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花：侠士与狐妖》袖舞馨月

7、不是冤家不相逢7

　　“来了，鸡腿来了，云兮，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鸡腿，今天好好补补。”还未见人影，在门口就响起了略带急切而亲切的话语。只见一位二十有余，生得端庄的妇人，端着一盘鸡腿，一边笑容满面地说道，一边快步疾走走了进去。
　　“鬼母”，我高兴地叫道，赶紧起身接下盘子放在桌上，一边道，“鬼母，你坐我这边。”说着拉着鬼母挨着我坐下了。
　　这边，师父看见了鸡腿，馋得不得了，马上捏起筷子就去夹。
　　眼尖的我一看见，立刻拾起筷子去打师父的筷子。
　　师父赶紧收回。接连几次，师父都没有夹走鸡腿，都被我成功打下来了。他筷子一扔，头扭一边，嘴巴撅得老高，赌气似的道：“我不吃了，不吃了。”
　　这幼稚的动作，唬住了鬼母。她以为师父真的像个小孩一样生气了，赶紧拉了我的衣袖，道：“云兮——”
　　我对鬼母摇了摇头，笑了笑，示意她没事，狡黠笑道：“不吃是吧。哎呦，真是太好了。师父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你这么客气，我怎么能辜负你一番心意。那我就一次全部都吃掉了。今天真累得我那个饿啊，饿得前胸都贴后背了。这盘鸡腿看样还不够我一个人……”我边说边夸张地挪盘子，故意把声音弄得响亮响亮的。师父不为所动。
　　我接着拿起一只鸡腿，津津有味地咬了一口，赞道：“鬼母的手艺就是特别好啊！这鸡腿真是香辣爽口，五味齐全，学句沈大哥的话，真是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吃哪。鬼母，你说是吧。鬼母你做得菜肴，想必从前也是夫君儿女齐齐夸赞的。今天放了什么特别的材料吗？说说也让云兮长长见识。”
　　鬼母听了心里十分高兴，面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哪有啊，都是寻常的材料。我只是随便做做，哪有你说的这样美味啊。”
　　刚猛地听到了“夫君儿女”，她心里五味翻滚，凄惶而哀怨地望了一眼苏云兮。如果，如果她还活在人世，女儿也该这么大了，只是一家人再也回不到从前……她不敢放任自己想下去，狠狠地右手握住左手，指甲都陷进肉里了，却流不出一点血，因为她早是人间飘荡无依的鬼魂。虽然没有了躯体，但是心里的痛苦却不曾减少一分。那撕心裂肺的痛，从深埋的心底，忽然被唤醒，疯狂地四处蔓延开来，如同蔓草般蔓延到每一寸肌肤。真相太过惨烈，太过残酷，太过悲痛。见那一瞬间苏云兮似乎有所察觉，她迅速收敛了心神，装作开心的样子倾听。
　　“啊呀，鬼母不要太谦虚了。今天的鸡腿确实好吃，让我吃了还想吃。鬼母我还要再吃一块。我要两手都拿一块，这样才过瘾啊……”我说着就要再拿一块。
　　不等我拿走，师父突然转过头，一把按住我的手，吞吞口水，弱弱地道：“师父也饿了，你手里的还没有吃完呢，这鸡腿你也留几个给我吧。”
　　我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师父马上松开了手，讨好地笑了笑，殷勤地道：“小兔，我家的小兔子，长得可爱又美丽，心地呀那个十分善良，见了路人饿得心慌，她马上分了一碗给他吃，给他吃啊。嘿嘿，这么好的小兔子，怎么会忍心让自己的师父饿着呢。”
　　这唱得是我和师父第一次相遇的情景。那时，我是一只小狐狸，正经的小兽。师父却从出生就是狐妖了，天生带有法力的妖。那是他最落魄最倒霉的时候，被人骗了武艺，接着被驱赶家门，还被人暗算伤了腿，只能化成一只老狐狸来四处躲藏。
　　我和师父只是萍水相逢。当初他眨了眨雾气蒙蒙的泪眼，可怜巴巴地望着我碗里的肉骨头，趴在墙缝狗洞边盯着我啃完。就这样一直盯着我啃了早餐和中餐。那时我餐餐有人照顾，顿顿有肉吃，并不知道饥饿的滋味，也不知他这样痴痴盯着我的用意。直到晚餐时分，小黄狗随老爷打猎回来，瞧见了讥讽他饿得只剩一口气，才明白过来。到底狐狸心性，见了同类挨饿，于心不忍我就扔了一块给他吃。他狼吞虎咽完，还一脸乞求的望着。直到碗里的骨头我和他平分完，他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事后吧，我问他为何不开口，他说堂堂男子汉不能乞求白食。我也就这么轻易信了他。实际呢，他腿伤好了，还厚着脸皮骗吃骗喝。足足骗了我三个月。天知道我三个月都吃不饱。后来后来吧，我成了他的徒弟，有天他受伤严重，以为自己将去阎王殿报到，同我交代后事时，才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其实他是想吃，却吃不到，因为洞口太小了，钻不进来，又怕叫起来，惊起了附近的猎狗。
　　这时像个傻子一样的我心里猛然闪过一丝光亮，恍然明白过来，明白了当时小黄看我眼神的意思。我一连给了师父一个多月的骨头。这时小黄狗忍耐不住了，动不动朝我翻一会儿白眼，时不时不满狂吠几声，嘴里一直嘟囔着：“白痴，真是白痴！白痴到这份上的，身为邻居的我都觉得可耻啊！天啊！她是傻瓜的祖宗投胎吗？竟然心满意足地傻笑。瞧，她过来了，我还是装睡吧。”
　　原来，小黄一直在骂我啊！我竟然以为他自言自语是闲的被鬼上身了，还好心地表演打滚来逗他为他解闷。他恐怕以为我这样卖力地表演也是鬼上身呢。呜呜，呜呜，呜呜，我怎么能不哭呢？足足哭了一天，哭得昏天黑地。
　　如今师父竟然不知羞耻地想用这个故事来打动我，真是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