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发君生》暮晚夕

1、第 1 章

　　楔子，孑然悲

　　朔风刺骨，纛旗飘零，无数尸体将雪地染成猩红，硝烟的余韵残绕在整个狼山谷中。
　　穆奕率领援军赶到时，大殷将士尸体横陈，哀鸿遍野。威武大元帅的头颅挂在丈高的纛旗之上，头盔红缨簌簌，屈辱更甚死亡。
　　“父亲……”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让穆奕回过头，赵璇玑疯了似的冲过去，却被穆奕一把拦下。
　　赵璇玑拼命挣扎，无奈被穆奕箍的死紧，浑身力气渐渐消失，瘫倒在穆奕怀中。
　　“父亲……”虚弱的哭声停止，赵璇玑面如死灰。
　　“葬回元帅遗体，速撤回宣城！”
　　“是，将军！”
　　穆奕看着怀里昏倒的清秀面容，抬头盯着赵毅元帅的头颅，刚毅的脸上裂出狠弑神情。
　　大殷朝威武大元帅被斩于马下，大大挫伤了殷军的士气，穆奕退至宣城，闭城死守，一晃便是半月。
　　帝都传来圣旨，追封威赵毅为护国元帅，任命穆奕代掌三军统帅一职。
　　“元帅，赵右先锋独自出营了！”
　　穆奕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战报，追了出去。
　　在城门处穆奕截下了璇玑，两人驭马相对，久久无言。
　　“右先锋去哪儿？”
　　“报仇！”
　　穆奕恼怒，下马将璇玑拉扯下来。
　　“两军对垒，岂容你胡闹！”
　　璇玑抬头看向穆奕，脸上的恨意让她根本不再像是一个年仅桃李的女孩。
　　“胡闹？父亲死了，这世上我再没了半个亲人，与其孤独一生，不如与呼和固玉石俱焚！”璇玑武艺高强，能征善战。但此刻，她只是个寻常的女子。穆奕见此情景，也不再板着脸，而是走近璇玑，握着璇玑的肩膀。
　　“你父亲不仅是我恩师，亦是挚友，我不能对你放任不管。以后，你便跟着我，我来代替赵兄照顾你。”
　　璇玑望着穆奕坚定的神情，终是卸下防备，哭着扑到穆奕的怀里。
　　“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了，求你。”
　　穆奕安抚着怀里的小人儿，道：“我会保护你。”

　　第一章，落花怜

　　“穆奕，朗将军传来捷报，居庸关已破，再过些时日便可拔营北上！”营帐内璇玑送过战报，摘下头盔，笑眯眯地看着他。
　　穆奕也掩饰不住喜悦，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也有了松动。后反应过来，呵斥璇玑：“与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直呼名姓，你该叫我……”
　　“叔父……”璇玑笑着打趣，穆奕见状也不多说，挥了挥手，示意璇玑离开。
　　璇玑发现穆奕的手上缠了一道绷带，脸色变了变，上前抓住他的手就问：“你的手怎么了？”
　　“哦，昨日不小心划伤了，无碍。”
　　每次穆奕都会用长辈的口吻与她说话，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可是璇玑想，穆奕只是比自己大了十六岁，他在这世上也只是孑然一人，他们两人，应该更加的依赖彼此才对，而不是像他这样一直地付出关心自己。
　　璇玑蛮横地拉起穆奕受伤的右手，绷带缠的歪歪扭扭，璇玑抬头瞪了穆奕一眼，开始为他重新包扎。
　　“是北疆的刺客？”璇玑问。
　　“不错，昨晚晚潜入我的营帐，没有防范到，应是北疆的影卫。”
　　“你不放心其他人，难道还不信我吗？至少应该叫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穆奕沉默了半天，突然抽回受伤的手。
　　“我自己来。”
　　璇玑见他又要拒绝，索性不多废话，抢着给他治疗。两人推搡半天，终于穆奕抓住了璇玑的手腕，逼着她抬头看他。
　　“璇玑，我可是你父亲的朋友，你理应叫我一声叔父。”
　　穆奕手中的力道加大，璇玑感受到了他的无奈。
　　“我父亲有许多忘年之交，难不成我都要喊一句叔父？”
　　自从三年前城门下的承诺后，璇玑便再无想过他人，她无数次对穆奕说过她喜欢他，爱他，想嫁给他。但是穆奕每次都会说她不知礼廉，并罚她去喂马。于是，军队里的将士们时常会看到，他们堂堂的赵右先锋会经常在马棚卖苦力。
　　即便如此，璇玑也不悔改，她为他打点生活上的一切，无战事时便整日缠着他，问东问西，甚至还会做出不似良家子的孟浪举动，直到穆奕真的恼了，她才笑着跑开，满心的都是甜蜜。穆奕总拿她无法，也便不与璇玑真的计较，但是今日穆奕没有像往常那样，他猎视着同样倔犟的璇玑，眼神里透出厌恶。
　　“你已经十九岁了，该有姑娘家的样子，若你继续这般放浪，我便革了你的职，将你送回临兆！”
　　璇玑深知他的脾气，现在他说的是真的，璇玑做不到自欺欺人。他的不喜欢，他的厌恶，现在全部摆在了脸上。
　　“因为你是父亲的友人，所以不能爱我吗？你觉得违了伦理纲常，所以你就违背自己的内心吗？穆奕，你这个胆小鬼！”
　　“说够了吗？说够了就滚出去！”
　　璇玑愤怒地离开后，穆奕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似是烦躁得紧。

　　第二章，斩情丝

　　自从那日以后，璇玑再也没有找过穆奕，整日在兵营训练新军，似乎那件事情不曾发生过。
　　半月后大军进了居庸关，驻守樊城。
　　北疆与大殷的战事早已耗尽两国气力，自从穆奕入了樊城后，北疆便再少了动静，只是两国的使者开始奔走，似有和好之意。
　　璇玑闲来无事，换上了寻常女子的衣物，披一件红色大氅，带着侍从准备出去走走。
　　只是她不曾想到她竟遇见了北疆的太子呼和固。
　　一家小酒馆里，璇玑要了一壶烫酒，坐于角落里，安静地听着说书先生在那里讲大殷威武大元帅的生前战绩。
　　醉意微醺间，她好像听到了一声嗤鼻之声，抬眼看去，是一个极威武高大的男人。
　　“兄台不屑可是觉得威武大元帅浪得虚名？”
　　那男子看过来，却见一个小脸酡红的美娇娘。眉目间又有一股巾帼之姿，瞬间引起了呼和固的注意。
　　“败军之将，自当不屑。倒是这位姑娘，似是很尊敬那老贼。”
　　璇玑被激的酒醒大半，视线清明后，看清了那人，顿时恨意袭来。
　　“呼和固！”璇玑咬牙切齿，抽出短剑便冲了过去，呼和固随从上前抵挡，不料仅几招便被手刃。
　　呼和固微微惊讶，起身与璇玑交手。酒馆内登时尘埃四起，一片狼藉。
　　几十回合后，璇玑终不敌呼和固，被强压在仅好的一张桌子上，呼和固饶有兴趣看着璇玑，说：“本殿总觉你眼熟，却想不起你是谁，姑娘可否告知？”
　　璇玑冷眼睥睨，脑中却在想逃脱之计。
　　“你若不说，本殿便将你扒光，吊在街上，那时你的亲人自会认领，本殿也知你是谁了。”说着，呼和固欲动手。
　　璇玑惊慌，但仍旧死死盯着他，不肯服输。
　　突然冲进一队兵马，呼和固停下动作，扭头见竟是穆奕。
　　“北疆太子来樊城，本帅不曾招待，还望恕罪。”
　　“穆奕！”璇玑欣喜，趁机挣脱呼和固，跑向穆奕身边。
　　呼和固若有所思，忽然笑了。
　　“原来姑娘是殷军的右先锋官，本殿倒是不知，那样威风勇猛的战场鬼神竟是女儿身。”
　　“两国虽暂时停战，但是殿下不免过于松懈，樊城还属大殷，望殿下心知。”穆奕压住心头的盛怒，绷着一张俊脸。
　　呼和固并无多语，在离开时多看了璇玑一眼，似有深意。
　　回营路上，璇玑沉默不语，穆奕与她并行，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无话。后来穆奕突然拉着璇玑快步离开，两人在松林处停下。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看到他你应该离开才是！”
　　“你在担心我吗？”璇玑看到穆奕莫名发火，心里一阵甜蜜。
　　“是，若你出了差错，我该如何向你故去的父亲交代，璇玑，我会保护你，但是我终究护不了你一辈子。”
　　“你娶我，便能护我一辈子了。”
　　寒风冷冽，两人僵持在那里，璇玑满心的期待与盼望，粉碎在一声清亮的耳光声中。
　　“赵璇玑，从今往后，我不再有护你之责，你的荒诞话语，留给你日后的郎君说罢。”穆奕瞪着双眼，转身回去。留下璇玑一人愣怔原地。
　　他第一次打了自己，明明那么疼，为什么却还无法清醒？
　　穆奕掏出怀中圣旨，紧紧握着，终恨意袭来，将圣旨抛起，用剑狠狠地将圣旨划成了碎布。猛然咆哮出声，目眦血红，悲怆万分。
　　陛下追封威武大元帅为异姓辽王，册赵璇玑为静和公主，即日起送回帝都临兆，一月后前往北疆和亲。

　　第三章，泪始干

　　北疆与大殷终是停了战争，北方戍边也不再需要穆奕，穆奕护送着已成为静和公主的璇玑，南返帝都。
　　多年未归，早已忘记了临兆的鸟语花香，繁花似锦。就是在这样安逸的环境下，大殷才有了如此庸碌的君主。璇玑坐在车辇里，一袭深紫宫装，慢慢朝皇宫驶去。
　　她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她也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但是她还是不肯死心。
　　夜宴上大殷皇帝犒赏了三军将士，也赏赐了穆奕金银珠宝，绫罗美人，璇玑看着阶下座位上的穆奕，没有半分喜悦。偶然两人四目相对，穆奕也快速地将头扭到别处，不敢去看璇玑已近绝望的表情。
　　宴会后的日子愈发难熬，璇玑整日在宫中学习宫规礼仪，脱下了铠甲，换上了红妆。她每个深夜都会想念以前与穆奕一起的日子，那么自由，那么快乐。终于她忍不住，准备偷出宫找穆奕时，宫人来报，言穆奕觐见。
　　退散了屋中人，璇玑猛然抱住穆奕，她抱他，摸他，吻他，穆奕招架不住，也不想推开，一时间任由所为。终于在璇玑触碰到他时，穆奕瞬间清醒。
　　抓住了璇玑的手，穆奕看着憔悴万分的璇玑。
　　“带我走，求你。穆奕，我无法忍受没有你的日子，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不想去北疆，我不要！”璇玑几乎疯掉一般。
　　穆奕动了动唇，紧皱眉头。
　　“不要拒绝我，穆奕，我真的害怕。”璇玑哭的泣不成声。
　　“璇玑，我已同朗傲说好，只要你向陛下说明你已有他的孩子，并已成婚，你便能留在大殷。”
　　璇玑停止哭泣，呆呆的看着穆奕。
　　“朗傲与你诸多般配，且他一直倾心于你，他会……待你极好的，这样一来，你便不用远去北疆，我也能告慰你父亲的在天之灵……”穆奕两拳紧攥，僵硬的说着。
　　原来，除了他，谁都可以娶自己。原来，他不过是真的像三年前那样说的，他只是在单纯的保护自己。他不是真的无情，而是真的不爱。
　　想来这三年的默默相守，想来这三年的自作多情，璇玑的心，瞬间寂灭。
　　“穆奕，我一直以为你是爱我而不肯说，原来我竟错的这么彻底。”璇玑的声音幽冷平静，仿佛心被冻住了。
　　“你是忠义的大殷元帅，自当鞠躬尽瘁，我是护国辽王的遗孤，也理应保家卫国，既如此，和亲之路就像是我的宿命，穆奕，我嫁了。”
　　“璇玑……”穆奕面对着璇玑的背影，欲言又止，良久，只道了一声珍重。
　　和亲之日朝堂相送静和公主，穆奕称病未到，璇玑坐上车辇，回头看了一眼这令人生厌的地方，心中没了挂念，她走的毫无留恋。
　　穆奕在元帅府酩酊大醉，脑海里全是那个人的音容笑貌。想到从此再无相见之期，穆奕竟是哭的那般狼狈。

　　第四章，荆棘路

　　璇玑嫁给了呼和固，嫁给了杀了她父亲的人。
　　成婚当夜，呼和固才知她竟是赵毅之女，呼和固一边叫嚣大殷皇帝不守诺言不嫁公主，一边又对璇玑无比满意。
　　“大殷那狗皇帝将你送来，难道你还有细作的身份？”呼和固酒意上来，钳着璇玑小巧的下巴，猎猎逼问。
　　璇玑早已不再恨呼和固，她恨的，是自己。
　　“殿下如果不信，那便当我是细作罢。”
　　呼和固看着眼前的冷美人，想起那日樊城之事，不自觉环住璇玑腰身，一个旋转，两人倒落在床榻。
　　“本殿发现，你这细作姿色颇丰，享用后再处置似乎也不错。”
　　汹涌的吻夺走了璇玑的呼吸，呼和固的高大粗鲁将璇玑逼的退无可退，一整夜犹如战场厮杀，璇玑惨败，体无完肤。红纱帐内的喘息带着哭腔，璇玑在呼和固身下没有了半分尊严，璇玑想起了穆奕，顿时恨上心头。
　　璇玑终究还是被呼和固所容纳，但是她却成了呼和固合并周边小国的帮手，她为他出谋划策，她与他战场相随。两人联手短短时间将周边小国几乎尽数收降。五年后，璇玑为呼和固诞下一子，取名呼和伊，并成为呼和固的太子妃。
　　时光荏苒，北疆帝都邹阜终年飘雪，璇玑从营帐回来，呼和固看见又轻声呵责：“爱妃又不穿大氅出去，外面那么冷，你冻坏了，我可是会担心的。”
　　璇玑莞尔，已为人母的璇玑早已变得端庄，稳重。她与呼和固在北疆是人人倾羡的天作之合。北疆朝堂原都以为他们的太子会把璇玑弃如敝履，但是现在的光景，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
　　“伊儿怎么样？”
　　“刚刚睡了，倒是你，不是说了吗，不必每日都过去军营的。”
　　“不妨事，如今周边国族殆尽，战事也渐少，我在考虑裁军之事。”璇玑将手炉放在呼和固手中，挨着他坐下。
　　呼和固拥着璇玑，圆月当空，忽而叹气。
　　“说来终究是我对不起你，璇玑，你父亲虽不是我杀，却是与我对阵而亡，如今你不计前嫌，与我共度，璇玑，你可知我有多爱你。”
　　璇玑错愕，愣怔一瞬，继而笑的温柔。
　　“往事殿下不必再提。我去看伊儿。”璇玑离开之前忽听呼和固说。
　　“后日大殷使者前来，这次来的是爱妃昔日同僚穆元帅与朗傲将军，爱妃可愿与我同去？”
　　璇玑停步，转身：“全凭殿下做主。”
　　呼和固看着逐渐远去的俏丽背影，心头思绪万千。
　　璇玑并没有去那日的国宴，她害怕那颗早已寂灭的心死灰复燃，她现在有爱她的丈夫，有可爱的三岁皇儿，她对穆奕，正遗忘的不留余地。
　　不过她还是听到了宫人的闲言碎语，她们说大殷的镇国元帅威风凛凛，英朗俊秀，他们说大殷的镇国元帅发鬓间有些许的白霜，她们还说大殷的镇国元帅还问了太子为何不见太子妃。
　　璇玑凭着这些言语想象着穆奕现在的容颜，他或许真的老了，八年了，穆奕已经四十有三，不知他娶妻没有，他的孩子想必也如伊儿一样可爱罢。想着想着，璇玑唇角勾起笑容。回忆纷至沓来……
　　火炉噼啪作响，她不知，这次的交谈破灭了，大殷与北疆的战事即将再起，她不知，她未来的战场，将要与穆奕博弈。
　　穆奕回去时，回头看了北疆皇宫一眼，身旁的朗傲催促声响起：“元帅，该回了。”
　　穆奕叹息一声，策马奔回。璇玑在城楼上看着远去的熟悉背影，心脏痛的离谱。
　　昨晚朗傲夜见璇玑，他带着穆奕的问候与乞求，朗傲说：“穆元帅其实很想见你一面，自八年前别离，元帅便一直关注着太子妃娘娘，元帅时常望着北方发呆，娘娘……”
　　“时年久远，过往我已快忘记，将军请回罢，大殷是我的故乡，我自知如何处事。”
　　朗傲悻悻然返回，心里直叹造化弄人。

　　终章，经年散

　　北疆与大殷狼烟再起，周边小国都在看着这场成王败寇的较量，战事在第四年的时候，北疆皇帝驾崩，呼和固继承大统，璇玑成为北疆皇后。
　　呼和固在为的第五年，御驾亲征，被大殷一名新将斩于马下，北疆阵营登时大挫。璇玑力挽狂澜，扶持十二岁的皇子呼和伊继承大统，璇玑成为北疆赵太后，垂帘听政。
　　北疆与大殷的战事连年，边疆百姓民不聊生，璇玑暂缓战事，守城不攻，重民生，兴国力。短短几年，北疆再次生机勃勃。
　　连年的忧心操劳也在吞噬着璇玑的生命。
　　呼和伊已然成人，胸怀大志，渴望早日一统江山，但是碍于母后之命，一直迟未出兵。
　　现在早已不惑的璇玑整日在宫中喝药续命，她的记忆在忘却，现在的璇玑早已再无能力扛一国之事。
　　除了阻止攻打大殷以外，璇玑几乎忘记了一切。
　　呼和伊前来问安，看到母亲鬓间白发，心疼道：“母后为国忧心操劳，皇儿却眼看着母后老去，心中感伤无数。”
　　岁月的雕琢洗去了璇玑最初的性格，现在的璇玑，是人人敬重的北疆太后。
　　“皇儿不必感怀，母后这一生，最欣慰的，便是拥有了优秀孝顺的皇儿。”
　　“母后放心，皇儿定会勤政爱民，保护好北疆苍生！”
　　璇玑微笑，保护么？好熟悉的字眼，她依稀记得，当年似乎也有人说要保护自己，但是终究还是食言了。
　　“皇儿要记得，一个国家只是皇帝强大的话，并无大用，说保护不如教大家怎样变得坚强，人终有离开的一天，但是国家还要生生不息，皇儿若能明白这些，方才成大业。”
　　璇玑说的深沉，呼和伊字字悉听，牢记璇玑教导。
　　忽有战报传来，言大殷镇国老元帅穆奕殁了，呼和伊大喜，这下大殷如嘴边肉，可高枕无忧。
　　璇玑听后只觉穆奕这个名字那样的熟悉，亲切，仿佛久未感觉的春风一般，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画面，似乎是一个戎装女子与一个将军的故事。
　　璇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似乎已经完成，对呼和伊道：“即日起，大殷朝可覆。”
　　她一生的周旋，也不过是在为某个人保护那个令人生厌的地方而已。如今散了，留之何用？璇玑闭上眼，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