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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只怪我比你先入戏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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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清楚柳叶的话语,红衣神色一凛,咬着下唇跪了下来。
“师爷莫不是听信了那一只眼的胡话吗?”红衣捏紧双手,力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老板和红衣都不知道贵妃娘娘为何会出现在藏娇阁。此事一定另有蹊跷,还望师爷不要偏听偏信。”
柳叶摇头,呢喃道:“我不知道。我应该信他的。可是,一只眼并不是一被抓就供出了李子沐来。牢里的手段,你想象不来.....他忍了很久.....最后才说.....”
“柳师爷!”红衣的音调一下子拔高,她直视着柳叶,眼神凌厉,“一发现贵妃娘娘的行踪,老板就让我来衙门禀告,还嘱咐红衣此事只需告诉柳师爷一人。老板对柳师爷如此信任,师爷呢?师爷不是说过愿意与老板结交吗?还是说这就是师爷的结交之道呢?”
柳叶眼中的雾气更甚,她垂下眸子不语。
对呀,为什么不信他呢?不是说了会与他结交吗?他是李子沐啊.....
他会做坏事,她知道。但是他从来都是用最光明的姿态做着最黑暗的事情,他坦坦荡荡,做着坏事却笑得温柔。他的心气那么高,又怎么屑于否认呢?如果他不承认,那么这件事一定与他无关。
“你说的对。红衣,我不该不信他。”柳叶站起身来扶起了红衣,“这件事非常蹊跷。撇开荣贵妃出现在藏娇阁一只眼又说主使者是李子沐不说,光是身处皇宫被严加保卫的荣贵妃会被挟持一事,已是奇怪了。那么,一只眼的武功该是极为高强了?似乎不是。”
决定相信李子沐的那一刻起,柳叶觉得自己的思路清晰了起来,逐渐发现了许多疑点。
“一只眼是我带回衙门的,我无半点武功,他却也未趁机离开。”柳叶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件事细想来处处透着诡异,但若不是她选择相信李子沐却也不会去细究这其中的诡异。从一开始,她就没觉得自己能将一只眼抓到有什么不妥,因为她有游戏君这个神助攻,而因为自己已经轻易破获了许多拐卖奇案,其他人也同样没有深究其中的不同寻常。同时,荣贵妃曾立下过“不嫁天子嫁李卿”的誓言,加上李子沐青楼老板的身份,似乎荣贵妃的被拐与他有关也并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只是,是谁要用这样的方式陷害李子沐呢?能以这样的方式来陷害他的又有谁呢?
难道.....
想到那个可能的人选,柳叶只觉脊背一阵阵地发寒。
纵是他李子沐手段再是玲珑,也敌不过那个能够翻云覆雨的帝王。
若是自己不信他,谁还能信他?谁还愿帮他?
只是,身处高堂的帝王何必费心来陷害一个小小青楼的老板呢?又或者,还有什么自己未能想到的隐情吗?
抬眼看向红衣,柳叶的眼神里透着坚定。“红衣,我想亲自见李子沐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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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板,就在你差红衣来见我之前,今天我在酒楼抓到的一只眼就招供说是你指示他掳走的荣贵妃。”红衣边说边去看李子沐的反应,“此事其实有很多疑点,却又高明在不会有什么人去细想。按我的猜测,那幕后的人.....”
“是当今圣上。”这是柳叶第一次在李子沐脸上觉察出如此明显的一丝无奈涩意。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不追究,我以为他真得不想再追究了......呵。”他轻轻地笑起来,笑容魅惑,语气里却带着自嘲。但只是一瞬,他神色间的涩意,语气里的自嘲都消失不见,他笑起来,眼尾上挑,带着一丝自信,“看来我李沐还是低估了自己的价值呢,皇侄。”
柳叶面上带了显而易见的震惊。她才刚从那幕后之人果真是皇帝的事实中缓过来,就被李子沐的新身份刺激得不轻。
“李老板你叫皇上什么?皇侄?”柳叶瞪大眼,求证一般地看向李子沐。
李子沐扬扬下巴,柳叶立刻会意地附耳过去。他轻轻地在柳叶耳边吹了一口气,问道:“柳师爷觉得子沐没有资格做这皇亲国戚吗?”
柳叶被他吹得后颈一麻,缩了缩脖子慌忙将头摇成一个拨浪鼓。
瞧见她慌张躲避的样子,李子沐又笑。
柳叶却似想到了什么,问道:“我记得季大人曾是与当今圣上一夺天下的惠王殿下的伴读。”
李子沐挑起眉头点点头。
“世上的真相只会有一个,既然你是冤枉的,我相信要证明你的清白只是时间问题。只是,若圣上立刻将你关押,那么关于此案的调查必会受阻。”柳叶思索道,“或许,可以讲此事告知季大人,暂不上报一只眼的供词。”
李子沐轻轻笑,下巴微扬看向门口。“季大人就在门外呢,你且问问他,此事行得通吗?”
柳叶惊讶地抬眼看向门外,果然看到了季晖的身影。
转脸避开柳叶充满希冀的眼神,季晖唇边再难维持一贯的温柔笑意。
“子楼,你转开脸做什么?”柳叶看他避开自己的视线,慌忙问道。
“柳叶,我现在来这里,就是奉了圣上的旨意,前来缉拿罪犯李子沐下狱,并将贵妃娘娘安全送回宫中。”季晖的话音刚落,就有衙役走进房内。
李子沐眼神在季晖身上一转,继而笑得慵懒。“也好,我李子沐就跟你去那牢狱里坐坐。”
眼见李子沐同衙役离开,季晖上前一步道:“你也不必太紧张,若是李老板真得是冤枉的,从牢狱离开也只是时间问题。”他说着,扯起一丝笑容,抬起手来想揉揉柳叶的头顶,却被柳叶一闪身避开了。
“子楼,惠王殿下是与你一起长大的人,难道你都没有想过以他的为人不会如此行事吗?更何况,你说从牢狱离开?”柳叶嗤笑一声,“聪敏如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是远在宫里的那位找了个借口要除掉李老板吗?”
季晖轻轻将手收回,垂下眉眼道:“这件案子悬了多日不能得解,圣上已是震怒。所以我一得消息也没有细想便上报了.....”
柳叶摇摇头,冷笑。“我现在并未因此事责备你。季大人,季丞相,你站在这房门外多时,我不信你未听见我与他的谈话。我未怪你甫一听那一只眼的供词未曾细想,我只怪你知道真相却依然选择不理真相。”
“皇命难违,我总不能领了圣旨却不将人带回。”
“我只问你,从你进到这房里,你可曾看过你的昔日挚友一眼,可曾对他说过一声‘我信你’?”柳叶的声音抬高,“圣旨是死的,你需遵循圣旨来缉拿他,却也可遵循自己的内心对他表现一丝你的信任。”
“他的心不是铁做的.....”柳叶低低说,“而你的心,我却不确定了。你不是不能信他,你只是不愿信他。即使知道他无辜,你还是不愿信他。”
“我原想让你和我一起调查这件事,现在看来,我要孤军奋战了。”柳叶歪头对他笑笑,“子楼,这是第一次,你审案子,而我却在帮犯人。”
说完这句话,柳叶就转身离开,再没有回头看季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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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的季晖僵直着背影站了良久,宽大袍袖内的双手一时捏紧一时放松。最终,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颓然走到房中圆桌旁坐下,一杯一杯为自己倒起清茶又匆匆饮下。
不知饮了多久,他眼角的余光瞥到红色衣衫一角。
“红衣姑娘来做什么呢?也要像柳叶一样来替李老板伸冤?”他微微苦笑,仰头又饮一杯。
“我父亲一直告诉我,为人臣子就要忠君。若君主明德,则尽己所能进谏良策以助君主开创太平盛世;若君主昏庸,则恪尽职守防止乱臣贼子图谋半壁江山。”
“为了做这忠臣,我可以丢下个人私情。我与惠王一同长大,情同手足,但我知局势不可逆,惠王无法登上王座,便暗自投靠新帝。新帝登基,我尽心辅佐并请新帝留惠王性命。”
“我自以为已勉力做到两全其美,却不想昔日好友如今竟成陌路。”
“为了做这忠臣,我明知惠王无辜,却还要亲自押他下狱。我也动过暗地里再去寻找证据证明惠王无辜的证据,可到头来,原来这些还敌不过他临走时给他一句相信。”
“我不懂,我真得不懂。都说君王无情,然而要做一个忠臣,也需无情啊。”他缓缓地,缓缓地摇摇头。
“我不能有私情。我的心里,只有帝王的王朝兴衰这一把标尺。”
红衣静静地听他絮叨,而后轻轻问他:“你一直要求自己不能有私情,可是如今你的纠结,恰是因为你断不了私情,不是吗?你痛苦,因为你断不了与惠王多年的情谊,也因为你断不了对柳师爷的爱慕之意。”
不去看季晖眼中因自己点出他对柳叶爱慕之意而露出的震惊神色,红衣继续说着,神色中带着怜悯,“如今这两个人早已站在了你的对立面,你的私情,也只能让你自己痛苦而已。”
“时至今日,我宁愿自己不是季子楼,不是季老丞相的儿子。”季晖捏紧手中的茶盏微笑。
红衣看他一眼,然而伏低身子盈盈一拜,低声道:“五年前藏娇阁一见,大人笑得温柔却让红衣感觉寂寥,红衣曾奢望自己能做那个让季大人不再寂寥的人,如今看来,大人已有了那个人了。明日老板将在朝堂之上被审,红衣与季大人也已是两个战壕里的人了。红衣无法替大人解开心结,只能祝大人日后身体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