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帆远航》孟帆

21、快乐的形状

　　周二早晨出门前肚子疼，我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离早操开始只有十五分钟。这下要迟到了，我往楼下的存车库飞奔，平时都要跟看门的大伯打招呼说句话，今天顾不得了。
　　清早的车不多，我一路猛踩脚踏，快冲到学校的时候，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背影，白色格子衬衣，背着黑色书包。是因为有人一起迟到了还是因为这个人本身的特别，总之我突然就不再慌张。
　　“张亦之！要迟到了。。”我赶上他。
　　“孟帆啊。”他扭头朝我笑了笑，扬一扬手表说：“还有三分钟才八点啊。”
　　“三分钟从车棚奔到楼上都不够啊，要背着书包去做操了。”我情不自禁去想象他在看女生给他的信时候的表情。
　　“你没注意过做操时候么，好多同学都这样啊，咱们班的位置离球门近，可以把书包靠在球门那。”他不慌不忙得说。
　　我一向恪守时间，从来都是提前到校，进了教室放下书包早读一会儿才去操场，好像是有同学带书包直接去早操。
　　说话之间进了校门，早操集合的音乐声已经响起。
　　车棚靠外面的几个格挡早满了，没时间再往里走。好在我从初中就练就了插车的本事，也归功于自行车这种极其节省地方的交通工具，看起来不可能放下的缝隙也能插进一辆车。我正准备找空插车，张亦之推车径直往车棚深处走。
　　跟着他吗？里面是有地方放的，可是放完车走到操场，队伍都要排好了。不跟他吗？看车棚的大妈在一边虎视眈眈，就盯着我们这种来得晚了到处插车的同学，因为插车容易取车难，所以为这事大妈跟同学吵过好多架，且同学们屡教不改。
　　“同学这里不好放了啊。”精明的大妈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只好把车也往车棚深处推。这么一犹豫，耽误了时间，抬眼一看张亦之已经锁好车。
　　“不是说要迟到了吗，你在磨蹭什么？”他边往出走边对我说。
　　“哦。”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觉得他这话无端的亲近，赶紧转念，肯定又是我敏感的神经末梢的错觉。都说忙中出错，我从车筐里拽出书包却把钥匙掉在了地上，而后锁芯没对准半天没有锁上车。忙活半天，揣着一副懊恼的心情走出车棚，我意外得发现张亦之没有走。
　　“真不知道你在磨蹭什么，快走吧。”他一贯的语气淡淡，而此时的我是有多惊喜只有我自己知道。他竟然在车棚门口等我，在迟到的现在。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冲口而出。
　　“等你啊，反正怎么都是迟到。”他两手一摊。
　　他的话好直接，我没法掩饰自己的笑，我当时一定笑得暴露自己的所有喜欢，幸亏他开始小跑，没有看到我的表情。
　　我们俩在开始做第一节伸展运动的时候跑到队伍后面，进队是不可能的，我在很前面，要过去就会打扰到后面所有同学后退一个位置。卸下包，我和张亦之站在了队伍末尾，赵维和孙加隆的后面。
　　夏末的朝阳燥热褪去，温暖笼罩，灿烂的光芒带来各种各样的影子。操场绿茵之上，千条年少纤长的影子，随着广播的节奏变幻不同的样子。
　　我放眼望过去，地面上一个个被拉长的身影，这里面有一个我最在意的影子。平时我会在体转运动的时候瞄到一眼，而今天早晨他就站在我的旁边，连头都不用偏，余光就能看到。我认认真真得做操，而他的动作并不标准，甚至是懒散，该举手的时候象征性得胳膊几乎是平举，该踢腿的时候蜻蜓点水一样抬抬腿，要是广播操比赛一定不能让他上场，我好笑得想。甚至我干脆扭头看他：“你就是这么做操的。”
　　“那还要怎么做，又不是广播操比赛。”他耸耸肩，继续我行我素。
　　这一刻我是快乐的，那形状就是旁边那个叫张亦之的男生地面上的影子——懒懒的，长长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