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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五月的时候,我最后一次到陈医师家里针灸。
陈医师取下最后一支燃尽的艾条后宣布:“你的腿保住了。”
然而她的表情严肃,并不见成功的喜悦。
“你的盆骨,也受过严重的伤吧?”
我的心被这句话强烈地冲击着。
“是,因此……我……无法生育。”这是一句告白,不仅是对作为医者的她,更是对作为一个母亲的她。
“这个治疗,我并没有把握。”陈医师扶了扶眼镜,在我两侧的盆骨上轻轻按压。
我内心忐忑不安。我怕她接下来的一句话是,“我无法接受这样的残缺,请离开阿澄……”
然而没有,她思量了一会儿,只是说:“你明天到我的医务所来一次,把旧病历和X光片都带着。”
“如果没得医呢?”
“不用太悲观,要等详细的检查之后才知道。”
“不,”我深呼吸一下,问:“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真的生不了孩子,您还会不会同意许至澄和我在一起?”
陈医师深深地看着我,语气温柔安稳:“我不看重这个,我相信阿澄也是。”
我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最终,化作了眼角的一点湿润。
我坐起来,陈医师倒了一杯绿茶给我后,也在床边坐下。
茶叶在白瓷杯中缓缓舒展,宜人的气息直扑鼻端;蒸腾的雾气,映着柔和的夕阳,显得婉约安静。
真是一个分享秘密的好时光。
我把杯子握在手中,埋首问,“你有没有时间,听我讲一个故事?”
陈医师把银色的短发捋到耳后,淡淡的笑:“好。”
在叙述往事的时候,我的心出奇地平静。那些曾经痛彻心扉的经历,在此刻,仿佛突然得到了释放。
在吐出最后一个字之后,我蓦然惊觉,原来,悄无声息间,我已经放下了。
“我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我这样总结道。
陈医师哈哈大笑,“这句话,到了我这个年纪说,才差不多。”
“这些事,我还没有和许至澄说过。”
“你不用告诉我这个。”陈医师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目光,“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成为阻碍你们发展的力量,甚至,潇遥……”她的语气凝重起来,“你要记住,任何外部的压力都不是问题,真正能拆散两个人的,只有他们自己。”
我一时无法理解她的话。
“现在不明白没关系,到时候你自然会晓得。每一段关系都会遇到无数的挑战,我的忠告,只有四个字:坚韧勇敢。”
我感激地看向她。
“相信我,我自己的孩子我知道,阿澄,他是一个非常勇敢的人,我希望你也一样……”
我隐隐觉得陈医师最后的几句话里,意有所指,但到底是什么,却茫然不得而知。
接下来的几天,我忽然变得异常空闲,因为许至澄出差去了。
其实,以他的工作性质,出差应该是一种常态。只不过最近这几个月,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居然一天都没有离开过江市。
他曾经半真半假地说:“为了你,我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这次,大概是已经把人都得罪光了,所以他不得不自己出马,到沿海的几个城市去看些项目,估计要离开一周左右。
临走前,他关照了我三件事:
一,手机必须24小时开机,他的也会如此。
二,有事要立即找他,无论什么时候。
三,每天都要想他至少三遍。
对于他的前两项要求,我没有丝毫异议,可至于最后那个……当时我在心里非常为难地想,我恐怕不一定可以做到。
然而,我错了。
我每天何止想他三遍,加个零恐怕都不止。
每次一空下来,我就有种冲动,想听听他的声音,问问他在干嘛。可是一想到他是在做正经事,又只好把这个念头生生的压下去。就这样,我每天无数次地把手机拿起来,再放下去,再拿起来,再放下去。
同事见到了之后打趣我:“你是不是在做新的办公室健身操?锻炼手眼协调能力么?”
可是,许至澄这个没良心的,走了整整四天了,居然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给我。
我暗暗发誓,他不找我,我也不找他,不过等他回来,一定要打击报复。
第五天的时候,我正在家收拾房间,手机突然响了。
“你终于想起我了么?”我恶狠狠地说。
电话里,许至澄懒洋洋的,非常欠揍,“我本来今天也不想打给你的,可是开会开得实在太无聊了。”
我怒火中烧,“许至澄你这头猪!”
一阵笑声后,他问:“你在家干嘛呢?”
“谁说我在家?我现在正在酒吧风流快活呢……我要一杯薄荷宾治,谢谢……”我捏着嗓子,故作媚态地说。
“哦~~~~~~”许至澄拖着长长的尾音说,“不过我想问一句,你现在在什么酒吧?下午2点就开门了这么可爱?”
我沉住气,答:“新开的,就在XX路上。”
“那真是太不巧了。”许至澄惋惜地说,“我快递了一份礼物上你家,现在应该差不多到了。可惜你收不到。”
“什么礼物?”
“你一定会喜欢的礼物。”
我讨厌他故作玄虚,我知道,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礼物,他只不过是想让我承认,在这样一个惬意的午后,我不过是在家收拾收拾房间,根本无处可去。
“有位帅哥过来要和我玩大话骰,不和你说了。”
我忿忿地挂掉电话,心里却无比懊恼。好不容易他有空,好好地说两句话不好么,这样幼稚地赌气,真是太不值得了。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难道真的有快递,我狐疑地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正是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他笑吟吟地看着我,“你不是说在酒吧么?”
我哪里有空回答他的戏谑,只一头钻进了他的怀里。
他下巴抵在我的额头,问:“这份礼物,还喜欢么?”
我黔首在他胸口,拼命点头。
“你不是说要后天才回来?”
“谁让你男朋友我思维敏捷才华横溢,几个通宵下来,什么事都搞定了。”
这时,我才看清他眼睛里的血丝和脸颊上青湛的胡髭。
我把许至澄拉到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他像是渴了很久,一饮而尽。
“一切都还顺利么?”我问。
许至澄耸耸肩,“工作上的事都很容易解决,可是,和同事的关系出了一点问题。”
“怎么了?”
“他们骂我是疯子,扬言以后再也不和我一起出差了。”
我脑子里出现他逼着众人陪他一起通宵开会的场景,忍不住笑出来。
许至澄拉过我的手,问:“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一个电话也没有打回来了吧?”
我心头一暖。
是我不好,我错怪了他。
“你乖乖睡一觉,我去买菜,今天晚饭我做给你吃。”
我一心想要补偿,所以跑了好多地方,务求买到最好的食材。两个小时后回到家,许至澄依旧在沙发上睡着。
我走近,仔细端详。
他的眼眉深邃,鼻子又高又直,脸颊和下巴的线条硬朗分明。
我迷惑,为什么以前,我竟从未意识到,他原来如此迷人。
我跪在地上,把手掌轻轻覆上他的脸。
片刻,怕吵醒了他,又悄悄缩回了手。
这时,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捉住了我,把我的掌心又放回刚才的地方。
我微笑地看着佯装熟睡的他,也不拆穿。
……哪怕时间就此停住。
渐渐的,我的小腿麻痹起来。我对着他的耳廓,轻轻说:“醒了就起来吧,一会儿晚上该睡不着了……”
他用了一个冗长的吻,作为对我的回应。
我沉浸在其中,告诉他我对他的思念……
结束的时候,我撑着他的手臂打算站起来,脚一软,又跌回了他的身上。
这时,误打误撞,我的手触碰到了一个突起。
“咦~~~~~~~~~~~~~”我赶忙跳开,抓起沙发垫子盖在他腰际下面。
谁知许至澄恬不知耻,“如果我连这点反应都没有的话,你才应该担心……”
晚上,我在厨房里忙碌,他在外间看六点钟的财经新闻。
这是平淡至极的家庭生活,我却觉得无比满足。
饭菜端出去的时候,许至澄露出了惊讶赞叹的表情。
那几个菜都是我用心炮制的,味道都还不错——除了一尾糖醋鱼。放醋的时候,下手重了,所以酸味掩盖了其他味道,变得难以下咽。
我皱着眉放下筷子,“这个鱼还是别吃了。”我正打算端走,却被许至澄拦住。
“挺好的,我喜欢……”
结果,他几乎以一人之力,把四菜一汤和一大碗白饭消灭得干干净净,包括那条我再没勇气尝第二口的糖醋鱼。
吃完饭,他又抢着洗碗,理由是“吃太多了,正好消化一下。”
他洗碗的时候,我在一旁陪他说话;他洗得很慢,我们聊了很多。
后来又磨蹭了一会儿,已经快10点了。我想着让他回家好好休息,于是一直催他快走。可是他却不停地找借口。一会儿说想再喝杯茶,一会儿说电影好看,要看完结局,一会儿又要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终于,当时针指向十二的时候,我下了最后的逐客令。
“再不回去,以后就不许你上来了。”
许至澄只得怏怏起身离去。在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拥住我:“我今天,不想走了……”
昨天作者脑子抽风,发布时间设置错了,所以延迟了一天,鞠躬道歉~~~~~
明天停更,周一恢复,再次鞠躬~~~~~~~~
天气终于开始回暖了,今年的冬天真漫长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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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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