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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任兆欣一愣,立刻笑得前仰后合,一手抬起来,小指头轻轻挠了挠额头,笑道:“你这人,她们都说你上下班像是变了一个人,还真的有点。”
      “不要喝了,再喝我就要醉了。”我很少喝酒,没醉过,也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再说了,我对这些酒精类饮品也无感。
      “随你好了。”任兆欣重新靠到墙壁上,“住到这里来也两个月了,除了你会管头管脚、啰嗦得叫人讨厌之外,其他的也挺好的。”
      我看你才叫我讨厌,再说了,“喂,我管你什么了?”
      “唔,我都忘了找你算账。早上起来,我小腿有点疼,是不是你昨天打我了?”
      我不能确定昨天任兆欣是不是真的喝醉了,还是拿话来诓我,心虚地“切”了一声,“你腿疼,关我什么事,醉成那样,说不定撞哪里了呢。我为了扶你,还被你推得撞在墙上,胳膊肘蹭破了,疼了好几天呢。呶,你好好看清楚!你倒是说说,这个怎么算?”再说了,我还嫌踢你那一下轻了呢,看你被蚊子叮成这样,就算了。
      “嗯,以为我真的醉啦?”
      “呵,你醉得连家门都找不到了,我要是信你才有鬼。啊呀,你别再喝了。”把任兆欣的杯子夺过来,连瓶子一股脑的给扫进垃圾桶里。
      任兆欣气急,凶巴巴地瞪着我,恶狠狠地说:“陈正希,你忘了我刚才和你说什么了?再有下次,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也还告诉你,你实在是不该每天这么泡在酒坛子里糟蹋你自己,你有什么理由需要买醉?我大概也能猜出来,不就是毕业后劳燕分飞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世上的人多得是,还能让你打光棍不成?”
      任兆欣扭头哧笑一声,冷冷地说:“别觉得自己就是火眼金睛,你那些猜测简直狗屁不通!”
      我皱眉,这个人还说粗话呢!
      任兆欣又接着说:“我哪里每天泡在酒坛子里了?两个月,也就喝了三次酒,你可真行,把我说的跟酒鬼似的。”
      谁让你一早就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象了呢,三次酒,被我撞见两次,在我眼里,你这个人还真的就是酒鬼。
      “嗯,我遇见你,三回,有两回你都是满身酒气,哪里能怪我。”
      她看着我,忽地歪了头笑起来,“好啦,不要闹了,不早了,你不累么?”
      我心情很好,也没觉得累,于是摇摇头。
      “那我们去吃宵夜好不好?反正也睡不着。”
      要出去,还得换衣服,我有点不情愿。“吃饱了更睡不着了,还对肠胃不好。”
      “走啦走啦,就当是陪我好了。”

      我心一软,就答应了。

      两个人在护城河边的一家馄饨店吃到五分饱,再慢慢地走回来。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周围很静,偶尔才会有车辆从路面划过。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我的心情莫名地兴奋,躺在床上很久才静下来。早上要不是林泉来叫我,非睡过头不可。

      经理那边,任兆欣亲自去了一趟,然后也就不需要我再出什么考评了,一切都和原来一样,任兆欣还与我一起工作,两个人一起,所负责的范围扩大了一些,但分工明确,这样,任兆欣也不能每天背着两只手做观众了,我也就略微轻松了那么一些。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在与任兆欣做了近半年的邻居后我发现,这个人,表面上温和有礼,待人接物,进退有度,也不会斤斤计较,同事们都很愿意和这样的人相处,更拿我来比,一比就见高低了,我哪哪都比不上人家,不够任兆欣那样温和;不够任兆欣那样大方;不够任兆欣那样风趣;甚至不够任兆欣那样漂亮……
      林泉还拿这些话来笑话我,“你也太弱了,一比,简直不能看了。”
      “那就不要看不就好了?”
      “哎,你还真心宽啊?”
      “那怎么着?跑去把人骂一顿出气?也怪不到人家头上啊。”
      “嗯,这就是近墨者黑吧?”林泉就抱住我的胳膊,笑,“眼看又是年尾了,没有我陪着你,一个人要快乐哦。”
      “没有你这块墨在,我会非常快乐的。”
      “为什么会非常?”
      我心里好笑,“没有你烦我,我当然会更加快乐。”
      林泉伸手就来挠我的痒,“陈正希,你太讨厌了。”
      “啊!”我最怕挠痒,“哈哈哈……”
      我们正吵得热闹,忽听隔壁“嘭!”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倒了,声音很大,我愣了一下,林泉就趁着这个机会成功地把我两只手都按住了。我大惊失色,不免再次大呼小叫。

      忽然,隔壁又发出很大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摔在墙上一样,一排三间,都跟着一起颤抖。林泉还按着我的手,至于目的,忘了,瞪大眼睛,“敢情大家看到的都是表象啊。”
      我心里好笑,敢情你是被人家温雅的表象给迷惑了啊。“好啦,不早了,你该回去睡了。”既然邻居有意见,我们也就不能再吵闹了,推着林泉坐好。
      林泉又粘过来,抱着我的胳膊,“要不,今天我跟你挤一挤?”
      “别,我床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林泉撇着嘴站起来,“不让我住,是想给别人住?”说完就跑。
      “你站住。”我追过去,林泉大声呼喊着朝楼梯那边跑去,转眼就看不见她的人影。我还站在门口,任兆欣忽然开门走出来,近乎于咬牙切齿地说:“陈正希,我忍了你很久了。”
      “对不起。”
      “我忘了说,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听见有人和我说对不起。”
      “呃,那sorry?”
      任兆欣怒极反笑,伸手就来探我的额头,我本能地把头往一边偏开,“干什么你?”
      “我看你是不是有病咯。”
      “你才有病。”
      “没病的话就睡觉去,再闹我饶不了你。”
      我有些失望,这么好听的声音,可惜了。但今天自己是有些过分,所以,我道歉,可还是收到了反效果。哎,就该做个哑巴,这样才不会一开口就错。天不早了,也好休息了,耸耸肩,指指自己再指指房间,脚跟一转,跨进去,关门上锁。

      冬季的天好像格外短,刚才还一片亮光,转眼就暗下来了。忙了一年,锦丰的住宿区也安静了下来,该回家的,能回家的,都回家去了。我抱着热水袋盘腿坐在床上发呆。隔壁的任兆欣从除夕那天开始,就没见人影,没她在,我就觉得有点冷清。

      第一年的除夕夜,我被彻夜不停的鞭炮声闹得哭了半夜,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面过年,除了想家,还是想家。后来,每到除夕夜,我会坐等到天色发白,等到太阳升起。只要天气晴好,年初一的日出,一定会看,然后给自己一个祝福:陈正希,新年了,一定要快乐。可我,怎么快乐的起来呢?
      我这人,心里搁了太多的东西,还一路走一路捡,又背了一些在身上,我的肩上,已经放不下多余的东西了,如果还要背负起什么,那一定要抛弃些什么,这样,才能负担得起,才能平衡。

      看完日出,睡了个天昏地暗,一觉醒来,外面灯火昏黄,转头看闹钟,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一觉睡了十多个小时,肚子都饿了。起来洗漱,找吃的。填饱自己后,也不过九点,这下半夜该怎么过呢?

      满眼的积雪太刺眼,我找了工具,把它们扫到一边,堆积起来。稍微活动一下,背上出了一层薄汗,站在围栏边,风从后面吹过来,刘海遮住了眼睛,抬起手轻轻拨到一边去,手顺着头顶滑到脖子后面,靠近脖颈那边的头发还有点扎手。这个短发,是我拿了第一份薪水后做的第一件事,头发剪短,并保持下来。

      风从衣领里钻进去,手脚慢慢变冷,连身上的温度也在散失。紧了紧领子,转身回房间。
      睡了太久,又活动了一下,精神极度兴奋,开始给自己找别的事情做。

      在不上班的头三天里,我过的是日夜颠倒的生活,白天蒙头大睡,夜里两眼大睁,生物钟被打乱,精神难免会有些萎靡不振。我觉得不能再过这样的日子,只躺了四个小时,上午十一点,逼着自己起床,冷水洗脸,刺激了面部神经,才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年前那场雪,下了两天,总有四十公分厚,在这个好几年也不见雪花踪影的小城,非常难得。大雪覆盖了整个城市,樟树树冠容易积雪,半夜里还会听见树枝被积雪压断后发出的清脆断裂声。
      雪后天气也没怎么好,还非常得冷,天空阴沉了好几天,今天终于出了太阳,正好可以出去走走。
      不知谁在楼下堆了个雪人,一条红色的丝巾没围在脖子里倒系头上,风一吹,飘飘荡荡的,很是怪异,要是半夜还能被吓到。

      雪水遍地,我从路边的店铺门口走,也就不用担心逆行给人造成不便。

      一路走来,又看见好几个雪人,尤其是路口这个做得最好,头上戴着一顶圣诞帽,玻璃球嵌的眼睛,胡萝卜做的鼻子,彩椒的嘴巴,模样非常可爱。
      湖蓝色的玻璃球呢,哟,还是进口的,老外啊!

      停下脚步等红灯,一部车从我左前方转弯过来,忽然打了一把方向,拐上了我身边的空地。我让到一边,看看对面剩下的秒数,一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按住被风吹起的围巾,准备过马路。
      身边刚停下的那部车使劲按喇叭,还伴随着女子的声音:“喂。”
      我扭头去看,任兆欣从降下的车窗里探出半张脸,扬起笑来,“新年好!”
      “新年好!”我也是一笑,走过去,“这个时节看见你,倒是稀奇哦。”
      任兆欣就把脸一板,“哦,难不成,这个时节,我该冬眠了?”
      我一愣,笑起来,“你还真幽默。”
      “冷死了,上车。”
      “你还会开车?”
      “你说得多好笑哦,我是飞过来的,你没看见?”
      “切。”抬脚从车前头绕过,坐进副驾。车里暖气很足,摘下围巾解开外衣纽扣,还觉得背上要冒汗,“你把温度打低一点呗。”任兆欣看看我,“你的衣服是租来的,不好脱下来?暖气小了再把我冻感冒了你赔我啊?”
      我从来没觉得任兆欣的嘴是这么的讨厌。她和别人说话时又温柔又礼貌,对着我,简直是我前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今生她来讨一样,能挖苦绝不嘴软。我顺她的意思,把外套脱下来放在腿上,看着她说:“这样的任兆欣,我可赔不起。”她修了眉毛,画了眼影,涂了口红,烫了头发,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这样,比平时略微成熟了些,不过很好看。
      任兆欣注意到我在看她,嘴角一勾,“好看么?”
      车头前方的雪人正歪着它的胡萝卜鼻子瞧着这边,我轻轻一笑,“嗯,很好看。”
      任兆欣也笑起来,如朝阳初升,缓慢而灿烂,轻轻说了一句:“白痴。”拍档,车快速倒出去,“去哪儿,我送你。”
      “我没事,瞎逛。你怎么还有空出来?”
      “在家没劲,出门也没劲,见亲戚更没劲了。哎,我们出去玩儿怎么样?”
      “好。”
      “安全带,系好。”
      我很听话地伸手去拉,扯了半天也没弄好。任兆欣看不下去了,靠边停下来,抬手就在我额头上敲了一记,“聪明面孔笨肚肠!”把我手中的锁扣拉过去,卡进锁孔里,“看,很容易的,卡进去就好了,按这边就松开了,怎么你弄不了呢?”
      “嗯,我知道了。”我摸着额头,再也忍不住了,“噗嗤”笑了出来。
      任兆欣这才反应过来,“啊,你玩儿我?”
      “不敢不敢,纯粹逗你一乐。”
      “我看是逗你自己一乐。”
      “啊,你看出来啦?”
      “哼,看你笑得跟狗尾巴花儿似的!不许笑!”
      “小气,不笑就不笑。”
      重新拍档,路口掉头,车子顺着对面的小路,一直往里面开。

      这条小路可以通到江边的森林公园,森林公园占地颇大,其中包括着一座山,毗邻长江,山上修了柏油路,有一条直通山顶,还有两条分别通向高尔夫球场和一家江边的港口公司。
      “喂,你还打算把车开上去啊?”在汽车驶进山路之后,我坐不住了,虽说这路不算多陡吧,可任兆欣的车技还真不好说。
      “你想走上去?到了山顶再下来,天都黑了。”

      森林公园我来过多次,但每次都没能上到山顶,一个是没那么大的力气,再一个是,就算风景再好,我一个人来也没意思。
      任兆欣见我一脸严肃的样子,笑起来,“怎么,是怕我把车开进沟里去?”
      “你认真点,别这样好不好?”
      “好,就算是掉下去了,摔死我自己,我也不会让你少根汗毛的。”
      “你还说?”
      “好,我不说了。”任兆欣难得对我服软,我就多看了她一眼,那人还勾着唇角,眼神认真。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种认真的眼神,这个人,表里不一,骗过了不少人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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