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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烧嫁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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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家里负责看门跑腿的仆人阿忠将街上情景说来,刘秀才气得差点晕死过去,捶胸气道:“闺女,爹识人不清,养了一个白眼狼,害了你一辈子。爹现在就去和他理论,让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溪姐儿赶紧拦住父亲,“爹,和这种人有什么理好讲。且不用您出面,女儿自己去会会。文妈妈,你劝住爹爹,丁香三七随我去。”她知道爹爹,满肚子学问,但一见人就紧张得不会写,更别提说,不消说三五句便能被刘重那厮堵死。
文妈妈:“不用那么多人,大姐儿更不好自己出面,老奴一个人去就能揍死他。”说着,抄起挡大门的粗棍子便小跑出了家门。
溪姐儿无奈,只好留下两个丫头,自己带着忠叔追了上去。等她赶到,文妈妈正拿着棍子打的刘重围着队伍乱跑乱跳,斯文扫地不说,哪里还有一点头晕迹象。
溪姐儿以为自己会恨得想一片一片撕碎刘重的肉,可当真见到,反而十分冷静。她让忠叔将文妈妈拦住,自己冲着街上围观众人行了一礼,凄然一笑:“家门不幸,遇到此等丑事,还请街坊邻居互相说一声,今儿婚宴作罢,让大家见笑了。”
围观人中走出来一个三十大几岁青衣绸缎女人,冲着大家摆摆手:“散了散了,别在这看热闹了。”又对溪姐儿道:“这种男人是不能嫁。他吃你家的,用你家的,你家当初还卖了十几亩好田供他读书,他不仅不感恩上进,还和别的女人鬼混,连孩子都生了。这种忘恩负义不知廉耻的男人,白给也不能要。你放心,有大家见证,今后没人敢嚼舌头。”
众人纷纷点头:“很是很是。”
溪姐儿给这女人行了一个大礼:“林二婶,谢谢您仗义执言,也谢谢各位乡亲体谅。”林家乃林家镇子第一大姓,嫡支还在长安城任职,可谓这方圆百十里的实际掌控人家。林二婶虽不是嫡支,却在族里很吃得开,镇子上人多给面子。
溪姐儿感激林二婶,不仅为着这次,更为前世她多次相帮,不然丹姐儿和文妈妈后来只会过得更惨。
林二婶赶忙摆手:“咱们是前后邻,你是啥孩子婶子都知道,万不要这样客气。”
溪姐儿一笑,不再多说,走到刘重面前。
刘重见了溪姐儿,赶紧解释:“娘子,这都是误会,我怎会和这种女人勾搭在一起。这么多年,我的心你难道还不知道?”若是退婚,他这风流无耻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溪姐儿听他这样说觉得恶心,忍了一忍方道:“未拜堂行礼便不要随意称呼,读书人更该懂得规矩才是。既然你觉得冤枉,便和这位小娘子对质吧。”
看着溪姐儿肌肤如雪、明眸皓齿,犹如雨后粉艳艳桃花般清新亮丽,小金花都怀疑刘重是不是傻了。身边有这样好的小娘子,这男人怎么还有心思出去偷腥。她向来知道自己样貌不错,可也只是皮肤白皙占了便宜而已,眉眼实在不能跟溪姐儿比。
尤其见溪姐儿虽温温柔柔看着自己,却像一株青松般挺立坚定,小金花很想打退堂鼓。再一看溪姐儿后面拿着棍子的婆子摸了摸荷包冲她点头,为了拿到后续银子,她只好咬咬牙重新挺起了腰杆子:“刘家小娘子,我也知这样做不对,可凡是总要讲究先来后到。一年半前,阿重在街角碰倒了我,从此便对我一心一意好。阿重说会娶我,我才生了儿子,不然我何至于这样傻。我一个人倒是不怕,可我儿子总要认祖归宗。小娘子,你年轻好看,听说还识文断字,何至于和我抢男人。”
溪姐儿愁眉一皱:“这样说来,倒不能怪你,只怪他将你我两家欺骗。也罢,不看其他,只看孩子面上,他也很该和你成亲。”
刘重见溪姐儿这样说,心便一沉,冲着小金花喝道:“你这不守妇道的寡妇,莫要在此胡说八道,再这样无理取闹,咱们公堂相见。”
小金花见过这男人床上最无耻浪荡样子,哪里会怕他,梗着脖子道:“公堂相见又如何,我将你全身看遍,身上哪里有痣,哪里有疤痕一清二楚。就算圣人亲审,我也不怕对质。”
围观之人虽离得远些,可这边情况看得清清楚楚,都跟着笑起来:“刘重,吃了就别怕噎死,小金花说的很有道理,不然让她现场说道一番,咱们帮你验证?”
看刘重眼神躲闪,溪姐儿步步紧逼,将怀中包袱打开,从中取出一身红色嫁衣。她取出火折子,将嫁衣点燃,扔到刘重脚下。“请各位乡亲见证,从此我和这养不熟的白眼狼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林二婶惊呼:“溪姐儿,这可是你花了半年功夫一针一线细细缝制出来,怎好为了这个畜生就烧了。”
众人也跟着可惜,即使不嫁刘重,还可以穿着嫁衣嫁别人嘛,谁不知道女儿家嫁衣金贵。
溪姐儿眼含泪水:“刘重这样欺负我们,不过是见我家没有儿子。二婶,我烧了这嫁衣,从此立志不嫁,将来自立门户供养我爹,省的让人借机欺辱。”
嫁人啊,这辈子她都不再想了。游荡几十年,真没看见过几个好男人。
众人听见这话,一时愣住。尤其见溪姐儿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同情心更盛几分。大家叹气,刘家名声极佳,刘秀才时常无偿教导邻里孩子们认几个字,教导的两个女儿也都懂事知礼,怎么就遇上刘重这祸害。不过大家也都不当溪姐儿说的为真,只当她一时气话罢了。
看嫁妆燃烧更旺,众人忍不住摇头,场面一时静了下来。
正此时,一阵马蹄声踏踏响起,一队二三十个军士从南而来。见集市街聚众形势,马队速度稍缓,却并不停下,吓得众人纷纷往一旁褪去。不过片刻,几十匹骏马疾驰而过,一阵旋风带的尚未完全燃尽的嫁衣飘了起来。
那领头之人身着黑色盔甲,神情肃穆凛然。见嫁衣往他身上缠绕,纵马一跃躲了过去。
溪姐儿见他回头,眼中寒气四溢,不免心惊。她悄声问林二婶,“婶子,这些是何人?”
林二婶连连叹气:“看着盔甲,定是魏家军前锋黑甲军。能让黑甲军亲自出马,难不成蛮子又来?这世道啊,每隔几年便有战事,就不能安稳些。”
旁边大叔神色坚定:“怕什么,咱们有魏家军保护,还怕那几个蛮子。自从五年前卫国公世子带着黑甲军一战成名,蛮子早被吓趴下了。”
有人摇头:“听说蛮子去年冬天遭了雪灾,牛羊冻死不少,估计实在没吃的了,不然也不敢来挑衅。但愿这次还是世子亲征,打他们一个屁滚尿流才好。”
“据说世子爷还未成婚,这样好的二郎,也不知将来便宜了谁……”
老百姓虽关心国家大事,但更喜欢议论八卦绯闻,很快便将战事转为桃色事件,大姑娘小媳妇都有些脸红心跳,恨不能和世子爷来一场旷世奇恋。
世子爷啊,溪姐儿前世听过,位极人臣权掌天下,只可惜也多有不幸。
但她哪里顾得上同情他人,只冷冷盯了一眼刘重,便带着文妈妈等人回了家中,紧闭大门不出。
她倒要看看,没了刘家田地铺子供养,没了温润如玉、重情重义好名声,这刘重能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