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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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得一个恶魔的信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有的是时间，但你没有。」
「德莱厄斯原来所经历过的东西比你想象中还要可怕的多。」
「所以他成为了【孤独】，并且百年来没有谁能取代他。」
——洛特巴尔
树枝燃烧发出细微的声响，橙黄色的火光温暖而明亮。
并没有被任何植物覆盖的冻了厚厚冰层的湖边，高大的黑发男人背对着紧闭的木屋屋门，眯着眼睛转了转火堆上架着的，穿着一整只从不知名魔兽身上撕下来的沾满鲜血的后腿的坚硬兽骨，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身侧已经堆满了几乎一整副被吃干净的凄惨骨架，甜腥的气味浓郁到原本寂静无比的森林都隐隐骚动了起来，但也仅此而已。
龙的食量很大，所以没有一头魔兽愚蠢到这个时候跑出来抢食，那除了把自己也送进对方的胃里外几乎捞不到任何好处。
洛特巴尔又等了一会儿，伸手从另一边地面上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几个青绿色树莓，轻松捏碎后把渗出的透明汁液淋在魔兽后腿上，然后抬头瞥了一眼从刚开始就一直蹲坐在一边盯着爬满黑色图腾的右手发呆的克雷泽，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对目前自身状况的反应很有趣，换做其他人类的话，大概已经惊吓过度失去理智了。」
克雷泽没什么反应，他实在不想理会那个令人浑身不舒服的家伙。
这是克雷泽从昏迷中苏醒的第五天，来到这里的第八天。
他活下来了。
为什么他还能好好的活着，他只能理解为是利维跟他开的一个有些过分的玩笑。他也想要去质问那只该死的鸟，但是整整四天，从他再次从木屋出来后，那扇门就再也没有打开。
虽然手臂上游走的纹路并没有再向上蔓延，甚至有些微回退的迹象，但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他被图腾覆盖的部分活动起来仍然有些吃力，有时候连匕首都无法握紧。
克雷泽的体术很好，所以才会选择匕首这一类需要相当勇气与技巧才能发挥出最大价值的武器，但是这不代表他的体术强悍到可以徒手干掉一头中级以上魔兽。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赏金猎人而不是几乎所向披靡的大战士，在这种身处魔物巢穴，并且没有弄清恶魔先生留下他的目的的情况下，只要还没死，他就必须想办法自保。
这几天的草药都是洛特巴尔带回来给他的，以及足够他饱腹的熟食。这点上克雷泽看的很开，自己动手只是浪费食物而已。
「喏，我劝你最好还是别想些有的没的，呆在这里你短时间内都会没事。」
洛特巴尔把烤熟的后腿从简易树枝架子上取下来递给克雷泽，懒洋洋地眯着眼睛看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接过去，「只要不离开屋子里那位太远，魔化就不会发作。」
克雷泽怔了一瞬，飞快抬起头看他。
「利维那家伙就是寂寞太久了，跟德莱厄斯在这里呆了近百年鬼都疯了，轻易信它还真是愚蠢。以塞纳西湖为中心，这里整片区域都被德莱厄斯所创造的的【领域】覆盖着，只要你还在这里，你身体中的不安定魔力残留就会受到【领域】和德莱厄斯本身魔力的影响而被压制，配合药物，魔化的进程就会无限期延缓。」
洛特巴尔顿了顿，侧过脸瞥向紧闭的屋门，「我是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看样子你并没有得到他的信任啊。」
「……如果是他离开这里了呢？」
克雷泽终于开口，目光有些复杂，拿着树枝的手无意识地轻轻点着。
他身旁的黑发男人唇边的笑意加深，黑晶石一样的漆黑瞳孔倒映着温暖的火光，却冰冷得无以复加。
「他不会离开……也无法离开。否则你留在这里就毫无意义。」
苍白的指尖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轻抚过有些残破的书页，德莱厄斯靠在高背椅上，左手抵着下颚，古旧的厚重书籍摊开放在他交叠的腿上，凌乱的奇怪字符随着划过的指尖蛇一样扭摆。
明亮的浅蓝色光源悬浮在书籍上方，映亮了一片小小的区域。
「哈罗德历1824年里月，以人类皇都西部边缘城市——赫塔迦为中心，人类近六分之一的领土一夜间被深渊烈焰焚烧殆尽，带着虚无面具的死亡之神降临大地，喷涌的鲜血化成冰冷的雨水，等待人类的是绝望的末日。」
「同年末月，人类统治者菲德里奥二世募集军队，以圣殿骑士团为首进军罪恶之渊。次年阴月，菲德里奥带着人类的荣耀战死，预示着战争的开端，也是和平年代的终结。」
「1825年炎月，菲德里奥二世长子——克劳奇·菲德里奥继承皇位。里月，教廷派出神职人员于各个大型村庄与城市秘密修建圣殿，初步构建光明结界以削弱邪恶之暗。」
「1830年，光明精灵与人类结为同盟。」
……
「1917年，持续了近百年的战争以神罚之光降临，死亡之神遭受无法泯灭的重创而终结。恶魔一族离开罪恶之渊，自此于哈罗德大陆失去踪迹。」
停顿在这里。
德莱厄斯轻轻皱眉，深蓝色的眼眸中是永冻的冰封荒原。
从接触到书页的指尖开始，半透明的冰霜疯狂滋长，瞬间就将整本书都包裹在内，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块，然后细小的裂缝毫无声息地逐渐布满整个光华的表层，只是几秒的时间，那唯一的一本《哈罗德简史》便碎成了冰屑。
利维有些不自然地停在窗框上抖了抖羽毛，将头藏在翅膀下面不敢看它明显心情并不很好的主人，识趣保持沉默。
德莱厄斯一向不喜欢历史书，在原先空间夹层的几乎无限大的收藏室里，几乎所有与历史有关的书籍都被销毁得干干净净，留下了这一本就那么堆在角落里，多少年都没动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拿出来，刚翻了几页果然就变了脸色。
这个时候最好那个愚蠢的家伙别来……哦不。
「咳，抱歉打扰你，德莱厄斯先生。」
略微有些窘迫的青年独有的温润嗓音在门外响起，随即门被轻轻扣了扣，来人似乎很是犹豫，一下和一下之间停顿的时间格外长。
黑色长发的恶魔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门被推开，克雷泽探身进来，身后的洛特巴尔意味不明地微笑着冲他扬了扬下巴转身离开，从头到尾没有任何表示。
门被再次关上，屋里仅有的微弱光源明明灭灭。
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低气压，克雷泽下意识往后退了小半步，然后硬生生停了下来。原先的床大概是被收进了空间夹层之类的地方，整个房间显得有些过分空旷，这让他觉得有些直面德莱厄斯看起来真的有些困难，尤其是想要跟他好好谈谈的时候。
利维略带同情的眼神（他确定那是同情而不是别的什么）让他浑身不舒服。
「呃……洛特巴尔告诉我了，关于你为什么留下我的原因。」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