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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章三 走为上策(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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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舟自小不曾出过远门,骑马也是头一遭。好在纪辰所赠的良驹性情温和,步伐也稳,俞舟轻轻一拽缰绳便即停步,拍拍脖子就能奔跑起来,过了两日,俞舟终于不再时时担心自己滚落马背,催促马儿加快速度,第六日就到了开封城。
他原先做好了要多问些人的准备,谁知道方进了城,某家酒肆的店老板就颇为热情地给他指明了道路:“鸣玉派?从东门出去,沿着路走五里就是啦。”
俞舟谢过,穿城而出,又走了五里,终于抵达鸣玉派大门外。却见屋宇恢弘,一块匾额挂在大门外,上书“鸣玉剑宗”四个大字,金光闪闪,十来个穿暗黄衣衫的鸣玉派弟子在周围把守。俞舟见状,忍不住咋舌:“这鸣玉派修得比开封府里的官衙还要气派,难怪随便一问就知道了。”
他倒也不慌,将马系在路旁,堂堂正正走过去。守门弟子早就注意到了俞舟,见他衣着朴素,神态自然,反倒不敢轻视,当即迎上来,先拱手为礼,这才客气问:“不知少侠前来有何贵干?”
俞舟开门见山地道:“我听说有人杀了我师父,尸体送来这儿,所以前来辨认。”
那弟子一愣,一时间竟也想不起何时有人送来过无主尸首。可俞舟见他如此,只道对方职位低微,不清楚详情,干脆抬脚就往里走,想再寻个管事的问问。
“少侠留步!”
一愣神的功夫俞舟就闯进了门,那弟子吓了一跳,伸手要拉他,却看见这来历不明的少年身形一晃,已经跑去三丈开外,不由得慌了手脚:“有人闯进去了!”
俞舟先前只是下意识地闪躲,见对方喊起来,不由得停住脚步,待要解释,已经呼啦啦涌上来七八人,将他双臂牢牢反剪在背后,又夺过他背后包袱,翻开来查验。俞舟好容易才重新补充了药材,看他们不分好歹地一顿乱翻,气得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他一边骂,一边挣扎得更狠,双腿乱踢,最终几乎整个人都被按在了地上。俞舟却依旧不肯服软,嚷得一声高过一声:“杀人啦!抢劫啦!”
“这是在做什么?”
突然一个男声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人耳中。闻言,除却按住俞舟的那三个人,其他鸣玉派弟子纷纷站直了身体,朝对方恭谨行礼:“邹师兄。”
邹向阑乃是鸣玉派掌门穆广修的关门弟子,他身着鸣玉派暗黄弟子服,背负重剑,想是刚从外面回来,面有风霜之色,却依旧器宇轩昂。他皱眉看一眼散落满地的包袱,又望向俞舟,问:“阁下缘何擅闯鸣玉派?”
“谁擅闯了?”俞舟头被一名弟子按着,费了些力气才瞪着了前方的邹向阑,“你们的大门又没关着,门口的人又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想进来找管事的问都不可以吗?”
邹向阑面色不变,只问:“那不知阁下有何要事?”
俞舟还是同样的一句话:“我听说有人杀了我师父,所以来看看。”
“师父?”邹向阑怔了怔,忍不住问道,“不知少侠尊姓大名,师承何人?”
“我叫俞舟,我师父是丘……”他本来顺口就要答“丘惟安”,幸好反应了过来,“邱延泽。”
他话一出口,却见邹向阑先是一惊,脸上神情瞬息万变。顷刻,他才重又看了俞舟一眼,随即沉声道:“赵师弟,朱师弟,我先去和闫师叔禀报一声,你们带这位俞少侠来思慎堂。其余人都不必跟着了。”
俞舟见他说完就走,连忙大声喊:“先收拾了我的包袱!”邹向阑闻言,还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俞舟包袱重新理好,递回他手中,这才将人带着,穿过几道月门,抵达一间空旷的厅室。
邹向阑已立在屋中,还有一名老者,正是之前审问莫歧的戒律长老闫世桓。他无声地打量了一番俞舟,忽道:“邹神医身死一事,不知俞少侠从何处得知?”
若俞舟一开始就被客客气气地引到了这里,他大约会不假思索地将纪辰如何相告之事和盘托出。可经过方才那一闹,俞舟满心愤慨,张口就说:“我听说我师父死了,前来认领,你们不但推三阻四,不让我看尸体,还非要知道我是从哪儿听说的,天下间哪有这种道理?”
闫世桓执掌鸣玉派戒律长老数十年,在武林中德高望重,还是头一回被人如此无礼地反驳,当即冷冷道:“邱神医确实为人所杀,令人心寒。只是凶案发生后,乃是邱神医的弟子亲自负尸前来鸣玉派求助,和少侠的话,似乎有些出入。”
关于此事,俞舟早在来路上想好了应对之策,当下不假思索答道:“这有什么,我已有近两月没见着老头子,在这期间,他如果收了个徒弟,结果又被仇家给杀死,也没什么啊?不知我师弟现在何处?”
诸世桓被他一通抢白,也想不到辩驳的话,干脆皱眉,扭头吩咐:“请郭公子将邱老神医的尸身移到此处来。”
“是。”
弟子得令,不多时便将郭吉坤带来。郭吉坤还是那副凄风苦雨的神情,游魂似地跟在担架之侧。到了厅中,他抬眼看见闫世桓,又是扑通一声跪下,哭道:“闫长老,还请替家师做主!”
“如今凶手已经落网,下个月便会举行武林公审,郭公子大可放心。” 闫世桓温言道,突然伸手,一指俞舟,“只是刚刚这位俞舟俞少侠来到鸣玉派,说同样出自邱神医门下,不知道郭公子可曾听邱神医说过?”
那郭吉坤一呆,扭头看向俞舟,连连摇头,口中道:“不曾听说!我自幼伴在家师左右,从未远离,更不知他还有其他门徒!”
俞舟全然没有将这番对话听进去,当郭吉坤扶着担架进屋时,他一双眼便凝在了白布下的人影上。趁背后那两名弟子放松了对自己的钳制,俞舟抬脚就冲到那担架旁,一把揭开了上面的白布。
大约是用过长生散,那具尸体此刻竟还宛若生时。俞舟只来得及扯开布巾,就被赶上来的鸣玉派弟子层层拿住了,他却死死盯着担架上的人,半晌,突然抚着胸口重重出一口气:“这不是师父!”
那人虽然真的和自家师父有六分相似,可毕竟并非一人。他松了口气,很快又奇怪起来:那这人到底是谁?
俞舟一时想不清楚,只得高声喊叫:“你们弄错啦,我师父不长这样子!”
“既然郭公子说并无你这个同门,那你师父不是邱神医,也就无可厚非了。” 闫世桓大约笃定俞舟是来生事的,当下沉声道,“来人,请俞少侠出去。”
“等等!”俞舟还要再说,可早被牢牢扳住两臂,往门口拖去。就在此时,突然听见数人匆匆跑来,当先的鸣玉派弟子促声喊道:“闫长老!青岐堂钟邈钟长老前来拜访——”
闫世桓面色一凝,缓缓道:“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