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确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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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到了医院就被送进了急诊室抢救，医生判定为高血压引发的急性脑血管病，也就是俗称的中风。秦昭轩和莫祈言一个忙着照顾母亲，一个马不停蹄的楼上楼下化验缴费，直到早上八点才料理妥当，两人累得围在打着点滴正沉沉昏睡的郑玉芝床前打起了盹。
睡得迷迷瞪瞪的莫祈言隐隐感觉有一只手正在毫无章法地怕打着自己的头顶，不经意间缠绕于那只手上的几缕发丝被扯得生疼，此时正不知身在何处的莫祈言顿感心中恼火不已，猛地抬起头，愤怒地看向刚刚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魔掌，却不经意间对上一双混沌模糊的视线，只见自己的婆婆躺正在床上用那只没有输液的右手胡乱怕打着，好似要抓住什么，却因为身体僵硬而无法向前，因而满脸的焦虑和无奈，嘴里正含混的吐着几个字，俯身上前细细听来却是“嘉、嘉嘉”。对于这两个字莫祈言并不陌生，这是秦昭轩妹妹秦昭嘉的小名，而且她们两人也打过几次照面，虽说不上亲热，但是倒也还过得去。莫祈言只记得每次秦昭嘉看她的眼神，怎么说呢，似乎总带着几丝躲闪，好像个偷偷犯了错误又怕家长知晓因而惶恐不安的孩子。又好似有好些话要对她说，却又因着林林总总的原因而犹疑不决，那双欲诉而不敢的盈盈水眸让莫祈言每次对上心里都不由得一阵莫宁的心酸。莫祈言心中猜测或许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真的有话要对自己诉说，可她既然不出口，自己也绝对不会主动去问，这世上谁的心底都有欲告人而不得的秘密，既然是秘密，那就最好烂在心底永远不要见天日，否则诉说者和倾听者接下来的日子都会惴惴不安，心中揣着颗定时炸弹的日子并不好过。现在自己的生活已是一团乱麻，下一步尚不知该如何拆解，又何必非要挤出时间去探究别人的私密呢？好奇害死猫的道理她比谁都懂。
听到郑玉芝一直喃喃不断地唤着秦昭嘉的名字，莫祈言知道婆婆是想念自己的女儿了。可是令她倍感吃惊的是一向口齿伶俐的婆婆此时说话突然变得非常不利索，而且嘴角似乎、、、、、、有些歪。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是细细观察一番后，确实如此，而且说出的话语也是含糊不清。温言安抚过婆婆之后，莫祈言赶紧去值班室找医生，没想到却看到了正从那里走出来的秦昭轩。此刻的秦昭轩浑身透彻着漫漫的疲惫和颓废，尽管冷峻刚毅的线条把他的面部表情掩饰得极好，可是，莫祈言仍是从细微之处捕捉到了他深深的伤悲，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莫祈言走上前去简单地把婆婆身上出现的情况说了一下，秦昭轩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
“医生告诉我，这是中风后遗症，妈现在不仅是说话不利索，而且有可能她身体的左半部分已经轻度偏瘫了。”即将走进病房时，秦昭轩声音干涩地道。
“什么？”莫祈言听闻此言差点跌倒在地，“怎么会是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怎么，莫小姐怕了？怕我不履行合同？怕我因此缠住你不放，胁迫你照顾我母亲一辈子？”秦昭轩扶着门口凉凉的斜着莫祈言，嘴角泛出一丝冷笑“放心吧，我们秦家干不出这样龌龊的事，明天我们就去办离婚，我放你自由！”说完秦昭轩“嘭”地一声关上门把莫祈言拒之在外。
莫祈言看着秦昭轩突然恼羞成怒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她确实是一早就想好待接了秦昭轩回家之后，两人就按照三年前签署的合同去民政局离婚，甚至，她在秦昭轩出狱一周之前就悄悄收拾好了行李，准备一拿到离婚证就永远的离开这里。可是，她此刻的害怕和恐惧并非是因为担心秦昭会轩撕毁合同继续强留她，而是懊悔自己没有早点带婆婆过来好好做个检查。其实她两年前都已经知道婆婆患有高血压，也一直给她买药吃，据她了解现在五十岁以上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这个毛病，而且婆婆也一直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症状，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却酿出今天这样的后果。如果、、、、、、如果她能够早点带她过来治疗，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莫祈言心内很是自责不已。
回到病房，看到秦昭轩正靠在窗前打电话，莫祈言走到婆婆床前，低头把她袒露在外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面，意识模糊的郑玉芝还在断断续续的喊着女儿的名字，她忍不住偷偷叹了口气，粗略算算日子，秦昭嘉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回来了，平时她每月回来看望郑玉芝一次并在家里休息一日，非常准时。前些日子，郑玉芝不放心打电话过去询问情况，秦昭嘉都以工作太忙为借口一直拖延着回家的日子。莫祈言不明白区区一个住建局办公室的普通文员的工作又会忙到哪里，竟然这么长的时间都不回来？她隐隐感觉有些问题，计划抽出一个时间过去探望一下，终因这样那样的事情而搁浅。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让秦昭轩把妹妹找回来，心里想着，莫祈言又把视线转移到窗前的男人身上，可能是连续几次的拨打电话都没能接通，秦昭轩微微皱着眉头，神情里又几许不耐，看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再拨通一遍。
突然，莫祈言包里的手机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她忙掏出来去接听。电话是省医附院打来的，告知莫祈言病人的医药费告罄，让她今天速速过去交钱，莫祈言答应着挂了电话。
“谁的电话？”正在苦苦思索的莫祈言冷不防被头顶的声音袭来，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低低的道“省医院的电话，让我赶紧过去缴费。”
“我去吧，顺便过去把嘉嘉找来。”沉思了一会儿，秦昭轩说道，然后，他把视线转向床上的母亲，似有一些为难“可是、、、、、、”
“没事，你放心的去吧，我会照顾好妈的，你也很久没有见到袁紫姐了，好好看看她吧。”莫祈言理解他在担心什么，遂一遍宽慰着他一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秦昭轩面前“这里面有四十万，拿去交了吧，估计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这么多钱你是从哪里弄到的？”秦昭轩没有去接她递过来的银行卡，而是冷冷的瞧着她，一脸的怀疑。
“这个你就不要去管了，赶快缴费才是正经”莫祈言说着慌乱的拽拽左手的毛衣袖子，掩饰的道。
“你、、、、、、”秦昭轩似是感知到了什么，猛然抓过莫祈言的左手，粗鲁地拉高她的衣袖，莹白的手腕上早已是空空如也，“你卖了它？”
秦昭轩曾经看到过莫祈言手上的那款白色手表。一次是在他们去民政局签署结婚证的时候，一次是她来监狱探望自己。皓腕上那款镶满钻石的名表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无数条刺眼的光线一道道凌迟着秦昭轩的神经，每一道伤口似乎都在嘲笑着告诉他两人之间的距离何止是天壤之别。秦昭轩曾经作为省长家属的司机多少还是见过些市面的，因而多多少少也明白这块表价值不菲。依他当时的家庭境况，是穷尽一生也难以得到的。而且秦昭轩也看出莫祈言似乎对这块手表也是相当的珍视，也许这里面有着怎样一段男欢女爱惊天动地的故事也说不定，但那时深处泥沼的秦昭轩是无暇顾及的这些的。谁知，现在她却因为自己家的问题而狠心卖掉了它，这让秦昭轩轩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你没有必要卖了它，钱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秦昭轩推回莫祈言递卡的手“而且，莫小姐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我宁愿欠任何一个人的钱却不想再和你们家有一分一毫的联系。”
“可是，现实是我们已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吗，秦昭轩？就算过些日子，我们两人分开了，以后永不再见了，可是曾经存在过的这些事实你就能够抹杀得了吗？不会的秦昭轩，它对你对我而言都将会是一生去不掉的阴影，虽然我们心底是那么的不愿意承认。它不仅严重的影响了我们过去和现在，甚至更会影响我们的未来的生活，甚至是一生。我们注定都逃不开了。所以秦昭轩，既然知道如此，你也就不要再去纠结着去恨去怨了，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所承受的痛苦一点都不比你少，我哭过闹过怨过奋力挣扎过，可是有用吗？一点用都没有，所以我能做的只能是去隐忍去坚强地活着。”莫祈言话语里有着丝丝的哽咽，她停顿了一下，清清嗓子继续道“因为这件事情已经有很多的人遭遇不幸了，我现在对你说抱歉说对不起已经毫无意义了，有些伤痛不是一句简单的话就可以化解的，但是我也不想让这种不幸就这样一代代的仇恨下去，所以，秦昭轩即使我们做不成朋友，也千万不要再互相恨下去了，那样我以后的人生路会很难走。在这个关键的茬口，我希望我们能够像个盟友一般互相信任一些相互扶持着走完。我不希望我们彻底分开的那一天连说再见的勇气都没有了，你明白吗？”
“可是莫小姐，我们真的就能像个盟友般一同攻坚克难吗？”秦昭轩苦涩的哂笑“你没有进过监狱，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你永远无法体会，在那种暗无天日毫无希望的漫长等待中，莫小姐那种愤怒那种怨恨无力感，它会把一个正常的人生生折磨成一个疯子的，而我早已经疯了。”
“可是不管怎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呀，你难道真的忍心置这一大家子而不管吗？”
“当然不会”秦昭轩断然回答“我之所以能够支撑着走出监狱全是因为我的母亲、妻子和孩子，这辈子我欠他们太多太多，我要穷尽一生去弥补。”
“你刚出监狱，一切都需从头开始，光有坚强的意念是不行的，这些钱就算是我借你的，看病要紧，等你以后转了大钱加倍还我便是。”莫祈言把钱放到秦昭轩的手心。
“想不到一出狱借给我钱的人是你，莫小姐，这是不是很讽刺？”秦昭轩低头看着手里的银行卡五味陈杂。
“你没有什么需要自责和难堪的，秦昭轩”莫祈言笑笑望向一边“凡是能成大事的人，开头的色彩一般都不会太过明快，成功本来就是各种磨难铺就的，我相信你秦昭轩以后定会成就自己的一番天地。”
“谢谢你，莫小姐，日后我一定加倍奉还。”秦昭轩郑重的说完这句话迅速开门离去。
莫祈言下楼简单吃了早饭又给婆婆买了一碗白粥，小心地喂她喝下，看着婆婆安然入睡，莫祈言的一颗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三年来，她恨过很多人自己的父母、自己、那个离自己而去的人、甚至是秦昭轩，可是她偏偏没有恨过面前这位名誉上的婆婆。这位善良的老人从来没有难为过她、责备过她、哪怕是说上一句怨怼的话，什么都没有。相反老人把她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等待，各个方面都给与她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她在彻底对自己的父母绝望之后，又赠与她另一种全然不同的母爱。这份爱里没有利益，没有目的，没有伪装，没有试探，这是她有生以来感受到最最纯洁最最真挚的一份感情。自小生活在那样的家庭，什么荣华富贵她没有享受过，什么心思剔透的人儿没有见识过，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没有经历过，历尽繁华之后，她却独独被老人这一份真到骨子里的情给感动了。有时，她甚至希望老人真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就这样宠着自己，爱着自己一辈子，那么不管以后的日子多苦多难她都会勇敢的支撑下去，可是幻想毕竟是幻想，梦总有醒的一天，她和秦昭轩也必能会有分道扬镳的那一天。可是，她真心希望老人能够健健康一辈子。此时，莫祈言暗暗发誓：不管如何，她都会照顾老人直到康复那一天才会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确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