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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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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文艺的梦想。小的时候,许卓言向父亲打听过他家的祖谱,发现祖上三代都没干过一件和文艺搭边的事,看着父亲那张奸诈狡猾的商人嘴脸,就更是确信他们家族没这类基因,祖坟上也没长那根草。加上他父亲更是没意向让他往这方面发展,认为这都是一些不能当饭吃的玩艺,理所当然也不会在乎他这方面的成绩。许卓言倒是希望父亲能把他往这方面培养一下,没有天赋的他要求也不是很高,只是希望会画个画或是弹个琴啥的,不需要达到专业的水平,只要像那么回事就成了。父母离婚后,许卓言从来也不向他人要求过什么,尤其是自己的爸妈。读书的时候,他总是把每门功课都考的好好,就是希望二老少来烦自己。当然以他的家境,确实不用要求,许多东西对他来说就跟天上掉下来似的,所以他也从来不要求,不感激。
上大学的时候,许卓言一心想要把自己塑造成文艺小青年的形象,却发现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没一个自己在行的,于是便选择混进文学社。然而四年过去了,虽然曾在校刊上发表过几篇小短文,但因想不出一个像样的笔名最终选择了放弃,而唯一在那里学会的事情便是抽烟,开始抽的时间还挺自我感觉良好,觉得是一种情感的宣泄,也特别酷。然而抽到最后便发现,他并没有那么多情感需要宣泄,便渐渐没了那所谓的感觉,最后只是单纯的抽烟,要是碰上个娇情点的女生还得跑到厕所里去抽。
当然谈恋爱对他来说也是生活的必需品,但他似乎并不像他想中的那么相信爱情。初中的时候,许卓言暗恋过隔壁的一个女生,在那段懵懂的岁月里,他每天看着她从自己的教室旁路过,在校外的梧桐树下一次次地擦肩而过,虽然那时的爱情是一种禁闭的话题,但许卓言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认识人家,也并不缺交谈的机会,但对他而言只需知道对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就够了。直到后来,他也一直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最美的爱情,当然如果这算是爱情,他一直深爱的只是一幅画,梧桐树飘落的小巷里,少女、单车、清爽的马尾辫、蓝白色的校服。大学里,他一直渴望有一段属于自己的爱情故事上演,像他这样有条件的男子想要上演啥故事都不难,四年中也确实断断续续上演过一些,故事中虽然有牵手、接吻……,但最终并没有被他称之为爱情故事,因为总感觉缺点啥,例如故事的女主人公必须是一个美丽而又清纯的少女,可是在他眼中她们一个个显得比他还饥渴。
许卓言觉得自己是一个天性十分浪漫的人,他会送一支玫瑰给她,并附上一封长长的情书;他会很努力地为对方画一张素描;他会很认真地学弹一道曲子送给她。但他并不是一个浪漫的人,因为这些事情他一件也没做过,因为他要等的那个她始终都没有出现过。
远走他乡对许卓言来说是一个很酷的名词,所以他一直想要去陌生的城市发展一下,他想知道自己的离开是否会让自己的父母暴跳如雷,为此他十分后悔当初大学没选择去北方或是更远的城市。他一直想过过艰辛的日子,在他的扁里根本没“日子”这个词,更别谈艰辛不艰辛,在他的概念里只有时间,当然并不喜欢日子这个名词,但也不排斥去体验一下。当然他随时都不会停止对爱情的想像,例如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在种满梧桐树的小巷里邂逅一个美丽的女子。
父亲并不希望他远走他乡,他认为会背井离乡都是一些为生活所迫的人,而他自己的儿子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自己有一个现成的公司可以让他接手。而许卓言觉得自己和他已经很久没有共同语言了,所以完全没有商量的必要。
许卓言很快便去了杭州,他没有想太多,只是感觉这个城市会漂亮。已经两天没有入眠了,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害怕,出于动物的本能,他不相信这个陌生的城市,不相信这个陌生的房间,不相信这张陌生的床。他第一次感觉做梦原来也可以是件奢侈品,只有生活比较稳定的时候,他才可以尽情地去幻想它们,那像一张没有对奖期限的重金彩票一样,无谁都愿意持有,但却没有任何意义。原本以为在这种全新的环境下,会有做不完的梦,他喜欢做梦的感觉,那是他生活的一部份,可以打发任何一个漫长的旅程,是最有效的催眠典。而在这种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下,人会停止任何幻想,那感觉很真实,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认真地面对现实,面对眼前的事物。这感觉比当初家里突然多出一个漂亮的新妈妈还奇怪还陌生。
从来没有想过生存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好像每天都能很容易地找到一份工作,但却很难找到一份好的工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甘心屈就自己,何况此时的许卓言还是什么都不用愁,只是时间的流逝已慢慢磨灭着他雄雄烈火。机会一开始并非都十分完美,它们可能会有较长的潜伏期,需要有较强的忍辱之心去面对,而如此沉默而高傲的他或许并不屑,或许看不见,或许根就是他能力范围之外的。不清楚这三者对他来说有什么区别,但现实生活中对它的定义却是相同的。
三个月过去了,他还是像原来一样不肯向父亲低头,也不肯向眼前的工作低头。夜里当他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城市里,突然想要去挥霍一下人生,他不需要谨慎地生活,他也不需要去讨好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相反身边的好多人想去讨好他,他更不需要怕任何人为他而感到失望,有时他倒特别希望别人彻头彻尾地失望一把,尤其是他的父亲。为什么他要活得这么不开心?
此时的许卓言特别想醉一把,他并不在乎像勇士一样还是像懦夫一样,只要醉了就好。走到酒吧门口的时候,他紧锁着眉头狠狠地抽着手上的那支烟,抽完便进去了。许卓言并不爱喝酒,因为他找不到一个可以陪他喝酒的人,所以酒量并不好。就这样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酒吧里,很快便醉了,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但还是比想像中难受了一点,本想可以糊涂一下,可是却感觉很清醒,从未有过的清醒,好像他刻意想要忘掉,却反到记得更清楚的感觉。当然他也没有想过,醉了以后要多有风度,他甚至允许或者希望自己可以发发酒疯,但是又一次让自己失望了,只有一种想吐的感觉,这让他觉得非常没面子,便匆匆地离开了酒吧。
躺空荡荡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洁白的灯泡,他觉得这个世界永远不够安静,仿佛总能听到这个城市里的每一个风吹草动的声音,每一对男女热情相拥的声音,每一对情侣吵架时摔破锅碗的声音……,那每一个声音都困扰着他,他已记不清上一次深度入眠是在什么时候。或许还不够醉吧,要是醉了,是不是就能够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记得睡一觉。他爬起身来,光脚着站在阳台上,望着整幢亮着灯的楼,这时他更确信自己有听到每个灯光下发出的声音。跑到厨房,拿起一依拉罐的啤酒倒在那空空的胃里,喝的太急了,被那酒气弄得有一点喘不过气来,眼角便也有一些泛红。“卡卡卡”他狠狠地扔远了那个空瓶子,在冰箱里喝了一口冰水,接着打开另一瓶啤酒也硬塞到肚子里去,便倒在了床上,此时此刻,他想要狠狠地虐待自己。
不知睡过去了多久,起身上厕所,一阵头晕,肚子也非常的痛,变酸的酒味真涌到喉咙口,却又吐不出来,在黑暗中伸出了手指直插到了喉咙口,淘空了胃里所有的东西,变酸的酒水弄的厕所臭气醺天,让人感觉整个人都发臭了,脱下沾有酒味的衬衣,拧开水龙头疯狂地冲刷着自己,走时厕所狠狠地甩了一下门,又一头扎进了被窝里。微寒的秋天,窗外吹进的凉风不时让他打起了寒战。
清晨的阳光斜射进了房间,睁开发红的双眼,喉咙痛的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整个人是软的,他知道这又是新的一天,只是他还不知道如何去面对。
接到父亲电话时,他还在醒酒,他知道他老人家还是关心自己的,不然不会时不时地往自己的卡上打钱,不过到底有多关心,他不知道,因为这是他来杭州之后接到的第一个电话,都不知道这回他老人家有什么要事。
“爸!”
“要是在杭州玩了差不多就回来吧,厦门也不是什么穷乡僻壤,不会装不下你这个大佛的。”
“我在杭州恋爱了,所以短期内不会回去。”许卓言知道要想他老人家死心,就得找一个骗得过自己的谎言,只有这样,老人家才会第一时间觉得再说下去也是白费口舌。”
“实在不想回来,你就到你徐伯伯的公司里去上班吧!他们公司做外贸,在那里学点经验也挺好。但还是那句话,玩了差不多就回来吧!”
去父亲介绍的公司上班,这让许卓言觉得很没面子,可他更清楚,如果一直找不到像样的工作,这会让自己觉得更没面子,再说他也不需要证明啥。
因为是父亲介绍的工作,所以上班第一天,许卓言并没有穿的太隆重,而相对的十分休闲,没有必要做那些个表面功夫。可刚进公司的一瞬间,他不知道是应该后悔,还是应该要在心里臭骂一下,这里的人大多穿职业装,女生个人都踩着六七厘米高的鞋子,男生更是西装革履,有这个必要吗?
徐伯伯非常正式的当着全公司人的面介绍了自己,显然没有这个必要,他仿佛又可以听到,底下每个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对!他有这个天赋,他总能在不同的场合听到人们心底发出的声音,他知道自己注定不怎么受欢迎,好在他向来都不受欢迎,未来也不打算受欢迎,所以也就没有必要装出一副很谦逊的样子去讨人喜欢
虽然这是一份所有应界大学生们都梦寐以求的工作,而对于许卓言来说却与慢性自杀没什么区别,对于白领他没有太多的幻想空间,那都是一些自命不凡的读书人在面对生活中的种种不堪,虚荣心作崇下创作出来的词汇罢了,只有小女生们才会梦想在这里一步登天,幻想有个帅的掉渣的上司或是有哪个隐名埋姓的富家公子哥潜伏在周边,期待在这里发生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他发现周边的同事每个人每天都很苦恼,用最温柔最礼貌的语气接着无数个无伤大雅的电话,面对一个坏脾气而又秃顶的上司,月末从精明的财务手上领取为数不多的工资,当然也包括财务她自己。这让他想起电影《空中监狱》里面的台词“平均人每天辛苦工作50年,突然被迫退休,然后被送进养老院,希望在病痛缠身之前有尊严地死去.那不算疯狂吗?”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人生,但目前就先这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