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爱》thenineriver

8、第八章 承诺

　　李甜儿已解下了盔甲，甚至连护身的短刀都远远的丢到了角落中去。
　　此刻她正合着双眼将头轻轻歪向一边，松软的外衣懒懒地散向一旁，随着平稳而缓和的呼吸，雪一样白的□□在眼前若隐若现的起伏着。
　　这绝对是一个千载难得的机会。在圣殿中，王风从未有过似这般的机会。
　　只不过他此刻却半点亦提不起兴趣。他的头僵硬的停留在原地，目光却并非望向对面的墙壁，而是不时的偷偷借着余光斜飞出去望向外面。
　　虽然，透过窗户，他根本无法看清想要看到之事！
　　动手是最愚蠢的作法。虽然未能承接怒焰心经的衣钵。但李甜儿的修为绝不会弱于他。更何况，若真打起来，外面火堂中人一定会弃他这个堂主而去帮李甜儿。
　　以寡敌众，绝非明智之举！——
　　那女孩儿刚刚死了母亲！
　　王风又慢慢合上双眼，似乎又看到那双黑亮的大眼睛内，流淌出来的两行清流。
　　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她哭。亦从未想过，她哭起来时，是这般让人心碎！
　　那一刹那，王风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中，是否同样泛起泪花！——
　　连更夫都死了，他甚至不清楚此时是什么时辰。
　　一阵强风袭来，吹开松散的窗框，透过缝隙，才能勉强望到远处那轮金黄色的圆月仍高高地悬于空中。
　　她死了吗？
　　王风心中不断安慰着自己。
　　以李甜儿的性格，应该不会急着杀掉她。
　　但那亦不过是早晚之事！
　　“啊——真是……”王风终于按奈不住了。轻叹着，假装捂着肚子慢慢自床上站了起来。
　　李甜儿轻闭着双眸，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似乎，她真的已经熟睡过去。
　　但王风很清楚，这女人便算真的睡着了，只要自己一离开这间屋子，她还是会知道的。
　　不过此刻已顾不得那么多了。至少自己已寻了个不错的理由，便是水喝多了理应有些急事去办才对。
　　王风不舒服的轻哼了两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堂主——”外面果然守着四个人，只不过却并非在房外，而是远远的站在院门外。见到王风，极恭敬的施了一礼。
　　“嗯……”王风闷哼了一声算是回应，故作满意的点了点头，走过去又轻轻拍了拍四人的肩膀，随意寒喧了几句，这才摇晃着走向后面的茅房。
　　到了地方，他一纵身，飞快的跃过去，又小心的在院外转了半圈，这才寻到了无人看守之处重新跳回去。
　　芝璃的屋内黑漆漆的一片，外面，亦是安静得可怕。
　　院外的光线根本照不到这里来，王风掀开窗框，一挺身，已蛇一般的滑了进去。
　　一切，似乎都顺利得有些怪异！
　　是陷井！王风心中忽生警觉！
　　李甜儿不可能蠢到不在芝璃母女的房外布置人手而只在院外远远的设防。
　　这一切，都好似有意在放自己进来一样。
　　但此时已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了。
　　王风走近几步，他没有动，一只小手已紧紧扣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只小手冰凉而没有生气，王风望过去，却看到了一双黑夜中仍亮得如星似的双眼。
　　“你是来救我的，对吗？”芝璃问道。她的声音很轻，好似快要死掉的重症之人一般虚弱！
　　黑夜之中，不管对方是否看得见，王风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的时间不多，一会儿我你带出去时……”
　　“我不应生你气的！”芝璃突然开口打断了他，她的声音弱不可闻，但说起话来却又接连不断：“那样的女人，你定是不愿与她在一起的。你教我轻功，亦是要我逃命。你早便知道她终有一日会来，会……”
　　她突然住了口，因为一双臂膀已环绕住自己，将她牢牢的束住。
　　芝璃深吸了口气，对方身上那股莫名的味道被吸了进去。有些刺鼻且难闻，但却又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
　　那两只手臂又粗又壮，几乎将自己整个都包裹了进去。虽然隔着几层衣物，但她还是感到了似被火包围着的炽热。
　　芝璃又深深吸了口气，动了动嘴巴，脑中乱乱的，一时间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应从何说起。
　　王风同样深吸了口气，脑中却是更加混沌不清。
　　那瘦弱的躯体在怀中轻轻颤着，好似一只无助的小鸟，令自己连多一分力气都不敢轻易使出。
　　似乎，连那身体都已失去生机一般的冰凉。
　　王风心中暗叹着，圣殿中的女人不断在脑海中闪过，但却没有一个能留下印象的，似乎看到的便只是一个又一个美艳的虚影而已。
　　最后，竟全都只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儿的模样！
　　自己定是疯癫了！他抱着这个又疯又野的小丫头，如今竟会有点舍不得放开的感觉。
　　“我与你说个故事吧！”王风转了下身，顺势将对方完全纳入自己的怀中。瘦小的身躯完全被纳入怀中，那一刹那，他似乎产生了错觉，自己正抱着全世界的错觉！
　　“有一个地方，那里本为妖兽所造。但后来人们赶跑了妖兽，自己住了下来。”王风轻声说着，这一刻，似乎没有了风，没有了月光，没有了星辰。这一刻，似乎世上已只剩下他与怀中这个女孩儿。
　　芝璃问道：“那里便是你的家？”
　　王风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道：“那里本是妖兽为迷惑世人所造。因此景色极美。风是暖的，水是甜的，我们生活在那里，一代又一代，几乎不会生病，老得很慢。我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会生活在那里，在那里娶妻生子，逍遥快活！……”
　　“是因为那个怪物吗？”芝璃突然问道。
　　王风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而是按着她的肩膀慢慢站了起来：“那里实在太美了，所以我们不会让任何人知道那里的存在。任何知道我们存在的人，都要死！”
　　“你会杀我吗？”芝璃转回身，抬起头望着他。
　　“可否应我一件事！”王风蹲下身，让自己能够与对方平等的面对着面：“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
　　芝璃没有出声，外面的门，却被轻轻推开了。
　　李甜儿走了进来，她的身上没有武器，还是那件宽松的长袍，经风一吹，偶而露出让男人垂涎的玉腿。
　　“看来堂主是准备亲自动手喽！”李甜儿笑着，无论如何，王风都不得不承认，她笑起来时，的确人如其名，很甜很美。
　　“我准备放她走！”王风同样笑了，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眼神更多了一些坚定。
　　“哈哈……”李甜儿忍不住再次大笑起来，指向芝璃道：“你莫不是真的鬼迷了心窍，迷上这小姑娘了吧！”
　　王风没有回应，只是冷冷的盯着李甜儿向芝璃喊道：“快走！记得你答应过我之事！”
　　“我从未答应过你！”芝璃没有动，倔强的抬着头道：“除非……你亦应我一件事！”
　　“说——”王风仍旧没有回头，他已根本无法再多看芝璃一眼。
　　李甜儿很危险，他甚至连拦下她的把握都没有。
　　“不要让我再哭！”芝璃开口道。
　　“你……”王风的心突然震了一下。那一刹那，他的心神已失守。
　　初见面时，她递给了自己一碗水，再见面时，她又送来了干粮，而自己，却只是不断的在伤害她，直到让她哭出来。
　　“我答应你！”王风咬了咬牙，重新集中起了精神，紧紧盯着李甜儿。
　　其实刚刚那一刹那，若是李甜儿出手，他一定挡不住。只是后者却仍旧倒背着双手，毫不在意的望向这边。
　　王风话音刚落，芝璃便转过身，伸手在墙角扒了几下，然后，那墙角处便露出一个洞来。
　　“王风！”芝璃钻进洞中，探出头来最后道：“若是你死了，我定会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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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很冷，但更让人觉得发寒的是村内的寂静！
　　芝璃从未发现村内竟会如此安静。没有狗叫，没有鸟鸣，甚至连风吹过来都无力的带不起半点动静。
　　到处都是刺鼻的焦糊味道。黑色的烟即便是在夜间仍能清晰的在身边随处晃动。
　　走在其间，冷风混合着火烧起来的热气，竟好似两股各不相融的力量同时侵蚀着自己一样。
　　“要活下去！”芝璃不断的告诉着自己。因为这是她答应王风的。
　　王风同样亦会活下去，只要自己活着，王风便不应该会死。
　　芝璃心中想着，眼前的黑烟一阵涌动，随即金色的铠甲自里面显现出来。
　　“咦？——”那人愣了一下，突然大声吼叫起来：“这群蠢货，竟还留着一个活口。”
　　“是……是一个大姐姐要我出来的！”芝璃紧张的叫道，很怕对方听不到而立即出手，因为她已看到了对方正将手置放到腰身后面。
　　那人果然愣了一下：“大姐姐？”风吹散了黑烟，现出那人本来的面目。
　　那是一个眉毛很浓重的男人，身上穿着与李甜儿一样的金色铠甲。
　　“没错！”芝璃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是一个满头金发的好美好美的大姐姐！”
　　“既是副堂主……”那男人犹豫了一下，一闪身让出一条路来：“你只管去吧！”
　　“多谢！”芝璃猛咽了下口水，小心的自对方身边走过去。
　　黑色的烟带起一阵阵炙热，芝璃与对方擦身而过，那一身金色的铠甲却让自己瞬间起了一阵寒意。
　　“很聪明的小丫头！”那男人突然在身后再次开口。
　　芝璃停了下来，借着月光，她看到一道光亮若隐若现的照在自己影子的前面。
　　那一定是个利器，芝璃便算不回头亦猜得出来。
　　“有任何事，上面都会吩咐我们去做的！”男人冷笑道：“你或许见过我们副堂主，不过真是可惜了……”
　　芝璃慢慢合上了双眼，心中却反倒不再紧张，只是却有着些许的遗憾。
　　她答应过王风的，一定要活下去。只不过，如今看来，她已无法再左右自己的生命了。
　　“沙……”让人惊惧却又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一次同样很近，近到芝璃已看到红色的身影在身边飞快掠过。
　　“嗯？”男人愣了一下，那声音却随之越来越急促了。
　　“糟了！”男人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身后随即“轰”的一声巨响传来。
　　芝璃转过身去，红色的身躯好似一道巨大的肉柱冲天而起，不时轻轻晃动着，带起丈来高的尘土飞扬。
　　只是，之前那欲杀自己的男人却再也找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