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per star——星之少年》小楼

32、来者不善

　　书城幻界共分三个界——虚拟界、魔幻界、现实界。其中，虚拟界的控界者镜王、魔幻界的影帝同为书神之子，自开天辟地以来，战斗不休，讨伐不尽。

　　——by 《书城幻界》

　　在原书中，影帝出场时有这么一段描写：
　　“男子缓缓抬起头来，灯光一点一点勾勒出他斗篷下面的轮廓——玉白的皮肤，尖锐的下颌，高高的颧骨，斧劈的鼻梁……
　　随即，斗篷下露出一双精光四射，流彩斑斓的眸子，只轻轻一转，一丝冷傲之气迅速从眼底嘴角流泻出来，仿佛狂风抚过山崖。他只是淡淡的笑着，却有烈日般的光芒在他脸上——”
　　苏从嘉反复研读了这段话，已然明白，俞凡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了。
　　只是，在歌坛称霸多年的他，为何会对这么一个电视剧的配角（起码是N配）产生兴趣，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事实上，心中存在疑虑的不只苏从嘉，大家也都在纷纷议论着。
　　“昨天听李导说俞凡会来，我还以为她开玩笑呢，没想到是真的。”
　　“谁会相信啊。他的身价，他的地位……这可是有钱也请不来的啊！”
　　“真是奇怪。明明李导之前说，这是给年轻人拍，年轻人看的武侠魔幻剧，可是这么多大人物纷纷加盟，哪里像只这一点点野心啊。”
　　“所以说李导本事大嘛，这种神通广大的人物也可以请来……”
　　“可是，有这些重神把持，哪里还有新人露脸的机会啊……”
　　话到此处，终于说到重点了。几个人鬼鬼祟祟朝着苏龙这边看了几眼，面露同情的目光，又转回头去窃窃私语了。苏龙二人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其实，又怎能听不见呢？
　　别说影帝歌神的加盟，第一女主角也是有号称国内玉女掌门人之称的宋流霜，再加上一干颇有影响力的老人加盟，这个剧组可谓星光璀璨，拿去走红地毯能走出一个加强连！而这一群人当中，最没有星光，最没有名气的，就是我们的男一号和男二号。
　　苏从嘉和龙旌面面相觑，同时都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

　　只是，两个小人物的心情不足以影响大局，此时此刻，众人注视的焦点，是项莲生和俞凡。
　　因为俞凡的档期限制，所有有关他的戏都要先拍。为了让大家尽快进入氛围，李导特别选了一段镜王与影帝相斗的大戏作为开场白——这不，俞凡早已换好了衣服，坐在阴凉地里，看着服装师为项莲生做最后的修补。
　　他的目光缓缓从项莲生的脸，移至颈项、胸膛、腰腹、长腿、脚足，再细致的沿着另一条中轴线返回。
　　（有多久没有这么近的距离里看过真人了？十年？还是二十年？）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比我想象的更好。）
　　一点一点，把日光挤碎。
　　俞凡深幽的眼睛里，只留下一丝殷红。

　　太阳地儿里的项莲生何尝没有感受到这股压人的目光？只要他人在，气势就一定在。只是——他非要用如此讨厌的目光盯着人看吗？
　　项莲生秉性温和，此刻也微微有些动气。他撩了一下垂在胸前的长发，转头对俞凡道：“能在这里见到俞兄，项某三生有幸啊。”
　　还是这样的脾气，一旦要演什么角色，语气、表情、甚至吃穿用度都会变成这个人。这……难道就是他强大的原因？俞凡微微颔首，以示礼貌，但他心里，却涌现出一股颇为强烈的……
　　项莲生……
　　他看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白衣的镜王，红发的影帝，一见面就打了个天翻地覆。这是他们的宿命，也是他们的意愿。从开天辟地打到了今时今日，从天上打到了地上，从戏里打到了戏外……人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难道指的就是这两位？
　　苏龙二人无事可做，也站在一旁观看拍摄。项莲生身量远不如俞凡高大魁梧，但贵在轻盈灵活，一直用威亚掉在空中拍摄。相比之下俞凡就轻松多了，只需要站在地上挥挥武器，自然会有后期制作加上绚丽的武打效果。但尽管如此，当两人的剑终于缠在一起，白衣与红发抵剑相持的时候，却完全不会觉得项莲生嬴弱。那交织在眼底的慈悲与勇猛，像是一张展开的天网，将天下事物尽收眼底。
　　没有人可以逃脱这张网。俞凡亦不能。
　　“cut！！”
　　李导高喊一声，现场的气氛立刻便改变了。刚才还飞砂走石电光雷鸣，转眼间便阳光普照鸟语花香。苏龙二人悄悄的咽了一下唾沫，再咽了一下唾沫——
　　这大概就叫做气势吧。
　　实在……太强了。

　　并不……始终如此。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项莲生忽然晃了晃，身体向前扑倒。俞凡本来正要离开，条件反射的伸出手来——
　　立刻，天翻地覆的呕吐开始了。
　　刚才吊了很长时间的威亚，又一直在太阳地里毒晒，项莲生只觉得天地颠倒一般旋转着，胸腹一阵一阵发紧。与俞凡的对持又是耗费心力最大的时候，导演一喊“cut”，就像按动了身体里的一个开关一样，“啪”的一声，天旋地转。
　　满头青丝泻了他一身，而他的玄衣亦覆盖了他一身。如果不是知道这两人国仇家恨一大堆破事儿，这……倒的确是幅景儿。
　　“你还是同以前一样，拍起戏来就不要命。”
　　他的语气有轻微的缓和，但听起来还是如同责怪一般不顺耳。项莲生止住了呕吐，直起身来。“我们本是同类人。你在舞台上有多拼，就知道我在剧组里有多拼了。”
　　项莲生这句话颇有恭维之意，但不知为何俞凡听见了，却负气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只是未能行出两步，忽然又听见那人的声音自背后幽幽的传来：“俞凡，从来不涉足影视圈的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是在我的领域里把我打得惨败吗？所以，我也想到你的领域里来看看，风光哪边较好。”
　　有意无意的，他的目光轻轻从远处的两人身上扫过。
　　“真的……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吗？”
　　俞凡转过头，嘴角露出一丝颇玩味的笑容来。
　　“你的在意，是因为害怕吗？”

　　俞凡飘飘然走了。今天他的部分已经拍完，此后自是闲云野鹤，无事身轻。但在他身后，独自站立的项莲生却不知为何，面色沉重了起来。
　　有助理1、2、3跑近前去，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但只见人群中的那人缓慢的摇摇头，分开众人，朝着苏龙二人走去。
　　等他行到近前，苏龙二人才认真的看到，他那始终风淡云清的眼眸里，第一次有了黑云般的凝重肃穆。
　　“这一次的戏，我本来是想借力打力，助你们一程才好。”
　　“只是现在……不行了……”
　　“我必须，全力以赴了。”

　　本来只想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本分的。
　　本来只是想做一缕清风，一弯明月，一道山峦，一句箴言。
　　只想尽最大努力，留给你们一点什么的。
　　但现在，不能够了。
　　如果不全力以赴，无论戏里戏外，都会因为那个人的光彩而全军溃败。
　　只因为。
　　俞凡就是那种——
　　能让天地变色的男人。

　　苏从嘉和龙旌默默的走到离开众人的一处空地上，坐下。从嘉试着去握了握龙旌的手——果然，都是冷汗啊。
　　一向缺筋少线，天不怕地不怕的龙旌此刻也终于感受到了压力，他勉力露出一个笑容来，苍白而虚弱。
　　“那个人的封号，不是歌神吗？”
　　他轻轻的问道。
　　苏从嘉点点头，良久才说了一句话：“我也是刚才听到资深的演艺前辈说，他不是不会演戏，只是因为答应了某人的一句话，不涉足影视圈而已。”
　　龙旌回过头去，也是过了许久，才缓缓飘出一句话来。
　　“真可怕。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真可怕。”
　　这，大概就是绝世高手带给人的威慑力吧。以前看武侠小说，说到绝世高手的出场，总是“飞砂走石，风云变色”……苏从嘉每次都对这种成人的童话嗤之以鼻。但时至今日，两大高手的对持终于出现在了眼前——他才知道，文字不足以望其项背。
　　戏里，他们是傲视千年的神魔之身，戏外，他们是阅历丰富的前辈高人。虽然只是文章里的点缀，电视里的配角。但是，有这样的人物存在，我们，又在哪里呢？
　　心念至此，忽然听见旁边的龙旌叹出一口气来：“我们，能在哪里呢？”
　　苏从嘉心中一颤，这……就叫做心有灵犀吗？只是……如果连越挫越勇的龙旌也灰心丧气的话……
　　苏从嘉不由自衣袖下，紧紧握住了龙旌的右手。

　　“喂！你可是被高层们看好，15朵玫瑰花（特指选拔赛PK场龙旌获得的票数）验证的星之少年啊，你不是最擅长化悲愤为力量，越挫越勇的吗？”
　　“又不是青铜小强圣斗士，哪儿来那么多小宇宙爆发？我现在的感觉啊，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嫩头青来到了梁山泊，汗啊……”
　　我又何尝不是？苏从嘉沉默了半晌，缓缓道：“不过，这也许是老天对我们的考验也不一定……”
　　“是为了证明我们的无知和浅薄吗？”
　　“是为了验证，我们还有多少潜能。”
　　苏从嘉抬起头来，他那混合着男孩与男人，青涩与成熟的俊美面孔上，第一次有了凌驾于年龄之上的阅历。
　　“就算是败了，也想在战斗中失败。不想因为自己哪怕一瞬间的软弱，而失去了面对的勇气。”
　　龙旌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什么时候产生了这种想法？”
　　从嘉怔了怔，苦笑道：“可能是因为我必须和两大高手持续过戏吧……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上啊。话说回来，大部分时间只用和我对戏的你还真是幸运呢！”
　　龙旌用极其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拍着好友的肩膀道：“请节哀。”
　　“爷爷我灭了你！”
　　两个人同时跳将起来，一个跑一个追，在丛林里玩起了追猫猫……
　　这个……
　　你们多大了？

　　两人背对的高崖之上，正有人默默的看着这里，也将这小小的喧闹，尽收眼底。
　　流苏衣袖下的手指，不由也握成了拳头，还轻轻的颤抖着。
　　旁边还有一人，啧啧的称赞着：“不愧是星宫名下有名的‘伉俪’啊，果然走哪儿都如胶似漆的。真没想到星宫那样的条件，居然还能培养出这样默契的同伴来……”
　　握成拳头的手指又松开了，时不时的牵动里，是无力的虚弱。
　　“话说我们运气还真是好。本来是来横店拍MV的，来了郊区还能看见星宫的同事，真是‘他乡遇故知’啊，难得难得。我们要不要下去，同他们打个招呼？”
　　手指举了起来，轻轻的摆了摆……然后它猛力的垂下，身体背转，快步离开。
　　“诶？诶？”
　　助理的确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怔了好半天才追了上去。
　　“好嘛好嘛，不去就不去……话说起来……你为什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手指的主人没有说话，他只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前方的众人回过头来，纷纷向他问好，行礼，必恭必敬的样子。
　　他终于站住了。
　　感受到了。感受到了日光，感受到了暖风，感受到了人类。
　　（因我而存在的人类。）
　　他站在太阳地里，看着自己浓重的影子，反复的告诉自己——
　　我并不孤独。

　　必须与项俞二人反复对戏。
　　苏从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再深吸一口气。
　　今天是他正式拍摄的第一天，对戏的伙伴——俞凡。
　　老规矩，新演员总是要多走两遍戏，才能获得同老演员走戏的机会。虽然也有温和派的明星愿意伸出自己的脚让新人踩，但看看旁边阴凉地儿里，助理1、2、3环立周围的俞凡大神——就知道，这种可能性绝无仅有。
　　（那就开始吧。）
　　苏从嘉告诉自己注意力要集中，集中。然后，随着导演示范性的“action”，他开始了自己的演绎。
　　通宵的背台词，走场，模拟训练。这一段用滚瓜烂熟来形容也不为过。他明白，他所演绎的角色虽说是男主角，但实际是为了满足女人们变态施虐欲而存在的悲剧人物。前半段被镜王虐虐虐，中段被好友虐虐虐，末段还要被影帝虐虐虐。而且该主角生命力如同小强一般顽强，怎么虐都虐不死，不仅不死，还屡屡在虐中露出顽强坚忍的一面，实在让人忍不住……再虐一把。于是，苏从嘉便努力的把自己的表情，调剂成苦大仇深状。
　　他这一招，无疑是正确的。所以，在他试戏的整个过程中，导演一直没有喊卡。这……已经是莫大的欣慰了。
　　“cut！”
　　终于演完了，副导细心的扔过一条毛巾来，笑道：“小伙子不错啊，第一次演戏就能演成这样，难怪李导会一眼相中你。”
　　真的吗？苏从嘉那强压下去的激动又再次燃烧起来，他甚至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俞凡，看看能不能从他眼中看到……
　　苏从嘉怔住了。
　　那个男人依然如同帝王一般坐在阴凉玄衣包围成的暗色里，他看着自己，嘴角上提，面露微笑。那笑容犹如女人一般娇艳绝伦，鲜花与之相比犹如败絮。而同时，那眼睛里的一道冷电如同尖锐的兵器袭来，尚未及身则深寒遍体。他明明只是笑了一下……他明明只是笑……
　　苏从嘉仿佛被钉子定在原地一样无法动弹。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站起来，浓厚的颜色仿佛是天幕，将光明掩盖。他对副导微笑着，优雅，高贵，庄重，严穆。
　　苏从嘉听见他说——
　　“我要去休息了。等这个新人走完50遍以后，再来叫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