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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 红衣(二) ...

  •   谁也没想到,就是这场宫宴,将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彻底脱离了所有人的预期,也彻底打碎了无数人的如意算盘。
      吕皇后如预告的一般,在未时入场,待请安完毕后却是撇过所有诰命妇人,招了一旁的杨杜氏至她身前回话。
      这个杨杜氏在京城家眷中却也是有些名声,不过不是美名罢了。说来话长,杜秋雪本是皇商杜家的嫡女,皇商杜家以衣饰起家,几代累积,虽不能算是富可敌国但那身家也是不容小觑的。几年前,这位杜家嫡女不声不响与一位远来京中赶考的秀才订了婚,却不想几月之后,这位秀才一举成为当年京中炙手可热的状元人选,最后蟾宫折桂,被皇上钦点为状元之材。京中世家虽有心结亲,但奈何杨状元订婚在先,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与杨状元订婚的杜氏一时也是风头无两,得到了京中女子的羡慕嫉妒。
      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这位杨状元入仕至今可谓仕途得意,不过短短几年,便升任工部侍郎,到了这一步,京中大家都清楚,身为工部尚书的副手,再进一步无非也就是熬年资了,杨侍郎刚刚二十出头,再进一步不过时间问题。
      杜氏不过区区商户之女,当年拔得头筹已为人所不喜,杨状元又是白衣出身,暗恼他不识情趣不愿另娶的亦不在少数,京城不知多少人等着看这对夫妻的笑话,自然无一家愿意出头拉杜氏一把融入圈子。可惜事与愿违,杨府不知拜的哪路神仙,竟是一日比一日尊荣,世族大家后悔之余补上礼数,各府的各种聚会帖子却是连托人递话都没有渠道,便被门房挡在门外。
      久而久之,杨杜氏的盛名传遍了整个京城的家眷耳中。恼她不识抬举的比比皆是,只一样,杨侍郎本是靠一身才华上位,这样的人物也不是谁都能拿捏得住的。世族大家底蕴深则深矣,但掣肘之处也颇多,自然也不可能举倾家之力对付驾前的红人,是以杨杜氏逍遥度日还真无人能奈何。
      只今日不知为何,皇后娘娘竟肯垂青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在场众人虽则不喜此人,也忍不住因着皇后娘娘将目光聚焦到杨杜氏身上。只一看,在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红衣女子。众人不禁泛起了嘀咕,在私底下猜测红三的身份。
      杨侍郎本是京城弄潮儿,他家的事情自然瞒不得人,被早早打探清楚。杨侍郎本是孤儿,双亲具亡,也没什么兄弟姐妹,也不知这妙龄女子又是从何冒出?
      这不单是与会诸人的疑问,也是吕皇后的疑问。她也不罗嗦,开门见山便问,“杨夫人,却不知你身边那位是哪家千金?”
      “回娘娘,红衣乃是外子胞妹。”
      此言一出,众人皆感惊讶,杨侍郎家中,怎就突然冒出一个胞妹来?
      还未惊讶完,却见红三上前一步,“李红衣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礼仪倒还算工整。
      只是,李?红衣?
      吕后不由得疑问,“既是杨侍郎胞妹,怎却是李姓?”这个疑问,也是众人的疑问。
      “回娘娘,此姓名乃师父所赐。红衣自小被师父收养,由师父养育成人,自然应该继承师父香火,才是正理。此事兄长知晓后,也是大为赞同。”
      吕后突然展颜一笑,“如此,倒是个好孩子。”她突然招了招手,“起来吧,到我跟前回话。”
      当李红衣走到她跟前时,吕后不禁愣了一下。
      这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可容颜之盛已越过了在场无数人。只怕程敏心和她站在一起也只能避其锋芒。
      吕后坐镇中宫多年,照理也见过无数天仙般的人物了,便是如程敏心这种京中满口称赞的,在她这里也只觉得略有些寡淡。
      但面对李红衣,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她喟叹一声,忽然明白了太子的选择。
      原来如此,难怪了。
      吕后微微一笑,褪下手上一只镯子,塞进红三手里,“本宫不知你会来,没个准备,区区一件小玩意,我便忝做见面礼,万望勿辞。”
      红三恭恭敬敬地接过,“红衣谢皇后娘娘赏。”嘴上如此谦称,却是忍不住用神识将那镯子扫了个遍,却见此物通体洁白,浑身无一丝瑕疵,触手温润细腻,应是极品。却全然不知在她身后的杜秋雪面露惊诧,不单单是她,与会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吕后为何突然对这个小人物垂青。不少诰命妇人眼尖,看出那只镯子不凡,应是老坑种羊脂白玉,此物由吕后贴身佩戴,可见是吕后心爱之物,不曾想今日随随便便就赐予了这个李红衣。
      宴会余下的时间,吕后拉着李红衣的手聊了好一会儿,鉴于此景,杜秋雪自然是不能撇下红衣的,只能随侍左右,间或插几句嘴,补救一二。在外人眼中,自然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不少人又惊且妒,不过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无名小辈,也不知走的什么狗屎运。
      却不知,杜秋雪心中是叫苦不迭。吕后这句句打着机锋,也就红三这个傻白甜听不出来。
      这倒也怪不得红三,二十多天的时间,即便红三过目不忘,但奈何基础实在太差,要补的东西实在太多,饶是不眠不休轮流补了那么多天,离预想的还是差了一大截。
      临到关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况且一个宴会而已,有杜秋雪在旁帮衬,料想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杜秋雪在一旁提心吊胆,提心吊胆之余忍不住在心中痛骂,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喂!
      其实按照几位龙子的设想,红三参加这场宴席不过是稍稍露面,过个明路,要说刚出场就将太子妃之位稳稳拿下,简直是痴人说梦。
      谁知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随便想想就知道,常曦绝对是在这中间做了什么。
      不但杜秋雪在心中骂娘,红三也渐渐觉摸出不对。她阅历固然一片空白,但到底一身修为傍身,对他人的情绪极为敏感。初时与吕后相谈还算愉快,可随着谈话的深入,她隐隐觉察出吕后逐渐满溢出的失望。
      她忍不住看了眼吕后,然后沉默了下来。
      她一沉默,吕后自然觉察出来了,忍不住问道,“可是累了?”
      “是娘娘不愿与红衣说话,何必勉强?”吕后看着眼前人定定地盯着自己,好半晌都没有说话。随后叹了口气,却也只是起身领着众位女眷去池边赏荷。
      没过多久就借口身子乏力摆驾回宫。
      红三这冷不丁的一句话也同样吓到了一旁的杜秋雪,可面对这位便宜小姑明显状况外的表情,她也不知道该说啥。
      所幸皇后娘娘未见怪罪,杜秋雪暗中庆幸的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骂道,这都什么事啊!
      不过显然事情还没完,吕后对外可素来一视同仁,就连之前京中那位拔得头筹的程家嫡女亦是如此。今日却一反常态,对这位杨家女如此亲厚,自然引得与会者要一探究竟。
      面对如此场面,杜秋雪明显就游刃有余多了,赏荷间隙将早已准备好的故事放出去。
      一边还不忘诉苦,外子苦寻多年的胞妹流落在外,若非福大命大,只怕是早就凶多吉少。如此失而复得,实在侥天之幸,只盼她日后平安顺遂云云。
      自然就有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整个杨家是无意在宫中占上一席。
      信者有之,不信者更是大有人在,不过这些人的心思却是与杜秋雪无关了。
      背靠大山就是这么自信!
      没成想散宴时,杨家姑嫂再度成了万众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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