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我们曾经的经历》牛奶瓶

5、断翼而舞（小司×包子）

　　捉迷藏……
　　捉迷藏……
　　笼中的鸟儿啊……
　　什么时候才出来……
　　黎明的晚上……
　　鹤与龟滑倒了……
　　你的正后方……
　　是谁呢？

　　夜市是一个都市繁华的象征，所以它远比白天的热闹要重要得多。每一个所谓的城里都市人，都愿意在清朗的夜色下，汇成流动的人潮，席卷着都市的每一个角落。
　　但是总有例外。
　　公园的主通道是情侣们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但是那些到了晚上就显得幽深恐怖的小路，一般都会被无视掉。
　　“是啊……这里不会有人来，多好。”纪宣司大咧咧的躺在那些浓密的大树下，伸展着自己的四肢，视线试图穿过那些叶子的缝隙窥探已经探头出来的星子。
　　黑发柔顺的散落在半黄的草地上，似乎在昏暗的光下也能发出闪亮。
　　他不爱热闹，不爱人潮，只希望能够自己一个人呆着。
　　孤僻？说喜欢寂寞更合适。
　　看了看表，快逼近十点，纪宣司才慢慢的爬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准备离开。
　　站了起来，伸着懒腰，看着前面在主通道上，成双成对的人们。
　　忽然后面起了一阵骚动，人群被冲得散开，不断有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吼声响起。
　　纪宣司只是向那个方向望了望，看着那些不由自主往出事方向涌去的人们，反而调过头，往反方向走去。
　　他对这种事情向来没有兴趣，直接无视掉。
　　人群不断发出叫喊，一阵漂浮而急促的脚步声不断敲打着青石板路面，越来越逼近纪宣司，忽然随着一声短促的叫声，单独的奔跑的声音消失了，随即而至的，是后面正在追赶的大群脚步声。
　　纪宣司不由得回过头，看着黑暗的小路旁，还在颤抖着的树丛。他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正想弯下腰拨开树丛，却因后面的脚步声的到临而停下自己的动作，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一大群穿着正式的男人瞬间出现在纪宣司面前，用粗嘎的声音道：“刚刚是不是有个人跑过来了！那个人跑到那里去了！”
　　纪宣司的浏海低垂着，遮挡了他幽深的眼睛，只是轻轻努了努嘴，示意着小路的另一头：“那里。”
　　“真的？”男人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明显对眼前的人表示怀疑。
　　“找出我骗你的理由。”纪宣司冷笑了一下，声音里面透露着不屑。
　　带头的男人低声的对后面的人说了几句话，悻悻然往那个方向追去。
　　纪宣司看着那群人消失在小路的最深处，才转过身拨开浓密的树丛，扶起刚刚栽入树丛的瘦小身影。
　　他有着一张小巧而苍白的脸，在幽暗的灯光下被抹上一层淡淡的纱般的晕色。紧紧闭住的双眸下，是纤长睫毛投下的阴影。柔软的身体瘦削得让抱着他的纪宣司都有些心疼，但手下那柔韧而流畅的腰身曲线，让纪宣司了解这个有着凌乱长发的人儿，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孩。
　　“哎，哎！你还好吧……”纪宣司轻轻拍了拍他瘦削的脸颊，试图把他从昏迷中唤醒，“快醒醒，他们已经走了啊。”
　　力道慢慢加大，紧闭的双目终于打开，里面涣散的目光却不由得让纪宣司吓了一跳。
　　“笼中的鸟儿啊……”
　　因脸色苍白而更显艳丽的唇瓣轻轻开合着，涣散的目光没有焦距，就像是梦中喃喃自语。
　　“何时才能出来……”
　　纪宣司看着仍在不断低喃的少年，那张不断张合的嘴。
　　梦游吗？还是……受了什么刺激？
　　“黎明的晚上……鹤与龟滑倒了……”低喃的声音缓缓变得空灵起来，“你的正后方……”
　　忽然像遭受莫大的痛楚一般，纪宣司臂弯里的少年不由得蜷缩了起来，手指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捏出红色的痕迹。
　　纪宣司怜惜的看着蒙受着莫大痛楚的少年的痛苦神色，轻轻凑在他的耳边道：“我的正后方什么都没有……睡吧……”
　　并不低沉的声音却有着让人安定的宁静，就像是半夜忽现的细柔风声，少年慢慢安静了下来，涣散的眼神重新被紧闭的眼帘遮蔽。
　　纪宣司将怀里轻得不像话的少年抱起，拔步准备走上主通道出公园，却又立刻缩回了脚步，嘀咕道：“还是爬墙吧。”
　　虽然带了一个人麻烦一点，但是这样可以避开那些正在抓他的人。
　　怀里的少年，依旧静静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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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宣司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带一个陌生人回家，而且是一个看上去精神很不正常的陌生人。
　　房间内只亮着一盏小小的落地灯，昏昏的光线有种让人心神宁定的作用。
　　“嗯……”床上的少年轻轻睁开双眼，眼中却不再是那种涣散的目光，而是像凝聚着点点的星光一般。
　　“醒了？”正在准备热茶的纪宣司将茶壶放到床头柜上，坐到床边看着貌似清醒的少年。
　　“我逃出来了吗……”少年润黑的眸子落在纪宣司正在微笑的脸庞上，忽然冒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们追来了吗？”
　　“如果你说的是那一堆穿着黑色衣服的闷骚男们，他们早就在公园的时候就被我甩掉了。”纪宣司看着少年孩子气的用手揉了揉眼睛试图更加清醒，“你现在在我家。”
　　“我要走了……”少年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赤裸着身躯，却很平静的道，“还我的衣服，我现在要离开了。”
　　“你那套脏兮兮的白色衣服我已经扔掉了。”都脏成那个样子还继续穿着，“要死就现在走，或者你想在大街上裸奔。”
　　少年看着一脸不在乎的纪宣司，忽然背过身，指着自己雪白的肩膀，依旧很平静的道：“看到这是什么了吗？”
　　刺入皮肤的青色藤蔓相互缠绕着，在皮肤上爬行成一个古朴的“森”字，在白皙的肌肤上造成一种刺目的效果。
　　“知道。”纪宣司无所谓的一摊手，“青森的人，那又如何。”
　　“知道你还收留我！快让我走吧！” 少年惊讶的回过身看着纪宣司，然后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才重重的说道，“我是青森里面的云尔葆，现在你该让我走了吧！”
　　“青森里面号称有预言能力的云尔葆？”纪宣司一摊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而且云尔葆的相貌对外界来说，一直是一个谜团，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
　　“你……！”云尔葆气得眼睛瞪得老大，“我现在为你想而已！”
　　“才第一次见面，那么为我着想干什么……”纪宣司凑过去，热烘烘的气息刺得云尔葆不由得缩了缩，才伸手把他的被子拉了拉，“这样好了，你帮我预言一下我明天会怎么样，如果实现了，我就相信你。”
　　云尔葆咬着唇低下头，许久才说：“我现在没有办法预言……”
　　“那不结了？”纪宣司横着伸手将他推到在床上，将脚上的拖鞋随意的甩到地上，将被子扯过去盖住一脸惊诧的云尔葆，“别瞪那么大的眼睛看着我了，睡觉吧，等你可以用预言来晃点我的时候，我再考虑要不要把你放出去吧！”
　　云尔葆的苍白脸上，如星的双眸不由得闪动一丝异样的光芒，他将身体放松的陷入软软的床中，小声的低喃道：“谢谢你……”
　　他可能已经累极，闭上眼睛后，很快就睡着，细细的呼吸声像细柔的风声一般在纪宣司耳边掠过。
　　纪宣司侧着头看着枕边熟睡的脸庞，却怎么也睡不着。
　　青森的势力渗透得有多么深，连他一个普通人都非常清楚，可见青森的影响有多恐怖。可是今天……一向讨厌麻烦的他，居然自找麻烦！
　　“可是我也不舍得把你赶出去……”纪宣司小心翼翼的执起那只纤细的手，青色的血管浮现在苍白的皮肤上，像是能感觉到血管内纯色的血液在缓缓流动，“就算你会让我很危险……”
　　却是不舍的感觉。
　　摸摸熟睡中的少年的额头，纪宣司蠕动了一下唇：“晚安。有个好梦。”
　　身旁的人睡得容易，自己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在辗转反侧无数次后，纪宣司终于快抓到睡神黑色的尾端……
　　“捉迷藏……”有人在轻轻说话。
　　纪宣司已经模糊的脑子立刻被惊醒，打开有些酸涩的眼睛看着旁边，却只有被枕得有些凹陷下去的枕头。
　　“云尔葆……”纪宣司立刻撑住床坐起身，却看见房间中空出的地方，那被昏黄的灯光洒成暗黄色的地方——
　　赤裸着身体的少年用双手捂住眼睛，纤美的脚踏在地上，正在轻轻跳动，像是一种奇怪的步法或者舞蹈。跳跃的的身体带起过长的发丝像波浪一般晃动，随着那奇异的空灵声音起伏：
　　“捉迷藏……
　　捉迷藏……
　　笼中的鸟儿啊……
　　什么时候才出来……
　　黎明的晚上……
　　鹤与龟滑倒了……
　　你的正后方……
　　是谁呢？”
　　“云尔葆？”纪宣司不安的看着仍然捂住双眼站在在不停跳动的少年，“你……”
　　云尔葆缓缓放下手，忽然轻盈的旋过身，完全失焦的眼眸空洞的看着纪宣司，冰冷的手掌抚摸上他温热的脸庞：“你的正后方……是谁呢……”
　　纪宣司只能定定的看着双眸仍然完全空洞的云尔葆，看着他的唇轻轻张合：“你身后是黑色的天空啊……避开蓝色的高大的东西……不要……轻易相信什么承诺……记住了吗……”
　　“你到底是怎么了？”纪宣司的手臂扶上云尔葆纤细的腰间，冰冷而柔滑的触感让他不由得打了个抖。
　　“记住了吗……”云尔葆小巧的脸庞上忽然浮现出之前在公园里面出现过的那种痛苦神色，“嗯啊……”
　　纪宣司忽然回忆起当时自己能让云尔葆镇静下来的举动和话语，连忙将他轻轻拉入自己怀里，冰冷的肌肤贴上他敞开衣襟了的温暖胸膛：“我记住了……快睡吧……”
　　云尔葆全身轻轻颤抖着，直到纪宣司的温暖感染上他的肌肤，才昏睡了过去。
　　“唉……”纪宣司将他扶回床上，用被子紧紧的裹住他，看着云尔葆比之前更加苍白的脸。
　　“你到底有多大的秘密呢……”
　　少年却依旧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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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上班高峰期。
　　纪宣司没有叫醒云尔葆，因为他经过昨天的“梦游“（或者说预言？），看上去比之前还要憔悴苍白，所以他悄悄起来准备好早餐放到饭桌上，留了纸条就去上班了。
　　出了地铁站，纪宣司缓慢的步速和周围急行的人群简直格格不入，他却一点都没有发现。
　　“笼中的鸟儿啊……什么时候才出来……”
　　“你身后是黑色的天空啊……避开蓝色的高大的东西……不要……轻易相信什么承诺……记住了吗……”
　　“真的会是预言吗？”纪宣司失笑道，无意间抬头看了看前方，漆着天蓝色油漆的电灯柱正在前方，脑海中的话语忽然浮现，“避开蓝色的高大的东西……”
　　纪宣司踟蹰了一下。
　　好，我相信他。
　　小心翼翼的避开那根电线杆往前走，走了不到五步——
　　“碰！”
　　随着巨大的碰撞声响，一辆红色莲花跑车狠狠的撞上了刚刚被他避开的蓝色电灯柱，甚至三分之二的车身冲上了人行道，撞倒了几个正在赶路的上班族。
　　纪宣司不由得张大嘴：不……不会吧！
　　直到看着警车和救护车来将那些伤者运走，他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逃过了一劫……
　　带着满腔惊讶的回到公司，一路胡思乱想。脑海中不断闪过的，只有云尔葆越发苍白的小脸。
　　纪宣司轻轻甩了甩头，希望自己从云尔葆的预言里面摆脱出来，却发现自己坐在办公桌前面根本没有办法做任何工作。
　　“可恶……”纪宣司不由得伸手揉乱自己的头发，懊恼的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工作，索性把那堆文件一推，让它们全部倒在地上，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身后的门被甩出一声巨响，老板的办公室立刻打开门，对着准备开溜的纪宣司大吼：“纪宣司！你又要到哪里去！”
　　“我要早退！”同样嚣张的吼声传来，惊得周围的员工都抬起头看着两个发声源。
　　“……看什么看！干活！”老板咬牙切齿的道，“纪宣司！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司啊……你把我从诊所里面弄出来到你家，该不是光要请我喝茶吧！”曹柯轩气喘吁吁的贴在墙壁上看着纪宣司拿出钥匙开门，“还是你根本就是存心来找我茬的……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个有钱的瘦女人花了多少钱来做我的心理治疗啊……”
　　“闭嘴吧你，我诊金照付还不行吗？”纪宣司恶狠狠的“恐吓”着曹柯轩，打开了门，走了进去，“有病人……啊！差点忘记了！”
　　纪宣司一下子把正准备进门的曹柯轩给踹了出去，把门关了起来，只留下曹柯轩目瞪口呆的瞪着大门。
　　纪宣司快步走到床前，床上的云尔葆依然昏睡着，脸色苍白得吓人，就像是严重的失血过多。
　　纪宣司随手拿过旁边的睡袍，直接无视掉外面的叫喊拍门声，轻轻扶起云尔葆的身子，帮他套上睡袍。
　　“嗯……？”云尔葆好不容易摆脱昏黑的梦境的控制，睁开胀痛的眼睛看着正低头帮他系上带子的纪宣司，耳中是不断吵闹的声音，“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纪宣司看着他脸上不自觉浮现的惊慌，出声安慰道，“只是你身体不舒服，我帮你请了医生。好了，我去让他进来。”
　　“……我不要看见陌生人。”云尔葆摇摇头，“你知道……青森的势力……”
　　“他应该没有问题吧？”纪宣司将带子挽了个松松的结，“他是我很多年的朋友。”
　　“你把他关在门外了？”云尔葆拉着纪宣司的手下了床，侧耳听着外面的拍门叫喊声，“居然这样对你的好朋友喔！”
　　“这……”纪宣司这才真的愣住了。云尔葆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且还是个男孩，为什么那么紧张他会被曹柯轩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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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小时后。
　　紧闭多时的房间门打开了，曹柯轩一脸疲倦的走了出来，却看到纪宣司一脸沉静的看着他，眼眸中却没有那种配有的宁定。
　　“怎么样。”纪宣司将茶倒入曹柯轩面前的杯子中，冒出些许白色雾气。
　　“我已经帮他仔细检查过了。”曹柯轩揉了揉太阳穴，“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主要是他的精神……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他是很少见的双重人格……而且，两个人格是互不干扰、完全独立的。而且他的精神似乎在之前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波动，所以他的身体非常虚弱，体力也很差，如果再多来几次这种波动，他可能会真的没命。”
　　“双重人格？精神波动？！”纪宣司紧紧盯着手中的茶杯，“如果我能够阻止他那种活动，是不是就可以阻止他的精神波动？或者说你有没有可能把他另外一种人格给剔除掉？”
　　“有那么容易的话我早就不用在这里混了。”曹柯轩撇了撇嘴，“双重人格的人格整合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如果能阻止他的精神波动就先阻止吧，我看他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
　　“……柯轩，你相不相信人能够预言。”纪宣司斟酌了一下，像是随意的说了出来，“能够预示别人的未来。”
　　“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曹柯轩摊手道，忽然他好像醒悟过来似的，“你该不会说……那个男孩有这种能力吧！”
　　“根据我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经历，是的。”纪宣司往后靠住椅背，举起左手凝望着掌心错杂而神秘的纹路，“但是那种能力并不是在这个人格上，而是在另外一个人格上。”
　　“真的？那我现在去诱导那个人格出来！”曹柯轩看上去好像很兴奋似的，却被纪宣司狠狠瞪了一眼，“我只是说一下而已……你照顾他吧，我先走了……”
　　忽然房门打开，披着宽大睡袍的云尔葆赤着脚走出，纪宣司马上迎了上去，冷冷的道：“出来干什么，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我渴了……”云尔葆嗫嚅着。
　　曹柯轩伸手把纪宣司拉到一旁，嬉笑的道：“这个样子太明显了吧！”
　　“什么明显！”
　　已经干渴得受不了的云尔葆不再理会那两个人，径自往待客的茶几走去，伸手拿起纪宣司刚刚用过的杯子，弯腰倒了一杯茶，双手捧住，一饮而尽。
　　弯腰而后直起腰的动作让他身上过大的睡袍不由得往肩膀一侧滑落，露出了那铭刻着青色藤蔓的肩膀肌肤——
　　曹柯轩不由得睁大眼睛。
　　纪宣司看曹柯轩居然眼都不眨的看着云尔葆，立刻免费的送了他一脚：“你要干什么！”
　　“不是啊……只是他的纹身很别致而已。”曹柯轩不自然的笑了笑，“对了，我该回诊所了。”
　　“柯轩……”纪宣司在送曹柯轩出门的时候，小声的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了，知道吗？”
　　“我了解，放心吧。”曹柯轩看了看表，“我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纪宣司心里面泛起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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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睡吧。”纪宣司淡淡的道，给已经梳洗过、换上干净衣服的云尔葆盖上被子。
　　“你已经知道我的精神状况了？”云尔葆静静的看着他，“还是继续要收留我吗？”
　　“我找不到理由赶你出去，OK？”纪宣司轻轻一笑，将自己旁边的被子拉过来盖住，侧身躺下来和云尔葆的沉静双眸对望，“不要再说让我赶你出去。”
　　云尔葆凑近纪宣司，温暖的呼吸已经熨上纪宣司的脸：“我真的觉得想不通……这个城市里面绝对不会有人敢收留逃出青森的我……除了你……难道你是，看上了什么吗？”
　　他的眼里是一股让他痛心的悲伤。
　　“是啊，我看上你够可爱了，我是怪叔叔。”纪宣司叹了一口气，“我很孤独，真的很孤独……”
　　前两句玩笑话和后面那句落寞的话语让云尔葆笑不出来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又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东西都别说，你现在该闭嘴睡觉。”纪宣司用手捂住他睁大的眼睛，“你说话很烦。”
　　“……”云尔葆拉下那只手，看着闭目养神的纪宣司，只是蠕动了一下嘴唇，乖乖的闭上眼睛，试图去抓住睡神。
　　等听到那轻轻的悠长呼吸，纪宣司才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静静的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云尔葆忽然动了一下，缓缓的用手撑住床，坐了起来，然后赤着脚下了地，开始用一种奇怪的动作踮着脚尖跳动前进。
　　纪宣司立刻爬了起来，站在云尔葆身后，看着他跳到床前空出的地方，伸手捂住了眼睛：
　　“捉迷藏……捉迷藏……”
　　空灵的声音像是幽灵的歌声，伴随着他的动作起伏。
　　“云尔葆……”纪宣司却上前拉下了他遮住眼睛的手，强迫他那无法凝聚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不要跳了！”
　　“捉迷藏……”云尔葆歪着头，像个小孩子一样看着他。
　　“我不需要你的预言。”纪宣司用着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表情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刺入云尔葆的心中，“快让他回来，你的预言……我不需要！”
　　云尔葆的眼睛开始凝聚起一片水雾，喉中的声音正在颤抖：“你……不再需要我吗……”
　　“让他回来！”纪宣司轻轻而又残忍的道，“现在！”
　　云尔葆的眼泪从无神的眼睛中落下：“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两人似乎在无形中僵持着，直到云尔葆缓缓合上眼睛。
　　伸手接过云尔葆软倒的身子，成功阻止他预言的纪宣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算不能让他人格重新整合，也可以让他快点恢复健康了。
　　他只是很想知道，那个为了得到预言能力而残忍利用云尔葆的青森，到底是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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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一个月，在纪宣司的阻挠下，云尔葆的有预言能力的人格没有再出来，他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不再像以前那么苍白无力。
　　而他们似乎感觉到，两人的相处变得更加微妙。
　　纪宣司坚持要搂着他睡，他告诉他，这样可以阻止那个人格的出现，因为上两次也是用温热的体温把主人格重新唤出来的。
　　在云尔葆羞恼的怒瞪下，纪宣司无所谓的答：“当然，我也是顺便吃你豆腐而已～”
　　气得他轻轻给了他一拳。
　　但是他也真的很贪恋他如温暖火焰的体温。
　　暖暖的肌肤相贴，每晚的耳鬓厮磨，让他开始惊慌失措。
　　不安的感觉即使是没有预言能力的他，也已经感觉在心底泛了开去，就像是巨石坠入一潭清潭。
　　希望他的感觉是错误的。
　　“你要吃这个吗？看样子好像不错。”忽然一包牛肉在云尔葆面前放大，“你又在发呆！葆儿！”
　　看，连称呼都换了。
　　“你喜欢就买吧，反正是你给钱。”云尔葆瞪了他一眼，看着他顺手把牛肉丢到车子里面，忍不住低声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带我出来，很容易被青森的人……”
　　“会吗？我忘记了。”纪宣司心不在焉的转到旁边的冰柜拿起了一包速冻饺子，正想扭头问问云尔葆，才感觉身后有人体贴近，外送一个冰冷的物体抵住腰间。
　　“你说得还真准。”纪宣司笑了，看着同样被人制住不敢动弹的云尔葆，“他们真的找来了。”
　　“是青森让你们来的吗……”云尔葆小声的哀求着制服纪宣司的男人：“我跟你们回去……他只是不知情的收留我而已……”
　　“对不起，葆少爷。”男人生硬的道，“森少爷让我们务必将你们两个带回去，尤其是这个男人。”
　　“你们□□都这么罗唆吗？”纪宣司忽然开口打断，“既然都用枪对准了，还不走！”

　　如果不是被人用枪压着进来，纪宣司真的觉得这个地方真的如同梦境般美丽。
　　仿古的园林式建筑，伴随着涓涓的流水和繁美的花树，长廊每走过一段，景色完全不同。
　　这就是青森的总部。
　　“进去吧！”两人被推进了一座水榭中，身后的两个人轻轻一躬身，“森少爷。”
　　“终于回来了吗？”穿着淡色唐装的人影回过头，如画的眉目和云尔葆有七分相似，只是泛滥在眉梢的邪气让他看上去像是插着黑色翅膀的恶魔，“葆儿，你终于肯回家了吗？”
　　“哥哥……”云尔葆闭上眼睛绝望的唤道。
　　纪宣司不动声色的看着前面的兄弟：青森和云尔葆是兄弟？！
　　“这个就是很有胆量的人吗？”云青森上前，保养良好的纤长手指捏着纪宣司的下巴，硬是拉下他的脸庞，“看样子……”
　　“很欠揍对吧。”纪宣司用手推开他的梏桎，“但是我没有兴趣被你这种男人调戏。”
　　“果然厉害，难怪能把葆儿给制服住。”云青森缩回手，却一瞬间扯住纪宣司的短发，温柔的嗓音一变，狠狠的要胁着，“但是我不会容许他逃出青森，逃开我！”
　　“看到你这样子的，不逃才叫奇怪。”纪宣司忍住头皮上的刺骨痛楚，“没想到庞大的青森居然是一个疯子在作主，还是个恋弟的疯子……啊！”
　　重重的一拳落在他的腹部上，云青森的力道用得刚刚好，让他的胃痛得抽搐了起来。
　　“你的朋友说得没错，你的嘴巴真的很毒。”云青森将纪宣司推得坐到一张椅子上，伸手将扭开头不肯再看的云尔葆拉到自己的旁边，“看来你真的很缺乏教养。”
　　“我的朋友？”纪宣司将嘴角渗出的血丝抹去。
　　“你亲爱的曹柯轩医生，将你们的情况非常快捷的报告了给我。”云青森摸着云尔葆松松扎起的头发，忽然拉下了他的发带，“我们能抓到你们，他的功劳不小啊。”
　　纪宣司笑了笑，咬牙着道：“果然葆儿的预言很准确啊……”
　　不要……轻易相信什么承诺……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杀了我吗？”纪宣司看着难堪的想要避开云青森的云尔葆，冷冷的眼神看上去像野兽的瞳孔。
　　“那要看葆儿的选择了……葆儿，你说呢？”云青森看着云尔葆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摆，“你是想让他走呢，还是让他留在你身边？”
　　甜甜的笑容让云尔葆大吃一惊，不由得失声道：“哥哥！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想让他永远留在你身边吗？”云青森看着纪宣司，“我的弟弟……你已经爱上了他了啊……”
　　温柔的声音……却像是地狱里面的诅咒……
　　“让他走！让他走啊！”云尔葆捂住耳朵不要再听到云青森的声音，带着哭音的声音不断的嘶喊着，“我再也不会走了……不会再走了！”
　　“你真的很爱他嘛……”云青森轻轻叹了一口气，“做哥哥的还真是不舍得，这样好了，这里有两瓶药，红色的一瓶是让他留下来的，蓝色的一瓶呢……是让他走的，你自己选择吧。”
　　两个精致的小瓷瓶静静的放在桌子上，闪动着光芒。
　　云尔葆毫不犹豫的伸手拿起蓝色的那瓶，靠近纪宣司，轻轻的空洞的道：“张嘴。”
　　“……让我留在你身边吧？”纪宣司苍凉的笑容泛在脸上，“我真的已经太孤独了……”
　　“我不要……”云尔葆的泪水轻轻滴落，脸上却是笑容，“如果把你留下是要你的命来当代价，我不要……”
　　将瓷瓶凑到纪宣司的唇边，苦涩的液体灌入他的口中，直到他的目光开始涣散，轻轻低喃了一句：“葆儿……”
　　“我爱你……小司……”云尔葆不顾一切的贴上他的唇瓣，感受到那些罪恶的药汁的苦涩，感受到他的悲痛的苍凉……
　　“葆儿……”纪宣司想抬起手揽住他，却感觉自己像在坠入一个无边的黑暗中。
　　“够了！”云青森狂怒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将已经泣不成声的云尔葆拉到一旁，“把这个人给我拖出去！然后送回原来的地方！”
　　“是！”
　　纪宣司已经昏迷过去，被那几个男人给带走。
　　云尔葆的眼神随着纪宣司的远去，慢慢的空洞，慢慢的消逝。
　　“你敢吻那个男人，在我的面前……”云青森阴冷的笑容已经无法出现在云尔葆空洞的眼睛里面，“以后……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离开……”
　　手下狠狠用力，撕裂他的衣服。
　　云尔葆任由他在自己身上采取任何行动，空洞的目光完全没有投放的地方。
　　他的翅膀……已经被彻底折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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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司？”旁边的同事叫了一声，“你怎么又在发呆？”
　　“喔……我没事。”纪宣司拿起啤酒轻轻喝了一口，“我想走了。”
　　“聚会才刚开始啊，你就要走。”同事对这个孤僻的人总是有些头痛，“再说你是主角啊。”
　　“你说我不舒服好了。”纪宣司拿起外套起身就走，“我走了。”
　　他讨厌人多的地方。
　　他没有回家，而是到了自己常去的公园，他需要清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他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记得昨天的日期，却发现自己一觉醒来，手机上的日期已经是一个多月后的日期。
　　他的记忆里面出现了一大片令人恐惧的空白，但却无法抓回。
　　“真是……奇怪的事情都发生在我的身上……”纪宣司坐到一条僻静阴森的小路旁，抬头望着清澈的星空和皎洁的满月。
　　很熟悉的感觉。
　　“真头痛……”纪宣司抱住脑袋捶了一下，他厌恶这种空白的感觉，像是拼图失去了最重要的一块似的。
　　头痛的看着那片本是阴暗的、现在被月光洒过的丛林，试图翻找自己的记忆。
　　剧烈的头痛下，却看到月光正在扭曲、幻化……
　　像是一个赤裸而纯洁的少年正在那里舞动……
　　“呃……”剧烈的痛楚让他不由得伸手向那个少年，“好痛……”
　　可是他什么都抓不住，只有耳边有着清脆而空灵的声音回旋着。
　　捉迷藏……
　　捉迷藏……
　　笼中的鸟儿啊……
　　什么时候才出来……
　　黎明的晚上……
　　鹤与龟滑倒了……
　　你的正后方……
　　是谁呢？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小司×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