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番外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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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终：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诗经唐风——《绸缪》
随船出发那日，天色熹微之际，船桨声落入漾开的青釉色水纹中，坐在船头处的宋颐和偏过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肩头的莫轻鸢，恬静地闭着眼晴小憩，他无声地勾了勾唇角，转过头望着薄雾中逐渐模糊的河堤垂柳，淡淡地想着，那些旧事就忘了罢，好的或者坏的，都随今晨的风一起飘远吧，他要带着她的姑娘离开这个缠绕着哀怨嗔痴的城，去哪儿呢？他想满足她的愿望，去她的家乡，那个边陲小镇，时光沉静似水，农舍篱笆，庄稼树桠，她临溪浣纱，三餐淡雅。
坐了许久的船，终于在靠着一处小镇堤岸处晃悠悠地停了下来，船家正抛锚泊船，莫轻鸢从船舱中探出头来，有熟悉的乡音传到她的耳畔，一山一水似乎还有所记忆，她兴奋地吸了口气，见到船家示意可以下船去了，便侧过头去，看着面色戚戚的宋颐和，软语心疼道：“咱们终于到了，你晕船应该早些告诉我的。”
宋颐和看着自己被掐红的虎口处，半睁着眼委屈道：“我如何晓得你对付晕船的法子竟是狠心地掐人。”
莫轻鸢咬了咬唇，可怜巴巴地去牵他另一只手掌，道：“我知错了，宋大夫你罚我便是。”
“等我想出法子了，在对付你，咱们走吧。”宋颐和拿好了包袱，任她雀跃地拽着他的手臂走进了这小镇上。
昔日里并不繁盛的小镇，近两年来依仗着运河改道，迅速热闹了起来，莫轻鸢带着宋颐和寻到了自家的旧居，许久未有人住过，灰尘漫天，蛛网遍布，好在是铺了青瓦，还带一个小小的院落，房前不远处便有处清浅的溪流，正值夏日，莫轻鸢立即褪了鞋袜，赤脚踩进水里，朝宋颐和灿烂地笑着。
“溪水为山泉所汇入，这水太凉，凉水会加重子宫的寒气，你些快上来。”见宋颐和又摆起大夫谱来，莫轻鸢不满地俯下身用双手鞠了一捧水来，远远地朝他衫子上泼去，宋颐和一闪身子便躲开了，转而临近溪边去捉住她的腰肢，随即打横抱起了她，找了一处草地，把她放下，又折身去捡了她的鞋袜来，半蹲着身子，替她穿好鞋袜。
莫轻鸢见他绷着一张脸，小心翼翼扯着他的衣袖问道：“你生气啦，好了好了，我给你赔罪行不行呀。”
见她这么小心翼翼地哄人，谁也没法子生气，再者宋颐和也不会和她生气，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道：“快起来，咱们去寻个东西盛些水去屋子里洒扫除尘，另外你去向邻里间借一床褥子来，否则咱们今晚没地方睡觉。”
莫轻鸢听话地站起身，乖乖地听话去借褥子了，宋颐和看着她的背影，满意地笑了笑，然后继续地赶着手中的活计。
天光将尽之时，两人的晚饭是在邻舍家中解决的，临走时还借走了一根蜡烛，千恩万谢地回了家，宋颐和将蜡烛置于木桌之上，暖黄的光线跳跃着，充斥满了整个房间，将将收拾好的房间还带着宋颐和从树上摘的新鲜皂角味道，莫轻鸢在屋子里转了一会儿后，高兴地向宋颐和扑去，宋颐和正背对她铺床，冷不丁被她一扑，微微踉跄了半步，转过身禁锢住她的腰，蹙着好看的眉道：“跟个小孩子似的，莽莽撞撞。你好生听着，我可有任务布置给你，明天开始同我一起看医书，以后咱们的医馆落成了，你可得当老板娘抓药。”
莫轻鸢耷拉着唇角，瓮声瓮气道：“可以不学么？夫君。”
宋颐和被她一声夫君撩得心猿意马，嘴上却还是不放过她，“撒娇也没用，乖，好好坐着，别乱动。”说着，宋颐和转身出了屋子，不一会儿端了一木盆刚刚烧开的热水来，放在她脚边。
宋颐和半蹲下身子，托起她的脚踝，散了鞋袜，莹白的足，肉粉色映着光泽的指甲，“你的脚怎么这么凉，以后我给你弄些食补方子。”说完，轻轻捧着她的脚放进热水里。
“烫！”莫轻鸢大喊道。
宋颐和按住她的脚，挑着眼睛看她，一字一句道：“多烫脚，免得你手脚冰凉，对身体不好。”说着又替她按了按脚上的穴位，惹得莫轻鸢发起笑来，片刻之后，拿起手边的素巾仔细地替她擦干了水珠。
“好好躺着，咱们准备睡觉了。”说完，宋颐和狡黠地朝她眨了眨眼，收拾着东西自己出门洗漱去了。
等到两人舒舒服服地躺着准备睡觉的时候，莫轻鸢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着话，问道：“咱们还有多少盘缠呀？”
“不多不多，但养你一个绰绰有余了。”宋颐和半眯着眼回答道。
“那置办医馆得花多少银子呀？这里的人都很康健，咱们的医馆会不会无人问津然后关门？”
宋颐和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应道：“你还是盼咱们些好的吧。”
“哦，我睡不着。”莫轻鸢扒着他的胸膛嘟囔道，“我想起了靳哥哥，他一个人过着多痛苦啊，咱们……”话未说完，宋颐和就俯身压住她的嘴唇，狠狠吮吸了一阵后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才离开她的唇，玩味道：“以后想你靳哥哥的时候，不许当着我想，今晚上我累了，就不惩罚你了。”
莫轻鸢窝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角度，略带伤感地闭上了双眼，待她真正逃离出那个桎梏住人灵魂的地方，却还是会后怕地想起曾经的日子，苏姐姐含恨而终，靳哥哥一生难安，他们谁也没有错，却要忍受生死之别，而她却能顺顺当当地离开了，她心里如何能安，还有她的娘亲和她爹爹，以及魏爷爷，临走前的告别时刻，那个淳厚善良的老人，含着泪做了她和宋颐和婚事的见证人，此时她才明白，完整的她自己原来并没有全部带走，遗失的那一部分还留在了那个城里头。
而后宋颐和用身上的银子盘下了一间不大不小的铺子，打算经营家医馆谋生，忙前忙后准备了许久，才总算是开张了，夫妻俩为人和善，生意倒是能运转下去，偶尔宋颐和埋头替人写药方子之时，抬眼就看见她的身影，站在柜台前，与顾客侃侃而谈，他的心会被莫名的辛福感充满，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尽管年少家庭的不睦，不由得使他过早地成熟，踏进尘世间，现在他这个游子终于安了心可以携一个人的手，至此终老。
七年后。
“久熙哥哥，你说好的带我玩呢？”说话的正是一个估摸四、五岁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眼睛圆溜溜地扯着正同一群小男孩在溪边摸鱼的宋久熙。
名宋久熙的男孩也不过五岁出头，个子稍长，小模样三分清秀六分俊朗，还有一分猴气大概遗传自他娘亲，被个软软糯糯的小妹妹扯住了衣角，宋久熙秀气的小眉毛蹙在一起，抓着她的小手，用力从自己的衣角拉开了，凶巴巴对那小姑娘道：“你别烦我，自己玩一会儿，待会带你回家。”
许是小男孩力气没轻没重，那小姑娘一下没站稳，便跌坐在了地上，顿时哇哇哭了起来，一旁的孩子对宋久熙道：“快带着你家小媳妇回家去吧，吵死了。”
“她这么丑，我才不喜欢她呢。”宋久熙稚嫩的嗓子大声道。
谁知这小姑娘听着这话哭得更凶了，拿白胖的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转身跑开了，挽着裤腿赤脚踩在溪里的其他小孩，笑着朝宋久熙道：“哈哈哈，你家的小媳妇被你欺负哭了。”
宋久熙烦躁地搅了搅溪水，犹豫了片刻后，起身拔腿就追了过去。
“快出来吧，俞莲生，我知道你藏在这里头。”宋久熙喘着气，对着脚边的草垛道，久久未有动静，他继续威胁道：“再不出来，我就走了啊。”
宋久熙加重脚步佯装走了几步，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后只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下一秒只见小丫头慢腾腾地钻了出来，看到宋久熙还在这儿，红着眼睛嘟囔着垂着头不说话。
“好了，不许哭鼻子了，你过来。”宋久熙朝她招了招手，放轻了声音哄她。
那小姑娘听话地向他走去，却不争气地又哭了起来，宋久熙一张小脸皱成了小包子，伸手捧起她圆呼呼的脸，嘟着嘴唇吧啦一口亲在了人家小姑娘的脸上，软软的触感让宋久熙想到了糯米团子，于是他忍不住轻啃了一口，然后，小姑娘大哭了起来……
暮色四合之际，宋颐和关了医馆的门，穿过市集，迎着夜风柔和，推开自家的篱笆栅栏，灯火通明间，他还忍不住抒发下心中的喜悦，只见木门里突然冲出一个小人儿，朝他道：“爹爹，娘要打我。”
宋久熙躲在宋颐和身后，扯着他的衣衫，探出一个脑袋来，宋颐和不明所以地望着紧接着冲了出来莫轻鸢不解地问道：“久儿又怎么了？”
莫轻蛾眉轻蹙，朝宋颐和道：“都是你惯的，这坏小子今天竟然把老俞家的闺女小脸上咬了个牙印子，好在一会便散了，若是破了相怎么办呢！”
宋颐和听后，憋着笑转过身把自家小子拽到跟前，装作严肃道：“快跟你娘亲道歉。”
宋久熙扭过头，别扭道：“那小丫头老爱哭鼻子，我为了哄她才亲了她。”
“臭小子，谁教的呀？”莫轻鸢凶道。
宋久熙看了看自己的爹娘，半晌才缓缓道：“爹就是这样哄你的。”
……
诡异的沉默后，莫轻鸢红着脸背对着父子俩转身回屋弄饭去了，晚风四扬，宋颐和牵着宋久熙的手往屋子里走进去，边走边道：“儿子，以后不许随便亲人家小姑娘了。”
“为什么你可以亲娘呀？”
“因为爹和娘是夫妻。”宋颐和答道。
“什么是夫妻啊？”
宋颐和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爱瞎问问题的毛病跟他娘还真是一模一样，屋内饭菜的香味已经飘散了出来，屋里摆着碗筷的莫轻鸢的身影透过窗纸剪影成了一幅最令人心安的画面。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番外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