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书》花浮

12、十二章 梵音祭（2）

　　“凭什么要我戴这个？”狐狸摸摸脸上的面具很不情愿。
　　熙墨却一路只顾着吃喝玩乐没空搭理他。狐狸反而不屑道：“我看你是妒忌人家的美貌吧......”
　　“呸！”这次熙墨反应挺快，嘴里的汤包还没咽下去摆摆手说：“我还需要嫉妒别人吗？是你一见人就乱跑媚眼，连累我每次出行都要遭受莫名其妙的突袭！”
　　狐狸怎么会相信他的说辞，盯着熙墨手中一沓丝帕酸溜溜的说：“不过这的女人好像很开放啊......”
　　熙墨这才想起来抱怨道：“我也觉得奇怪。这些人走路都不看前面的吗？撞的我好疼！”说着还甩甩丝卷绢，“真是浪费，这么好看的东西居然随地乱丢。”最后还是决定拿出一条擦了擦油腻腻的双手。
　　狐狸看见他才感觉到什么叫做暴殓天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戳戳他额头，“那全是对你的暗示。一点情调都没有，真是没见过世面！”
　　熙墨揉揉脑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都是用过不要的呢。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梵音突然停下脚步凑近熙墨，面具下看不见表情倒是一本正经的说：“根据我的经验观察了这么久，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能入我眼，所以就先帮你全刷掉了。”
　　什么嘛？搞了半天是红眼啊！不过这还是让熙墨稍稍有了些成就感。
　　“来来来，快看看呦。本店转让，现剩有上等的虫草，数量有限欲购从速喽！”
　　熙墨立刻被这阵叫卖声吸引过去，围着药店的草药看了好几圈，数过各个标价后喃喃说：“不知道我要放在这会不会也很值钱？”
　　老板耳尖听到忙笑说：“呵呵，这位小哥真会开玩笑。我们这可是济善堂只卖药材的，您想买点什么？有病治病没病强身都有的。”
　　“那你们这有没有尧蓂草？”
　　老板一愣，“那可是仙草，只听说过。小店怎么可能会有。”
　　熙墨不甘心又追问：“那若有能买多少银两？”
　　老板双手一摊满脸遗憾回说“哎呦，我倒是想有啊。这可惜这种仙物哪会轻易得到，世间无价之宝啊！我若有幸看上一眼也足够啦！”
　　梵音实在听不下去了拉着他匆匆离开，怎么会有人蠢到和别人谈论自己的身价。更不能理解的是熙墨从一出来就不停的傻笑，“哈哈哈.....你有没有听到？我可是无价之宝啊！”
　　“放那任人宰割还很得意吗？”
　　“这不是重点，我现在可比你的狐狸皮值钱多啦。哈哈......”
　　梵音不满道：“哼！那是他们没眼光见得少，我这身皮毛世间仅此！”
　　刚说完梵音立刻无语了，怎么就把自己也绕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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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淮河的风情总是独一无二。夜幕刚降，河道上便缓缓驶过各类船支画舫，一片桨声灯影，像是有一场瑰丽的盛宴即将开始。
　　“这花好美！”熙墨站在岸边的桃树旁难得的安静下来。狐狸只是莫不做声的站在他身后，好像对周遭一切没有半点兴趣。
　　忽听得有断断续续的不成调的琴音飘来，不大会一曲细柔婉转的歌声便从不远处画舫里流出：
　　佛说红尘无爱
　　我在菩提下苦求
　　看你走过雨后的石桥
　　不曾回眸

　　佛说本来无物
　　东风却卷起尘埃
　　有意窥探春色的迷朦
　　一念思凡

　　你说这景有多美
　　竟为花色之媚而流泪
　　你说断开的彼岸
　　不要再见那花与叶

　　你化身毒箭
　　从前事射出
　　命定了此生
　　我唯一的退路
　　被穿透的世事
　　何人来渡
　　我愿送君到尽处

　　佛说花事轻浮
　　莫要在荼蘼谢后
　　方知挽留
　　一江春水的相思
　　何人来渡
　　我愿随君到尽处
　　一首曲仿若唤醒了秦淮河的夜，轻柔悠扬久久回荡在河面上。一字一句情到浓，念成真。
　　“狐狸，这地方真好。”熙墨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满是羡慕与向往。
　　狐狸顺手摘下一片花瓣，再看它从掌心缓缓飘入河面，“那就不走了......”
　　“这地方不错！”熙墨头一次觉得狐狸干了件最有意义的事。
　　寂静的郊外，几间矛舍，一片桃林，好不惬意。
　　熙墨撒了欢的在开满绯花的桃林里穿来跑去，雪白的衣衫随风翻飞，总有那么几片多情的花瓣紧紧跟在身后或依偎在他肩头。
　　在狐狸的眼中他就是那九天而来的仙子，灵动飘逸，狐狸看着他消失在树后，突然心头一滞闪身到了跟前。熙墨大叫着突然跳出来想要吓唬他，狐狸只是微蹙了下眉转身走开了。
　　熙墨耸耸肩抱怨狐狸没一点乐趣。却不知有一瞬狐狸差点以为熙墨真会这样倏地消失，心中莫名的紧张让他有些烦躁。
　　也许真的算是有天赋，那夜的歌声熙墨听过一遍便会唱了，无聊时总会哼上几句。不过本是哀怨惆怅的情歌倒让他唱得跟偷情似的欢畅。狐狸已经受不了了，“你要么好好唱要么就给我闭嘴！”
　　熙墨才不管他：“切，自己不会就嫌弃人家，有本事你也能像我这么唱，光学别人没创意，这才叫有自己的个性。”
　　“......”
　　“来来来，给大爷唱一曲儿。”熙墨伸出指头挑挑狐狸下巴，这语气动作都是从那些花街柳巷学来的，熙墨好奇去过几次可每每都被狐狸提了出来。
　　狐狸的确很嫌弃躲开不耐烦道：“成天跟念佛一样就那么几句，也不嫌腻。你要真喜欢唱曲我就送你去乐坊好好学学，说不定以后没钱吃饭还能靠你卖唱维持生计。”
　　熙墨立刻回他一记白眼，又想了想，“你听过念佛没？我看你才像呢，跟个老人家似的。对了！不如以后就叫你梵音。”
　　“为什么？”
　　“因为我以前每次听到佛祖的梵音，都会无聊到让人想睡觉。就像我很不喜欢听你这只狐狸说的话。”熙墨撇撇嘴，梵音对他从来没说过一句好话，有时他恨不得想堵上梵音的嘴，就像曾经想对那些念经的菩萨大吼闭嘴。
　　熙墨这么随口一说狐狸就换了身份，而狐狸对他的随性早习以为常。梵音，梵音从那他总是这么叫狐狸，虽然起初是想讽刺来着可越叫越觉得自己起的名字很好听。
　　也许连熙墨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梵音，靡靡而来。那些终日萦绕在他耳畔的佛音已深入内心，无聊的想睡只是因为在其中他会忘了周遭的一切，祥和安宁，仿佛每一根叶脉都得到了释放，没有了妄念。只感觉自己与所有融为了一体，甚至眼前能看见盛放的繁花，耳边能听见遥远的雨水，鼻尖见能闻闻出风的味道。那些遗忘的记忆早扎根在了体内。

　　“梵音？梵音？”平台戏楼，街巷小屋，能想到的地方熙墨都找遍了怎么也找不见梵音。心里渐渐生出疑惑，梵音从不会有兴趣和他玩失踪，肯定是遇见了什么事。天气也阴郁沉沉的，熙墨灵光一晃，算算日子今天刚好是五百年，不敢多想立刻奔去南山。
　　密林四周也没有，到底在哪里。刚刚的几声闷雷让熙墨心中更加不安。知道天黑翻遍了整座南山，终于在一处隐藏的洞外发现了梵音，满身鲜血倒在地上。
　　熙墨反倒止住了脚步，像是被钉住，呆呆站了许久才一步一步艰难地靠近梵音，生怕大点响动会惊扰了他：“梵音？”轻叫一声没有回应。熙墨顿时鼻头泛酸，眼眶里有滚烫的东西将要涌出，灼的人睁不开眼视线被蒙上了层纱雾，他瓮声瓮气的哽咽着：“你...你怎么...就这样死了...死狐狸...”终于还是抑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熙墨越哭越凶，还不断的摇晃梵音，像是个被人抛弃的孩子无助可怜。
　　“喂！很痛诶！”忽然梵音说话了。
　　熙墨先是一惊后看见梵音睁开的双眼破涕为笑：“死狐狸，原来你没死啊！”
　　梵音艰难地撑坐起来，有气无力道：“你是傻啊？见过行天劫死了还有全尸的吗？”
　　熙墨揉揉眼，使劲拍拍他，“对对！你该灰飞烟灭的！”
　　“啊！”梵音忍不住叫了一声，瞪着他恶狠狠道，“我现在浑身是伤，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熙墨赶紧小心翼翼地扶起梵音：“对不起啦！不过...你问起好像被烤焦的味。真是不值得！”
　　“你懂什么？我等了五百年终于过来了，下一次...下一次就可以......”梵音苍白疲倦的脸上露出坚定、期望的笑容，可这让熙墨看来很不舒服，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胸口隐隐作痛。

　　梵音一会去就要闭关恢复元气，熙墨只能一个人在外面瞎转悠。实在无聊的紧终于忍不住跑到梵音门外，犹豫几圈又不敢进去。
　　“我在闭关。”梵音听见外面的响动不耐烦的提醒一句。
　　“我知道，所以也没进去嘛。”熙墨直接坐在了门外，“梵音，被雷劈疼不疼？”
　　“废话！”
　　“我又没试过。”熙墨不满的小声嘟囔着，里面却忽然没了回应，他贴近门缝小心问：“你没事吧？怎么不说话了？”
　　隔了片刻才又传出梵音略带冷漠的口气：“的确，我倒忘了你本就不需要受什么天劫的。”
　　熙墨没听出他话中有意，只语重心长说：“哎，何必非要修什么仙呢，受这么大的罪。你看我们现在不也很好吗？”
　　“你懂什么！”
　　“行，行，我不懂。您老慢慢练吧！”
　　熙墨打算走开，忽然梵音推门出来了，脸色看起来还是不太好。他慢慢靠近熙墨不怀好意的笑问：“我要死了你是不是会很难过？”
　　“谁...谁说的...”熙墨被吓了一跳。
　　“我说的。”梵音靠在门边，“不然你干嘛哭？”
　　“呵呵，怎么可能。”熙墨强笑着挥挥手：“肯定是你受伤眼花了吧。我只是...只是遗憾以后没人陪我玩该多无聊。”
　　梵音有所领悟转身回屋：“不过，你要是死了，我应该会很开心。”
　　“为什么？”
　　“耳根子清净。”
　　“你，臭狐狸！早该让雷劈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