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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曲公子好久不见(十一) ...

  •   曲鸣拉肚子了。

      从早起到中午,就没闲着。直到现在,肚子还咕噜咕噜的叫。

      将那身儿早已看不出本色的单薄衣衫往紧了裹裹,曲鸣按着肚子朝庙后茅房挪蹭。

      这不,又上来劲儿了。哎哟,你看看,它还就真说来就来。

      紧着跑了几步,曲鸣蹲在坑上,暗中用劲。这茅房,多久也没人来掏一次,臭得熏眼睛。将脸埋在胳膊窝儿里,避避臭气。

      片刻,曲鸣感觉到有些不对。有人?

      抬眼,一溜儿七八只脚。再往上,四个大男人,站成一排瞅着自己。

      曲鸣眨眨眼。

      “这……我这就好。”曲鸣忙掏纸擦屁股。四人面容可憎,不怀好意,跑为上!

      “小相公的衣衫脏些,却是细皮嫩肉。”当头一人咧嘴笑道。

      “可不是,脸上有土瞧不真切,瞧那屁股上的肉,却是白嫩得紧。”旁边几人笑着迎合,有两人说着便要上前来。

      曲鸣一个胆颤,屁股也顾不得擦净,起身撒丫子朝外跑。茅房本就窄,哪里躲得过,一把便被狠狠抓回来。

      “小相公,让咱几个摸两把,柔滑柔滑手。”将他按在墙上,四五只大手便过来揉捏,握搓。曲鸣上下被摸,左右挣扎,又气又怕。一只粗黑大手在外面摸够了,朝胸膛扯来,竟要探进自己衣襟。曲鸣慌忙间低头,凑上去狠狠咬了一口。

      一声惨叫,却是自己口中发出。

      “妈的,这小子不服帖,敬酒不吃吃罚酒!”

      被打了一个趔趄的曲鸣,还没站稳当,便被七手八脚按在地上,恶狠狠几脚踢来,口中满是血腥。随后被一把抓起,再往后,血腥味儿被一阵更浓烈的骚腥味儿替代,骚!臭!又骚又臭。

      花老九抬了五桶水,最后无奈,带着他去了河边。

      黑天里的河水又冷又冰,曲鸣打了个激灵。

      “咱要饭的没有富裕衣服,你那衣服洗不净,不能要了。明儿我看看,能不能去讨一身。”

      花老九用两根指头捏着曲鸣衣服远远扔了,忙蹲回河边洗手:“这也太欺负人了,小弟,怪只怪你长得好。你看咱瞎眼瘸子,就没人搭理。”

      曲鸣将身子沉入冷水,玩命的搓。头,脸,脖子,肩膀。狠不得将皮搓下来。最后从鼻子耳朵里,抠出几块屎。

      末了,捂着脸在河中嚎啕大哭。

      花老九搂着破棉被蹲在河边,摇头叹气,嗟叹不已。

      这小兄弟,太惨了。

      先是被别人抢了饭,上前理论,就他那瘦弱劲儿,哪里是别人对手,三拳五脚便被打趴下。挨了顿狠打,饿了几天,路都走虚晃了。

      后来饿急眼,上街要饭,犯了大忌,偷包子。手脚还不利索,被人发现,包子换马粪,整整一个,塞进了嘴。

      估计就是那马粪吃坏了肚子,这两天总是拉。小脸儿拉得蜡黄。就是这样也被人相中了,茅房里便宜没占成,被按进茅坑里差点呛死。

      唉,咋整。

      这小兄弟,压根就不是讨饭的料。

      讨饭的料不好当,此时却有一个练武的料,在将军府的练武场里。

      “师父们,今儿把大家请齐了,小徒有事请教。”一身酒红长衫的沈仙,执剑迎风,傲然而立。

      文有文师父,武有武师父,有的师父教骑马打仗,有的师父教品酒赏花。将军府独生爱子沈仙的师父,品类齐全,皆为该行业人才翘楚。

      今儿来的是武师父。

      将军尚武。想当年一柄大刀东征西伐,替皇上南北平乱,勇猛无二。

      便是闲暇时也不荒废武功,你瞧这练武场,刀剑棍棒样样俱全。沈家四个已出阁的女儿别看名字起得文雅,各个都有武艺在身,巾帼不让须眉。

      巾帼强势,须眉们便往往顺从。婆家上至婆婆姨母,下至丫鬟小妾,明里暗里没人敢惹沈家女儿。

      女儿尚且如此,唯一的儿子,怎么着也不能太差。

      惯是惯着,疼是疼着,就因对他好,什么都给他最好的。

      沈仙从小到大,教他武功拳脚、刀剑兵器的武师父,共有十五位。

      眼下这十五个绝顶高手,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站成一溜儿,盯着练武场上的沈大少,面露疑惑。

      少爷今天搞什么鬼?

      一件崭新的玉冰反绸紫衫,被划了大大小小十来条口子,多集中在前胸和左臂。眼下,一个稻草人套着它,双臂微微前伸,站在练武场正中。

      沈仙执剑,上下左右边琢磨边比划,时而急速上前,时而就着一个细微的动作反复雕琢。过了会儿,笑着收起剑,朝众人朗声说:“成了!师父们好生看着!”

      这小子今天又吃饱了撑着了。众人默默叹气。

      沈仙将剑别在腰间,朝稻草人走去,及前,拿起稻草人两只手,让它牢牢搂住自己,自己则小鸟依人状,依偎在稻草人胸前,甚至还微微扳了扳它的脑袋,让稻草人的下巴刚巧能亲昵的抵在自己头上。

      此情此景,让人不忍直视!有几位脾气躁的已不满的吹起了胡子。

      小王八蛋,又整用不着的,他老爹惯着他,咱几个可不是吃素的!将军嘱咐过,该打就得打!

      这边正瞪眼睛酝酿情绪,那边已抽剑在手银光迅疾,刷刷刷刷!一招下去,剑剑沿的都是衣衫上裂口方向。

      好快的剑!好凌厉的招式!将军府又来了新师父?

      眨眼功夫,沈仙已离稻草人十来步远。手中剑停在半空,偏过头笑模笑样:“师父们,何如啊?”

      众人面面相觑,何如,自然是好极了,新师父看来很有两把刷子。

      “什么招式?”为首一人忍不住问。

      “不知道。”沈仙沉声,收了笑,盯着稻草人衣上裂口,眼中凛冽。“你们就说如何吧。”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一位白发老者。资历最老的武不从望望稻草人,转眼盯着沈仙:“快,狠,一招攻式,剑剑中要害。跟谁学的?”

      月色,清风,怀里人。“做梦梦着的。”沈仙缓缓勾起嘴角。

      一双清亮的眼睛浮现眼前,柔软的身体,香香的头发,郎情妾意,互相依偎。不是梦是什么?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下回脱她衣服?要么摸摸也成。

      做梦也能当天下无敌,这小子又他妈放屁。众人忿忿,这话却不好说出口。

      “去,再来一遍。”一个身着青衫的瘦高个轻轻开口,眼中变幻莫测。

      沈仙依言再来,这次似比上次满意,末了弹弹剑:“衣服上十三道口子,我第一次划着了七道,刚才稍有进益,九道。哪家武功如此?武师父?年师父?”

      见沈仙盯着自己,被叫做年师父的青衫高个摇头。“武师父?”沈仙看向白发老者,挑眉追问。

      武不从将众家武功剑式都在脑中过了个遍,所获甚微,同样摇头。“你使这招看起来主攻无守,实则对手压根就没有反手回击之间隙。不光这剑式咱们没见过,如何接招,老朽也想不出来。”

      武不从说的时候,众人皆同意点头。太快了,太快了,咱几个也算是当今武林高手了,可这招,任谁也接不住。

      年师父不光点头,还别有深意的看向沈仙:“少爷若再多做几个这样的梦,我们便可回家养老去了。”

      一定是个厉害师父,将军自朝中请来的?世外高人?仙风道骨?一代宗师?

      将军对这个儿子,是真上心。

      那么到底是谁?

      “我给查!安家几年前收养的那个义女,是什么来头。”沈仙回到府中,招了满府暗客。他就不信了,她还能瞒他多久?

      在下一个夜晚降临的时候,沈仙躺在床上,眨眨眼睛,睡不着觉。

      她……是不是都是晚上偷溜出来办事的?

      没错。此时的花落,与花老九双双坐在树枝上,一双脚悠闲的打着晃晃。

      “是玉案。这些事,我都叫他办的。九叔,你瞧着还成么?”听了曲鸣这几天的遭遇,花落很满意。

      夜里的风吹来,花老九将花落的黑披风帮她围紧些。“大小姐,真够要命的啊。这会儿曲公子光溜着身子没衣服穿,围着破被在风里打颤儿呢。昨儿泡了半宿凉水,我看今儿白天不太好,说话喘气都闷了。晚上风又大,若是得了伤寒,可是便宜他了。”

      “身子那么差?”花落皱皱眉。“不行给他颗药,就这么死了,没意思。”

      “成,咱大小姐还没玩够呢。”花老九嘿嘿一笑,伸出粗糙大手摸摸花落的头:“这回高兴了?”

      花落浅浅笑着,搂着花老九的胳膊紧了紧:“九叔,我就指着这点乐子活着呢。”想起曲鸣被按在茅坑里吃/屎的画面,花落觉得整个人都清爽透亮了。

      “玉案挺听话。”见花落这样高兴,花老九心里就更高兴。

      “开始还跟我托大呢。”花落讥诮一笑:“我给他带了两回字条,前因后果都提点了几句,这才答应见我。后来话说明白,那小子心里吓得什么似的。不过也不一般,硬是撑到最后。”

      “你跟他说如何脱身了?”

      “说了。”花落点点头。

      扳指案后,世人多有议论。朝中各执己见,安太傅回家曾就此事考问过三个孩子。

      “若换做我?”前一世的花落妩媚一笑,尖尖手指绕着帕子:“同圣上哭一场,好好求了情,那样亲热,好歹总有情分在。装委屈,最让人怜惜不过。”

      “才不是呢!”安容很不赞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十五王胆大逆为,死是死定的!若我是那玉案,早早一剑了断,也学他个壮士断腕,留后人称赞!”

      “你们俩,一个痴心妄想,一个有勇无谋。”父亲转向不出声的安怀:“你呢?”

      安怀摸着手中梅骨扇子,温温的声音轻缓舒心:“反客为主。当初接了扳指,即刻回手就呈上,话无需多说,全言效忠。皇上欲加之罪,遇投意之人,平素又疼爱,将来只能更疼爱。”

      安太傅含笑点头:“人生在世,虚名最是无用。自己得便宜,才是真本事。你们俩,多跟你们大哥学着吧。”

      当时花落只顾着端详新涂抹的指甲颜色,这话压根没往心里去。

      若是上辈子学得大哥一点半点,也不会傻成那样,生生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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