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劫》金风子

44、第四十四章

　　转眼间来犯强敌一一伏诛，一一一声呼啸，坐下黑色骏马嘶鸣相和，轻快的迈开步伐，绕着这些人的尸首轻快地绕了一圈，避开来去。

　　“多谢少侠相助。”一一拱手道，“舍弟调皮，还是交予我好生教导。”

　　说这话的时候，小重浪正从那白衣人腰间慢慢往下出溜，拽得那人白色麻衣上都变了颜色，原本这麻衣就织纹稀疏，穿戴时候又粗糙不便，平时少有人在平时一直穿戴，这时有经了小重浪的折腾，早就抽皱成一团，上面粘了些黄白疑似鼻涕之物。

　　“无妨。”半双在一边，还以为那白衣人要像就她时那样转头决然离去，没料到那白衣人居然回声，不由得一愣。这白衣人面貌年轻，嗓音却是低沉略有几分沙哑，像是嘶哑叫喊过头伤了嗓子一般，一说话，低沉中带着沙哑，使人觉得背后一凉。

　　“我是半双，”半双忙拍马上前，“上次在京郊你也救了我，多谢你。”

　　那白衣人向半双方向略微侧头，目露回忆之色，半响方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哎？”半双硬生生被打击到，自己莫非就那么不显眼？虽然救命之恩对施救方不那么重要，但起码也不过五六天的功夫，这人怎么就能不记得了呢。

　　“少侠先救小妹，后就小弟与在下二人，真是侠肝义胆，令人佩服，不知道少侠姓名？我等也好记得兄台救命之恩。”一一轻夹马背，也来到近处，与半双并头站立着。

　　“随便你叫什么。”那白衣人却不在意的摇头，伸手，一个横抱，把还在自己身上耍赖的小重浪提溜起来。小重浪像是脑袋顶上长眼似得，四肢用力出溜一下从那人掌底溜出，从他腰侧的另一面笑嘻嘻地探头探脑地望着他，顺便把他另一边的衣襟抓出褶来。

　　“噗……”半双许久未见小重浪这副折腾人的样子，不由得一下子笑出声，那白衣人却神色未变，再次伸手，这次出手极快，如同拔剑出鞘一般急速带风，手下却轻柔，将小家伙逮了起来。小重浪虽然侧了脑袋，可爬行速度哪能赶得上那白衣人的手速，被掐着小腰举了起来。

　　一一忙伸手来接，那白衣人停住了往前伸的手。

　　“这是你弟？”

　　“是的，”一一答道，“舍弟顽皮，多亏兄台相助了。”

　　那白衣人沙哑的嗓子，顿了一顿，半响方道：“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可愿让他拜我为师？”

　　“呃？”一一没料到白衣人会提这样的要求，猛地一愣。正在这时，原本在白衣人手中嬉笑的小重浪突然毫无预兆的哭泣起来，身子在白衣人手中扭曲不停，眼见着摇摇欲坠。

　　“小心！”一一顾不得其它，忙伸手去接，谁料那白衣人握得极稳，表情如一，只轻掐着小重浪的腋下，任其哭闹。

　　“怎么样？”

　　一一皱眉，望向半双，半双也咬紧了下唇，这白衣人虽然武功非凡，如果重浪能跟他前去，也是一番缘法，但是看此人清冷冷淡，毫无笑意的表情，不知究竟根底如何，又怕小小的重浪跟他前去吃了苦头，“他还太小……这个，不如等他稍微长大些？”

　　“不小，刚好。”那白衣人默然摇头，声音嘶哑。

　　“这……”

　　二人还在犹豫，小重浪却是不依了，在这白衣人手上费力的也不知道怎么费力的挣扎着转了一个圈，变成面向这白衣人的方向，一边哇哇大哭……然后，突然毫无预兆的尿出来。

　　尿液透过咧开的开裆裤，就那么清亮一条的喷溅开来，在太阳底下形成一道亮闪闪的垂线。只溅到那白衣人衣襟。

　　那白衣人哪想得到重浪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脸上一直保持的清冷面孔终于再也绷不住，手一抖，将小重浪丢了出去，扭头再不多言，绝尘而去。速度飞快，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他虽然是丢，却是手中有数，将小重浪当当正正稳稳地丢在一一怀里。一一抱了小重浪，只无奈的摇头，将他身上因为动作大而扯开的衣服整理整齐，重又收拾妥当，背回背上。

　　那白衣人一走，周围除了马匹死人，就只剩下半双与一一两人。也不知怎么的，半双就不由得心慌起来，好像仅仅是一一的存在，就沾惹得周围温度升高了几度，连心脏都开始不负责任的跳动起来。

　　半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尴尬难忍，手脚无措，恰好看见不远处黑衣杀手的尸体各样横了一地，便上前仔细探查起来。

　　看着这些人手腕上的异样花纹，上面的编号已经在五百以内，半双心里暗自点头，果然是老相识。再对比那日火烧慈安堂的那些黑衣人，现如今遇到的武功高了不止一筹，料想这编号越靠前的，武功或者某种技能也越是高强。

　　突然，她目光被一人吸引过去。瞧那打扮正是领头之人。这人右手持单刀，左手却缩在袖中不显。半双掀开衣袖，只见那人左手残缺，指骨弯曲，扭曲难辨。半双细细一看，却是那人小臂处的骨头被打开一截，其中似乎镶嵌着什么东西。只见那处与骨头牢牢相合，无法单独取下，中间不知是被什么开了孔，一直未能愈合，又套了不知什么质地的东西进去，看是旧创，日常以来，那物与血肉长成一体，形成怪模怪样有开口的东西。

　　半双细看，却见那物体形状，细看倒像是一个哨子，却是不知道能吹响不。

　　想到此处，半双猛然心中一惊，往事如流水一般在眼前晃过，她一时心急，不顾死人腌臜，就着那口，深吸一口气，吹了下去。

　　嘶！鬼怪一般的嘶鸣突然响彻天地！惹得身旁悠然吃草的骏马一阵慌乱。也引得一一抬头相望。

　　果然是那熟悉的哨响！

　　这哨响是何时出现在自己生命里，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把自己拉入泥沼？半双慌乱如狂，第一次，第一次听闻这哨音，正是在那夜逃家的船上！

　　莫非！

　　莫非是自己引来的敌人，才将慈安堂一堂上下带入绝境！

　　若是一一不从水中将自己救起，慈安堂上下，是不是还好好的活着？那些可爱可怜的孩子们，是不是还活着？半双恍惚间仿佛看到十一的笑脸，还有小小五稚嫩的笑声，孩子们的笑闹声，“半双姐姐……”

　　“半双！”

　　一一见半双突然着了魔似得，早在那一声哨响之时唤起了注意力，也见半双着魔似得站着，不禁慌了神。

　　“半双！”

　　半双回过神来，见是一一一脸焦急，在摇晃自己的身体。不禁又惊又怕，一时失了神，只觉得少年身体火热，灼得自己眼痛。内心深处深深的恐惧涌上来，怕一一迁怒自己，怕十一他们真是自己带来的祸端害死的。

　　“一一，我怕……我怕那于大人是我引来的。我怕是我还死了十一他们。”半双哽咽良久，在少年怀抱里定了定神，忍不住吞吐道。

　　半双感觉到一一的身体猛地僵硬起来。

　　她心里怕极了，只觉得好像自己的存在就是错处，恨不得化成飞灰，在世间消失，恨不得那日就死在水中，只要别在这里，别对着一一，继续这情形。

　　“别傻了。”一一突然在她耳边，悄声道，声音很小，吐出的温热的呼吸，却仿佛轻柔的羽毛拂过半双焦躁的内心。

　　“什么？”半双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忙追问道，却不防一一突然手臂使力，将她牢牢固定在怀中，只抱得她喘不过气来。半双却在这样的紧抱中逐渐安稳了心跳，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与少年的心跳逐渐合为一体。

　　“别傻了。”一一重复道，有温热的液体落在半双头顶，“这事不关你的事，要不是你，我们可能连一个都跑不出来，活不下来。我们活下来的，怎么能自己嫌弃自己？当初我也说了，决不能认错了仇人，那于大人身在，主凶未显，凭什么要怪到你头上？你做了什么坏事么，暗害了什么人么？不，你更是受害者，我们不能因为自己别人的错处，来归咎于自己，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又美，又善良……如果有可能，真想同你一起……”

　　一一说着，突然止了话语。半双心急，摇晃他，“你说啊，你继续说啊，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为什么你就是不肯面对不肯承认！”

　　一一扭头，不让半双看到自己的面孔，却舍不得松开手去，仍是牢牢的抱着半双。在他身后，那黑色骏马恰到好处的，摇晃着脑袋，打了个喷嚏发出一声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