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黄四娘家花满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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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哥，请留步。”我拉住上菜的伙计，笑眯眯的说。
“这位客官什么事？”面相很憨厚的一个小伙子，并不是影视作品里塑造的油腔滑调型店小二。
“麻烦报个名字吧？”我是问他刚端上来的一盘菜，花花杂杂的没见过。
“呃，小的，小的叫二虎子。”小伙子开始冒汗了，难不成以为我准备跟掌柜的投诉他？
凤梧本在一旁冷眼旁观，看我瞧不太明白繁体菜谱也不帮忙，任由我乱点。这会子听伙计误解了我的问话，正抿嘴偷笑。
我一愣，旋即指着偷笑的某人说：“哦，他叫三秃子。”
“这，可不敢可不敢。”二虎子兄弟更汗了，因为他眼瞅着凤儿就要对我下毒手。
“麻仁香酥鸭，还真被你蒙到一道长沙名菜，哼。”凤梧冷哼道。
“二虎子，再跟我说说你们长沙有什么好玩的去处？”我笑得仍然很泰然。
二虎子很难为情的挠挠头：“一般爷们到我们这地方逛，都会去去百花楼……”
“行了你下去吧！”凤梧突然厉声打断他，于是二虎子带着很多的不解离开了。
我笑嘻嘻的夹了一口菜：“晚上去逛逛？”
“休想！”
“咋的啦？”
“要去你自己去！”
“好。”
“你，你有银子吗？”
“没。”废话，这么长时间了我有没有银子你不知道啊？又明知故问难为我。包龙兴也没银子，不一样在里面混的风生水起？还有如烟姑娘以身相许。都是以包拯为人生偶像的，我应该不会比他差到哪儿去。
凤梧不再理我，闷头吃饭。
我却若有所思起来，这家伙，仗着自己掌管财务大权就处处欺压于我，我为什么总是在竞争中处于劣势？银子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决定了，我必须找机会捞点外快。
盛夏的长沙很炎热，只有到了晚间才稍稍显出点凉意，走在连日来最繁华的大街上我浮想联翩，看见什么都好奇。
没有凤梧跟着，寂寞许多也自由许多。我一会儿凑近地摊去玩玩那些新奇的小玩意，一会儿跑去卖小吃的跟前闻闻香味，谁叫咱没钱呢，只能过眼瘾了。
不用打听，跟着满城男人的脚步朝向，以及或浓或淡缭绕胭脂香，自然就能寻着那传说中的金粉地销金窝——大名鼎鼎百花楼。
颤巍巍三层叠楼，金碧辉煌人声鼎沸。外面看，镶边几十盏琉璃灯，全笼着红纱，冲天的瓦檐雕龙刻凤，朱漆点睛，匾额上三个烫金大字“百花楼”，柔无骨软如棉，却又生生钩着天下男人的魂儿。
走进去，女人的朱唇媚骨迎面飞来，衣袂飘举粉香扑鼻，轻紫淡蓝娇艳无边。丝竹弦乐中，我瞬间被这里的满目春色与流莺乳燕的呢喃震撼了，好一个群芳争艳百花齐放的大观园。
老鸨子摇着柄湘绣团扇笑模笑样晃过来：“这位公子，头次来我们家吧？”
亲切！我既兴奋又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位三十左右的妈妈桑，连她都如此妩媚，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字正腔圆且甜腻委婉，看来服务行业确实应该推广普通话。
“公子可有中意的姑娘么？”
“还没看好。”我略略摇头，低头看看自己一袭白衣的造型，董家有钱，料子、剪裁都是上好的，够得上一名浊世翩翩佳公子了。
“那不如就让四娘给公子介绍几个吧，含烟，茹翠，春喜……都过来给公子看看啊。”
“不劳了不劳了，请问贵店有牛郎吗？”我凑近妈妈桑耳边低声问。
四娘目露深意，朝我点头一笑：“我这没有叫牛郎的姑娘哦。”
我心想那你傻笑个什么劲啊。
“不过呢，今夜可是我们百花楼的弦月姑娘出阁的日子呦。”妈妈桑拿扇子掩着嘴吃吃笑了。
古时候的妓女由于某些人所共知的特殊原因，很少能够真正嫁人，于是她们中有能力的大都会精心挑选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把第一次出卖身体的那天想像成成亲日，并举行一个隆重的可媲美婚礼的仪式，也算是一种对自己的补偿吧。
对比一下，古时候妓女对待初夜的态度，都比我所生活的那个时代的大部分女孩子要端正。
我更加肯定自己今天是来对了，对我来讲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观。
怪不得此刻百花楼中聚集了大量男士，我还以为单纯是生意好的缘故呢，原来还有这一层。弦月必定不是等闲人物，慕她花名而来的男子不可谓不多。
挑个三楼靠边角但是正对底层中心舞台的位子坐下，点了一壶花茶、一碗银耳莲子羹、一个果碟和一份点心拼盘，当然，还有花雕酒。
慢吃慢坐等着看好戏开场。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人们渐渐安静下来，并纷纷向中心舞台靠拢，我知道传说中的弦月要出现了，于是也尽力伸直了脖子。
一阵曼妙悦耳的丝竹之声有如仙乐般渐起，室内的烛光被人为的调低了亮度，轻纱罗帐不知何时已铺天盖地的张了起来，无风自舞。
摄人心魂的茉莉香味若隐若现的弥漫了整个百花楼，我不由暗自佩服古人的智慧，因为在现世我们通过研究已经证实，茉莉香味极有助于提高性趣。
一个袅娜的身影似月中精灵一般降临人间，轻移莲步就走上了中心台子，柳眉樱唇秀发如墨，好不妩媚，加之身段凹凸有致，同为女子，我亦忍不住击节赞赏：“好一个人间绝色，天下无双！”
弦月没有客套的开场白，一上来就是段高水准的舞蹈，看得出出自精心编排，一举手一投足都韵味十足，美不胜收。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灵动的妙人儿，连举到嘴边的酒都忘了饮。无怪乎从古至今的男同胞都深爱流连风月场，果真是别有洞天。
一曲终了，弦月款款谢过：“各位，弦月今天刚满二八，希望能得有缘之人怜惜则个。”语毕不再出声，只慢慢的沿着中心方形台子移动，每到之处台下男人都发出疯狂欢呼。
我轻蔑一笑，将杯中花雕饮下。若我有钱，定不会让眼前这位超凡脱俗的美人儿落入在座的任何一个俗子之狼手。
“可惜啊可惜。”一声喟叹恰巧传入我耳中。
循声望去，左手边也有一人和我一样，单人独桌，正目光炯炯的望着我。
“你在跟我说话？”
“那你以为呢？”
最讨厌男人跟我故弄玄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跟我无关。”我耸耸肩说。
玄虚男面上一紧，肯定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被呛回去：“姑娘说话好无礼啊。”
我惊愕的仔细瞅了瞅眼前这位仁兄，面如冠玉，年纪不大，但已然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出落成了一位小帅哥，估计在十七八岁年纪吧：“你看不见我穿的是男装么？”
“穿男装就一定是男人吗？”他以为自己扳回一城，脸色转好，口气也轻松了些。
“这位小弟弟，穿男装就代表我希望大家以男士之礼待我，你我素昧平生，上来就自以为是的揭穿别人隐私，你以为自己就很懂礼貌吗？”
小屁孩正要脸红脖子粗的与我对峙，周围的人群已经进入又一个狂热高潮：“弦月姑娘读我的！”“读我的我是秀才！”“我的我的，我是举人！”
我不明所以的看下去，原来为了严格甄选折花之人，弦月出了一道现场赋诗的题目，还限大家学曹子建，七步成诗。
百花楼早已为此备下了笔墨纸砚，一时间墨香刺鼻乌渍乱飞，场面一片混乱。
本来预备和我一较高下的小屁孩也转移了注意力，讨来纸笔陷入沉思。
我没想到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对嫖妓有如此大的热情，真是难以接受：“方才，你说我什么可惜？”
被问话的人连眼皮也没抬：“我本来以为，黄四娘没把你收入百花楼真是可惜，现在看来，收了你才是后患无穷。”
虾米？！！！
我真想大喊一句：“关门放凤儿！”可惜保镖永远是关键时刻不在身边的那种人。再说，我来这种地方，那么正统严肃的凤儿已着实是不乐意了。
我正迟疑犯得着犯不着跟一个小屁孩瞪眼拍桌子以示愤恨，一阵香风扑面环佩叮咚，身前站定一人，定睛观瞧，乖乖隆的咚，是弦月姑娘。
“赵公子，可有墨宝赏弦月？”敢情不是冲着我来的，是小屁孩。
眼看弦月喜滋滋的捧着小屁孩那张不知道写了什么的破纸就要下楼去，我实在不想看见某男得意的脸，于是扬声说：“弦月姑娘请住，在下这也有一篇好文章是献给姑娘的。”
“哦？”弦月轻启朱唇，给我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字。
我有些气馁，也很后悔，所有的人都在盯着我这个毛遂自荐的冒失鬼看，这可不比刚才趁乱瞎嚷嚷的那几位，这可真是一鸟入林百鸟压音啊，全等我往外拿作品了。有期待支持的，也有起哄看笑话的。
“黄四娘家花满溪，
千朵万朵压枝低。
留连戏蝶时时舞，
自在娇莺恰恰啼。”
谁敢说不好？我清声朗诵完，得意的暗想。
静默。可怕的静默。
“这个人连诗圣的作品也敢拿来冒充？好大的胆子！”“这不是《江畔独步寻花》么？”“真是有辱斯文！”“斯文败类！”
靠！失策失策。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黄四娘家花满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