克闻言,诧异地转向我们。

      “教团目前唯一尚在的第二驱魔师,不就是那边的神田优吗?”

      *

      虽说确实没想到神田的身份竟和我们这些同吃同住的小伙伴不一样,被称为什么“第二驱魔师”,但这种与己无关的小插曲我基本听过即忘,注意力更多放在了之后发生的事上。

      次日食堂再遇,我才知道此番来到总部的第三驱魔师共有五人,其中还有一位女性,还是位长相特别漂亮,个子又矮矮的金发小妹妹。

      回来不到两天,就接连撞上两人和我设定相仿,还一高一矮,一长一幼,一胸大一胸小,我由此生出一股莫大的危机感。好在对方路过时,拉比不过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便继续心无旁骛地往我嘴里塞起了小蛋糕。我瞄了瞄,又瞄了瞄,这才压不住似的嘚瑟起来。

      就这样难得无所事事了几日,终于在第四天的下午,当我和亚连第不知道多少次地前往师父失踪前住的房间去捉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都会飞去那里怀念主人的蒂姆时,有工作人员匆匆赶来传达了科姆伊的指示。

      “伯肯黑德?”

      和利物浦隔河相对的那个?

      “离利物浦很近呢,”亚连也发现了,“快的话,说不定能再去看看玛萨他们。”

      我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赞同似的,说了声:“没错。”

      “——什么?这么快就又有任务了?”收拾妥当,又碰上了过来找我的拉比。他这几晚也不知干了什么,顶着两个大大的、直追书翁的黑眼圈,哈欠连天,“啊,那就……”

      “怎么了?”我停下动作,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是有什么事吗?”

      “塞西之前不是问我有没有听说过法莱这个姓氏吗,”拉比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告诉我,“这段时间,我先后去教团的资料室查了三次,和老头一起做记录时,也有留意过……然后昨晚,还真被我查到一个发音很像法莱的词,但后面的部分似乎被人为地给抹去了。”

      被人为地……给抹去了?

      “熊猫老头睡着后,我试着修复了下,发现那个词完整的意思,好像是……”拉比顿了顿,才说,“法莱惨案。”

      “法莱……惨案?”我一愣,“惨案?”

      “还有别的什么吗?”

      “没有了,后面的几页都被撕掉了。但也……做不得准,毕竟不过是本记录世界各地奇诡事件的杂谈罢了。对了塞西,”拉比又问,“法莱这个姓氏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就是上次在玛萨家,”我张口就来,“和巴巴聊天,听他提到的。所以就稍微……有那么点好奇?不过也就是有点好奇,打听不到也没什么。”

      我和拉比并没能聊多少,大约两分钟后,我就被催着去了地下。

      只是……惨案?

      我提着行李,心不在焉地踏入方舟。

      难道我,又或者应该说,沉睡在我体内的这个人的设定,还是那种某某灭门惨案中唯一幸存者之类的?

      *

      “……你这小鬼,还来上瘾了吗。”

      等到离开教团,一切就都好办了。没了方舟720°都没死角的监控和马里无所不知的耳朵,基本就到了我为所欲为的时间。只是玛萨的反应多少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外出打工的孩子偶尔回趟家什么的,难道不应该围前围后当个宝儿似的欢迎吗?她脸上此刻的这个表情……这是在嫌弃吧?这绝对是在嫌弃吧?

      为了证明自己真不是没事瞎回来,我只好把发生在师父身上的事简单和她讲了讲。

      “……是吗,”巴巴一大早就去了城里帮忙,午后的教堂里就只剩下玛萨一人。她垂了下眼,平静地把烟斗搁到桌上,呼出口烟,“库洛斯那家伙已经……”

      “是的,”我一脸沉重地接过话,“师父他老人家已经懒得再管我这个小鬼了。”

      玛萨瞥我一眼,微不可查地叹口气,说去取个东西,便步履蹒跚地上了楼。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玛萨拄着拐杖离开的背影,相比几个月前,又佝偻了几分。

      玛萨口中的东西,是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似乎有些年头了。上面草草写着三个字母,还画有一些奇怪的符号,看着倒很像师父平时常弄的那些魔导式一类的东西。

      “就是这里了。”玛萨丝毫不给我发问的机会,径直把我带到教堂西侧的那一片墓地前,“照着画,照着念。”

      “照着……这个?”我愣了愣,展开那张皱巴巴的羊皮纸,试探地念,“A……U……M……”

      “没吃饱饭吗?”玛萨当即给了我一拐杖,中气十足地喝,“大声一点!”

      我:“……”

      我只好一边磕磕绊绊地在半空画符,一边扯着嗓子开嚎:“A——U——M——”

      话音刚落,眼前的空气便一阵诡异的扭曲。墓碑林立的景象轰然破碎,怒号的寒风中,一座古旧而斑驳的建筑物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我和玛萨面前。

      我呆立当场,一时间,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外面吹风的那晚。

      彼时我还以为是月色太过朦胧的关系,自己盯的时间又久,所以才会觉得眼前所见之景,时时都透着一股形容不出的不真实感。仿佛那些立满墓碑和苍柏的地方,本应存在着什么其他的东西一样。

      却不想,这里真的……

      “这就是,”玛萨的表情很淡,眼角眉梢不见半分惊讶,“库洛斯·玛利安从前的实验室了。”

      师父从前的……实验室?

      虽然一早就听说过师父在正式成为驱魔师之前,曾是教团首屈一指的天才研究员,但……实验室?

      所谓“最初见到我的地方”,是他的实验室?

      等等,这听着是不是有点不妙啊,那我又是什么?我总不会……是师父拿那些瓶瓶罐罐给培育出来的吧?

      “一旦踏入这个地方,就再无后悔的余地了。”眼见我神色愈发惊悚,玛萨例行询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不,仔细想想,知不知道真相好像也没那么重要,”我顺杆就爬,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玛萨:“?”

      玛萨一拐杖就给我打了进去。

      一进门,就有阵阵也说不上是混合着药剂还是腐物的灰潮之气扑面而来。这里仿佛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来过,每走一步,都会带起一片扬尘。

      玛萨没有跟着我一起进来,我茫然地走了几步,才想起回头去看,刚好在铁门闭合的前一秒,对上了老人望过来的视线。

      那隔绝在斑驳铁门后的最后一眼,所有复杂的情感尽褪,只余怜悯。

      我缓缓吐出口气,不再深想,转过身,继续往里走。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又接连打开几个无关紧要的房间,我终于来到了最里的那间实验室。

      推开门,入目即是一座两米多高的圆柱形玻璃舱。舱门大开,舱壁斑驳,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我却几乎滞在了原地,好半天,才慢吞吞地移开目光,打量起了这间实验室的其他地方。

      其中靠墙的桌上,立着一个相框。我走过去,拿起抹开上面厚厚的一层灰,发现那竟是一张三口之家的合照——一对看上去极为恩爱的夫妻,以及一个发色、眼色皆与他们不同的……金发灰眼的孩子。

      ——金发灰眼。

      相框的旁边,则放着一个造型酷似蒂姆,却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生命气息的装置。我一瞬不瞬地盯了那个装置很久,忽地抬手,将拇指摁进它头部的凹槽。尖锐的刺感自指腹传来的一刹,有熟悉又陌生的女声于这个空荡荡的房间突兀地响起。

      “该说好久不见吗?如果有哪天,你进到这个房间,听到这段录音,就意味着我和塞拉斯很可能已经不在了。”那声音先是一通莫名其妙的危言耸听,又微妙一顿,“当然,也不排除是塞拉斯那家伙懒得亲口告诉你的缘故……我倒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塞拉斯?又是这个名字。

      相比面对面交流,录音更倾向于单向告知,聆听者没有任何发问的权利。我只能按下满腹疑惑,听她继续。

      “不管怎么样,既然被你找到了这里,就意味着,‘计划’已经开始了。”

      计划?什么计划?

      “暂时还不确定你的记忆恢复到何种程度,索性就当你什么也不知道,从头讲起。”

      她说,“恢复”。

      我缓缓放下拿着相框的手,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那么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你名为塞西莉亚,塞西莉亚·法莱。是涅亚,即你们现有认知中的‘第14号’……”

      有那么一瞬,我的心跳都好像静止了。

      “安排给他哥哥的……”

      我隐隐感到一丝不对。

      “——没错,也就是马纳的保镖。”

      我:“?”

      等等?你说什么?保镖?

      已然做好各种心理建设就等着听到什么骇人听闻真相的我,一口气就噎到了嗓子眼。

      不是,单从我当初在罗德梦里哭成智障的那副德性以及此后发生的种种事件来看,我也不应该……我甚至都早有预感也早有准备接受自己和诺亚那边确实存在什么亲密关系了,但……

      但我以为这会是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来着啊?甚至都做好在本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出轨”的准备了啊?结果这时候你却告诉我,其实我只是个保镖?

      我一个保镖,我哭成那副德性?

      怎么说呢,这么真情实感的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这么真情实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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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强迫症终于断断续续地修完全文了,三次忙成狗,开始存稿下一本(_ _) 下本想写晨曦公主或天行九歌,肯定是这两本之一,大概率先开晨曦。 奶一口预收: [天行九歌/秦时明月]去他的意难平 [晨曦公主]磨刀霍霍向绿龙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