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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薄施傅粉妆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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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十,北街李宅,群人贺寿。
或因着整寿关系,或因想见见那清琇模样,这迎来送往之人竟比往年多达三倍,自是惹得老太太好一通高兴。往日里坐于老人家下手的清然也变成了那风头人物清琇,算是一解众人八卦之瘾。
只是好生叫人失望,一则那所见之人只是中上之姿而非倾城绝色,二则她是个娇弱的,坐于众人间不怎么说话不说,偏生还时不时咳嗽一通,脸色更是煞白得可以,真真不知那三皇子看上这人什么,莫不是真的房事了得?
议论间,清琇却听清然来问:“三姐姐,林妈妈呢?”
问者许是无心,听者却是有意,清琇抬眼将人看去一二,悠悠答道:“前儿受了寒,正闹不舒服呢。”刚欲问人怎的想起林妈妈来,却见卢若楠自外而来,先是一番贺寿祝祥,而后便拉扯着清琇去一旁透气。
“怎的才几日不见人便这般憔悴了?可是有人给你气受?”说话间,卢若楠却往老太太跟前瞧了瞧,又道:“妍姐儿呢?”
只见清琇答也没答便捞起对方的持着绢帕的手在自己脸上一蹭,雪白的帕子上赫然一抹痕迹,惹得卢若楠瞪大了难以置信的眼睛,刚要说话却又改了小声道:“你这是唱得哪一出?怎么往脸上抹了这么多粉?”说话间还要抬手去擦,却被清琇挡了下来,“这是什么粉,竟瞧不出来。”
如此这般清琇便把前日里林妈投毒的事说了出来,道:“怕在生别的事端便将计就计。只是妍姐儿还小,就把她局在了蚕眉苑,锦鸾和红花看着呢。”顿了顿,又道:“此番也是柳绿发现得及时,还要谢谢三殿下才好。”
闻言卢若楠噗嗤一笑,惹得头钗乱颤,促狭地瞥了人一眼道:“这你可谢错人了,怪不得陆小猴说谢敏这几日总板着一张臭脸。”
“谢敏回来了?”刚一开口,清琇又道不对,心下不由懊悔怎的问起他来,“干他什么事?”
“这便与那花红柳绿有干系了,那原是谢敏手上调\教出来的人,三殿下还曾跟人要过,偏生被谢敏说是送给未来夫人的,你也知他那府里也是乱的,想来是留着防人用的,便没给。”卢若楠扯着帕子戳了戳清琇面无表情的脸道:“这不,还没怎么招,便给你送来了吗。”
……
“那怎么是三皇子把人送来了。”
“谢小郎不是在北疆嘛,便转托三皇子之手送进来了,结果惹得这么一通流言蜚语,听陆小猴说人脸臭了好几天呢,偏生三皇子也不澄清一下。”言此,卢若楠又朝人跟前凑了凑道:“也不知是真有心思,还是假有意思,偏生表哥还是三皇子,谢敏也不好说什么。哎,你该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
……
清琇心中方生出一抹暖意,便被这‘移情别恋’四字雷得外焦里嫩,却道哪里来得情,又何处别的恋。
生出如此想法之人比比皆是,便是常在清琇跟前的清妍也是这般误会。她听着那三皇子也在前院贺寿,就再也坐不住,因着上次端午走失缘故,这次出蚕眉苑她却也知不能一人行动,便拉上花红去了前院。
因着清妍脸生,这来来往往的人皆以为她是新来的小丫鬟,便不甚在意。到了外院,或世家子弟,或巨商富贾,也有范阳权贵,皆是一番热闹寒暄,清妍人小鬼大,却也眼尖,打远便瞧见了赵明宇、温思深二人身影,亦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冲上人前一把扯住赵明宇的袖子,道:“你要娶我家阿姐?”
闻言,赵明宇低头一瞧,娇小的人,瞪大的眼睛,眸亮仿若宝石一般却闪着犹豫,心下不知此番何故,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素来少有怕人的清妍,自是不惧,直视回去道:“大家都这么说,我是不信,便想问你是与不是。”
赵明宇低头瞧着身高刚刚齐胸的清妍,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眼见人言语颇不认真,清妍心下有些怒意,便道:“若是‘不是’便去澄清,少来招惹我家阿姐。”虽然人小,但她也懂得女儿家清誉的珍贵,又道:“若是‘是’那也不成!”
天赋贵胄,本就是范阳流言焦点,当下二人交谈早有周遭好奇者暗暗瞟看,窃窃私语,更有大胆者,竖耳伸脖一通直听明窥。
幼女娇憨,许是自有长在北疆缘故,性子比人大胆,便是身材也比同龄高挑些许,赵明宇不禁将人打量一二,好奇问道:“为何不成?”
只听清妍声音嫩嫩宛如黄莺,唧唧而唱,道:“因为你喜欢男人。”话音方落,众人先是一愣,而后便惹得边上温思深噗嗤一乐,抖肩捧腹之下,早已不顾儒生形象。
即是这般赵明宇却也不气,剑眉一挑,嘴角一扬,半眯着眼睛,问道:“你怎知我喜欢男人,这既然喜欢,那你且说说看我喜欢哪个男人?”
岂料清妍嫩手一指,祸及温思深,娇嫩的脸颇为郑重地应他:“便是他,那日我都瞧见了,你两在……在,”因着年小却也形容不出,只道:“既然喜欢他,便不要来招惹我家阿姐。”
童言无忌本笑谈,怎知众人信以真。
本来闲谈众人似被雷一惊,蓦地全都安静下来,竟一时无语间,谁料会峰回路转来此一遭,现下好奇心更是大起,少不得全都暗暗瞟看那边上的温思深,唇红齿白鹅蛋脸,虽不女气却也有点娇艳之感。这事吧,大凡不能深思,细想之下,这每每见到三皇子之时身边总有温公子的身影,不免……多想多想。
这下却轮到赵明宇乐了,还颇为配合地侧头打量温思深,却见一张气绿的脸。
“你……你……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温思深自有习读孔孟之道,乃是尊崇儒家礼教之人,往日里‘之乎者也’策论滔滔,如今憋得满脸通红竟不知如何应口。
清妍哪里是个示弱的,虽听不太懂,却也知那不是什么好话,两步向前贴近温思深,半仰着头回嘴道:“你说谁难养?我要是难养,你也难养,小人!”因着温思深个头偏矮关系,这句‘小人’倒也说的,只是正正戳人短处惹得人一阵恼意。
“刁妇!”温思深又想对方乃是还未及笄的小姑娘,这句似有不合适,忙改道:“朽……朽木!”偏偏于骂人之道是个短板,却被清妍回得一愣一愣。
且道此番境遇还得谈及清妍上次端午走失之事,原来那日她下了卢府龙舟之后,沿岸边一路回走,却见赵、温二人,本也没甚,巧得乃是,正逢温思深晕船赵明宇照顾一二,动作间顺着清妍角度看去,确实也有些暧昧,这才有此误会。
说来也别看清妍幼小,然她知道的却也不少,全因李泽乃是老粗,与杨氏鸳鸯戏水时没个顾忌,调皮之人曾在暗处遇见两次,可不就污了小儿一双贼眼。
冤家宜解更宜结,良缘孽缘不可知。
初十寿宴后范阳流言又上新高,乃为三皇子断袖之癖,桃余之乐,这番苦了温思深,美了李清妍,且还有一赵姓儿郎乐呵旁观。为此,谢敏还特特托人暗中送了清妍一套小玩意,权当谢礼,惹得小姑娘竟萌生几分欣喜之意。
六月十五,海悦楼
因着与李清罡有约,清琇、清妍二人便早早出来,订得便是那日观舟赛所在位置,一人打络子,一人观景,眼见骄阳自东而起,行至西方将落,却也没见人半分踪影,累得清妍好一阵难过,频频抬头问人‘何时来’,‘何时到’,‘去哪了’云云。正逢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吵闹间似有谩骂踢打,清琇这才招来小二上来询问一二,哪知竟是熟人。
“也不是别人,东街的卢府您听说过吧,是那府里的卢三爷,要说这富贵门里本来是挺逍遥的事,可也不知道这位爷犯了哪路神仙,就在前些日子跌伤了条腿不说,还惹出了不少事欠了好大一笔赌债,那赌坊里的人正见天的寻他呢,便是那卢府听说也去寻了好几次了,可再滔天的富贵也禁不起人折腾不是,惹恼了卢府,那讨债的也被家仆打出来过几次,这民不与官斗呐,他们倒也不敢明着去要了,便私底下寻这卢三爷,这不,”说话间小二指了指楼下,道:“便在这儿把人给堵着了么,好一顿打呐。刀子都拿出来了。”顺势伸手比划了一下,“说再不拿银子来便要剁了一只手呢。”
闻言清琇沉思一阵,方问:“那你可知卢三郎是什么时候跌伤了腿的?”
“这个……倒不清楚,估摸着也有小半月了吧……”
闻言清琇先是一怔,而后命柳绿与人二两碎银才放人离开。然直至天黑,她们也未见到清罡本人,众人乘车败兴而归,清妍则半窝趴在人怀中,清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人,吱呦吱呦的车忽得停了下来,因着有之前事故,少不得二人谨慎起来,却听车窗处传来一记熟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