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无常》椰汁椰

2、一

　　他发现这幢楼看似现代化，但是进去之后四周一面镜子都没有，电梯到得很快，没来得及观察更多便进了电梯，又迅速到达他要去的楼层。
　　出了被玄关隔离的电梯间，他先是观察了视线所及范围内的布局，房间外敷衍了事地用白纸圆珠笔写上抬头贴着，从远至近依次是，他嘴角一抽：城隍爷办公室、文判办公室、武判办公室、勾魂指挥中心，以及休息室。
　　勾魂指挥中心是他的办公室，他刚走到门口要进去，不远处的另一扇门开了，走出一个人来。顶着一头显眼的红发，五官硬气而又俊朗，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很容易能看出他是个练家子。此时练家子正拿着水杯准备走向他身后的休息室打水，在他身边放缓了速度。他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只好点头致意。对方点点头，边转身边笑着说：“来了啊”，随意地往后挥了挥，进了休息室。
　　那人模糊的措辞让他产生“对方也失忆了”的猜想，他摸摸鼻子进了门，房间里被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布料边缘晕着金边，昭示着室外的好天气；两张办公桌和两张椅子并排摆放着，他挑了上面主人是‘谢碧安’的那一张坐了下来。
　　面前贴着几张拍立得合影，有自己和梦中那人、有刚才遇见的红发男人，其余他都不认识，只隐约知道也是在一起工作的同僚；相纸上多被兴致盎然地划了条曲线箭头，然后用毛笔龙飞凤舞地写上批注。他看见自己的脸边上写着：小黑总板着脸，好生无趣~
　　他笑了笑，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听见不远处传来电梯的提示声与脚步声，来人步伐很随意，步速却不慢。接着自己所处的房门被打开了，梦中那人开了门进来，直直走到他桌前，开口是和他在照片上大相径庭的疏离语气：“敢问这位兄台，为何坐在本帅席上？”
　　小黑奇怪道：“这是谢碧安的位子，怎变成你的？”
　　对方冷笑：“笑话，本帅被赐予谢碧安这名字已有五百年，谢碧安的位子当然便是我的位子！“
　　小黑想起家里那些署名‘谢碧安’的文书，不服气道：“那、那……”又‘那’不出什么来，他想到几张纸不能代表任何事情，讪讪地站起身来，坐到另一边。
　　他翻过了桌上和抽屉，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转而去看自己右边的人，对方长着一双桃花眼，此时眼眶泛着一圈粉色，显得非常惹眼。
　　那头谢碧安正佯作着自己的事沉思，感到自己失礼，正兀自埋怨着；他素来待人随和，也许是眼前的陌生人长着一张欠骂的脸，让他只知道怎么说话爽利怎么来，简直像没了接人待物的那根筋。感到那人看向自己，只当他是为了刚才的事耿耿于怀，心一横，做出平日没皮没脸的模样笑道：“刚才本帅态度差了点，这位兄台别往心里去……”
　　小黑：“嗯。”
　　两人便无话沉默了下来，过了阵，谢碧安发现对方还看着自己，正要说话，小黑又问：“小兄弟，如何称呼？”
　　谢碧安：谢碧安。
　　小黑：平日总连名带姓地称呼不佳，昵称呢？
　　谢碧安：……小白。
　　小黑差点扑哧笑出声，对方奇怪地看向他，他说：你那边的照片上写我作小黑。
　　小白：！！！
　　小黑：……
　　小白：是。
　　小黑：难道我们是一对——
　　小白抗拒地拿水杯砸过去：“本帅认都不认识你，哪个和你这来路不明的是一对！”
　　小黑想起自己是来寻找记忆线索的，顿时没了逗对方玩的心情道：“你也不认识我？”
　　小白想了一下坦然道：“没印象。”
　　小白也感到事有蹊跷。
　　他一早起来发现整个世界变了个样，屋子摆设和他所知道的大相径庭。出了屋不是自己熟知的地府，居然是在地面上。路上来往行人也不穿长褂，而俱是和他家里相似的那种怪里怪气的西洋服饰。
　　好在出了屋的布局仍和原先一样，他顺着自己记忆里的路线走，来到了这里见到文判康文典，他才松了一口气；原先是城隍爷的屋里坐着的人没有了一头苍白华发，变成个满身痞气的年轻人。问起那城隍爷文天祥何在，康文典和他一样一脸茫然。
　　他还是孩子心气，尽管经历的年岁不短，然而活着的时候横冲直撞，非常放肆，死后进了地府，也净被放纵着，这时撑腰的支柱没了，他便不知如何是好，才有早前郁闷跑出去的那一幕。
　　小黑沉默了一会又道：“你觉不觉得这地方怪异的很？”小白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那些办公室的抬头叫什么城隍爷、判官的，咱们这勾魂指挥中心又是怎么回事？”
　　小白看着桌上当日的报纸沉默了一会，道：“我们许是同事，细的本帅也不知道。”
　　小黑以为对方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多了一个战友，因而悬着的心放下来点。他走到对方身边放回水杯，因为他的靠近小白莫名有点紧张，僵直了背盯着他看。
　　他感觉有趣，不马上离开，反而俯下身，凑近他问：“何以见得？“
　　小白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偏了偏头示意贴在办公桌上的照片，他却看也不看，盯视着对面泛红的桃花眼。对方许是不知如何反应，愣了半晌，小黑感觉后脑被跟棍子重重敲了一下，痛的嘴角一抽，捂着一张面瘫脸逃回自己桌前。过了一会再看向小白，他拿着自己纯白色的PSP沉浸在厮杀中，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