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第23章 母女【修】 ...
-
也不知舒穆禄氏想什么,抿了抿唇,话锋一转,还真就转到云思身上,倏地问道:“十二爷待你可好?”
云思一愣,手下顿了顿,连眼皮都没抬一抬,又继续擦拭,嘴上不咸不淡地说:“还好还好。就知道额娘每回见面都要问。”
“好了好了,再擦皮都要掉了。”伸手挡下了云思的动作,舒穆禄氏看不见她的眼神,视线在她脸上扫了扫,“若是当真如此才好。你们爷仨儿都是一个倔脾气,偏偏一个比一个有主意,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这说的是马齐和富兴了,却不知是谁又惹得舒穆禄氏不痛快,她也就不再搭话。
屋里有片刻的安静,舒穆禄氏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又低低道:“怎么听你哥哥说,十二爷待你……似乎并不十分热络?”
云思不傻,听她这样挤牙膏似的,哪有不明白。这说的怕还是上次回门的事儿,富良是不会跟舒穆禄氏说这些的,这个“哥哥”,不是富兴还有谁。
微微有些烦躁,却还是耐着性子跟舒穆禄氏撒娇,“富兴说话哪有个准儿,十成里头您也就信个七八成罢了。小夫妻俩耍花腔闹别扭,到他那儿都能变成大打出手,您还真信?”
舒穆禄氏这才见点儿笑意,却怪她将富兴说的太过不堪。
一下下轻拍着她的手背,就有些语重心长的,屋子里也一下静下来,就剩下她低柔的说话声。
“你从来就是个有主意的,如今嫁了人,日子就全凭自己怎么过。底下人看咱们金尊玉贵,又哪里知道宅门里的糟心事。虽是嫁了皇子,你也别屈着自己,该怎样就怎样,虽是比不上做姑娘时,可咱们富察家的闺女也不是好欺的。”
云思闻言撑不住,一边儿笑,一边儿又觉的心底泛酸。毕竟是亲额娘,抛开权利富贵不谈,最关心的还是女儿的生活。
“额娘放心,我哪里是好欺负的。也就是今儿十二爷实在有事儿,否则定是要跟我一道来探望的,我们俩……”
微微一顿,眼神有须臾被垂下的眼帘遮住,再抬起时,就连眼底都满是光彩,笑说:“好着呢。”
舒穆禄氏含笑望着云思,见多了世事人情,就总多了几分洞明在里头。最后这句话,忽然让她无端就生出几分伤感,所谓女生外向,生养了十六年的女儿终究是冠了夫姓,开始为夫家说话了。
眸中神色一时就变得有些复杂,“好就好。但也别太惯着后宅的女眷,做主母的不能心软,该下狠手时就别收着,不然真闹出丑事、大事,后悔就来不及了。”
话虽说的平淡,好似只是寻常叮嘱,可云思猛地就是一凛,立马就警醒起来。姚氏和李佳氏闹出事儿来,也不过就是前两天,舒穆禄氏这时候说这样的话,难道就只是巧合?
她干笑两声,尽量做得平淡,只做不解,望着舒穆禄氏笑问:“额娘说什么呢?”
舒穆禄氏笑笑,一声叹息中含了许多沧桑,又摇了摇头,终是没说什么。
云思心中一时也是五味杂陈。并非信不过舒穆禄氏,一向疼宠自己的额娘又岂会害了自己,可被人在旁窥伺的感觉却也并不愉快,哪怕那人也只是好意而已。
想起那日姚氏的样子,就难免又想起舒穆禄氏那个早夭的女儿。云思本身对这个姐姐是没见过的,自然也不会有多难过,可看见舒穆禄氏如今病中的样子,就又是止不住的心疼。
如此一来,倒是宁愿相信是两下里赶巧了。不然,若真是细究起来,怕是要伤了舒穆禄氏的心,自己又如何不难过。
就又放柔了声儿,温软道:“额娘尚在病中,只管好生休养,说这许多话,劳神耗心的,可得什么时候才能大好?”
该说的都说了,舒穆禄氏自然也借着台阶往下,“富兴那个混小子,没一日在家的,还不及你这个出了嫁的妹妹,差人捎个信都回来了。”
云思陪笑,“要不说我是额娘的贴心小棉袄呢。”
舒穆禄氏听了,就也咯咯地笑。
见着富兴时,已是快晌午,他正从外头回来,进正院儿向舒穆禄氏请安。见着云思只是微微一讶,像是早有所料。
母子三人自是好一番闲话,富兴哪里是能坐住的性子,也就只一刻钟,又要辞了出去。云思便也借口舒穆禄氏累乏了一上午需要休息,一道儿跟了出去。
哪知富兴一路头都不回直向外走,完全没有等她这个妹妹的意思。云思站在廊檐下,瞧着他的背影,蹙了眉,跺跺脚,又追了上去。
“额娘这是怎么了?”
“不就是风寒。”被问得没头没脑的,他驻足转身,看着云思,“还能有什么?”
云思也不知怎么的,就有些使起小性子,“若只是风寒,额娘怎么可能专程叫我回来。你倒是都跟她说什么了?”
富兴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也有些变了,神色冷了几分,好像也有些生气,“还不都是为你好,这倒怪起我来了。”
云思虽说自小跟他吵闹惯了,却也极少见他这副口气跟自己说话,瞪了眼睛,有些被唬住,就又软了声儿问:“就为了那日亭子里的事儿?”
富兴一振袖,侧了身儿,也不看她,“你要做贤妻没人拦着,可你也别忘了,娘家还有父母兄长在,不是没人能护着。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养的好性儿,被欺负了还要好脸相迎,感情是只会窝里横。”
云思初时心中颇为熨帖,听到最后,又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低声嗫嚅:“还说我,当时不也没见你发这么大火儿。”
富兴登时气结,指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要拿这个妹妹怎么办,提高了声儿嚷起来,“皇子又如何?我富察家也不靠他……”
吓得云思赶紧捂住他,“发什么疯,不要命啦?”
就算胤祹不得宠,没实权,富察家的爵位利禄都靠不上他,也没有站在院子里这么喊的。到底也是皇子,又是皇上指的婚,让人听了去,是嫌自家日子过的太稳当,嫌自己命太长?
富兴却像是说到兴起,微微收了些声儿,又数落起云思,“你也是,就由着他那些侍妾净折腾些乌烟瘴气的事儿,这时候心慈手软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指着他念你的好?”
云思瞪圆了眼睛,知道他是真生气了,神色就也严肃起来,“我……你们只是不知道内情……”
“还用什么内情?”话到半截儿,又被富兴打断,“哪个府里妻妾争宠没有被冤死的鬼?都想着使尽手段打压对方,你倒好,还以为自己是包龙图再世么?”
云思语塞,被训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越是到这种时候,才越体现出古代人和现代人价值观的不同。垂了头,只一双手还紧紧扯着富兴的袖子。
富兴瞥着她紧攥袖口的手,叹了口气,也有些心软,“额娘舍不得骂你,可你也不能总这样。这些事儿本不该我管的,但你是我亲妹妹。”
云思默然,舒穆禄氏是没骂自己,可也该是对自己的态度失望了。抬眸望着富兴,云思低声唤道:“大哥!”
平素在家,云思对富兴多半是没大没小,直呼其名,极少有这么正经称一声“大哥”的时候。富兴心早就软了,却还是有些没好气儿,“干嘛?”
云思垂眸,盯着自个儿的脚尖,不敢看他,“两个人过日子,哪是那么简单?又不是沙场杀敌,只求把对方斩于马下。你就是说破天,我也还是那句话,‘我们俩,好着呢。’好赖都是我自己受着,你们……还是少插手。”
富兴当下被气得一抖手,挥掉云思紧攥袖子的手,原地转了两圈,才把猛然窜上来的火气压下去一半儿,“这才嫁人多少日子,就跟我论起夫妻之道了。你是愿意跟他夫妻同心,人家怎么想的还不一定呢。”
这话说得实在太过刺人,云思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被逼急了,索性也一甩手,“我们夫妻俩的事,我自是心里有数。”
富兴就也哼笑,“怨不得额娘说你小牛脾气,平日里怎就没发现你这么倔?竟连好赖都分不清了。”
云思又哪肯吃亏,“同父同母的,你也没比我好多少。”
言罢,两人就不欢而散,分头离去了。
舒穆禄氏的病不重,云思就也没心情再在富察府待下去,尚等不到她睡醒,就跟管家打声招呼,只说皇子府事多,又带了人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