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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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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曰成之…..”天不过刚露鱼肚白,一栋清雅别致的小院子里便传出了琅琅读书声,软糯可爱的童声一本正经的读着书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此时的院子里却是无人敢笑,一众丫鬟小厮虽忙忙碌碌的做着手里的活,却是丝毫不乱,除了那小童的读书声外竟听不着一丝儿响声。
待过了半响,梅英端着一方用红棉布细细裹了的木案足不出声的进了屋,见主子专心地读着书,不做声的就换了杯温热的果子茶放在书案旁,又消无声息的带着那木案出去了。望了眼天,主子读了有一会了,老爷也差不多这个点就该过来了,得赶紧去厨房看看准备做主子爱吃的豆腐虾卷了。
“蟠儿,该练武了”薛宽穿着一身简便的贴身青色短打,看着窗口薛蟠极认真的读书,心下暗暗怀慰,面上也越发温和了。“爹爹,就来”嘴里说着就按下了书,跳下椅子直奔门外去了。
院子里此时已没有一个下人在了,这已是规矩了,老爷每日次是教授大爷练武,必督促大爷完成,不许他“读魔怔了”。薛蟠也是哭笑不得,怪道红楼里薛蟠放纵驰荡、不通文墨了,家里母亲溺爱,父亲虽严厉些,到底不重科举及第的,教也只教一些人情往来、商贾之事,不曾要求他读些四书五经的。却极重宝钗,亲自教导其读书练字的。如果不是确信自己是他亲生的,怎也不相信这竟是会如此“重女亲男”的。他也极好奇的,却又不能问出来,只能猜想莫不是如后人所说薛父真是皇上的密探?
说是练武,其实不过是一些粗浅拳脚罢了,更像是在打根基,他也曾暗暗激动过的,幻想着一身武艺行走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后来见识到四大家的力量后,也只能哂笑这些也不过是用钱权能解决的罢了。
打了约莫一个时辰的拳,薛蟠随着薛宽停了,瞄瞄薛宽修长健美的身量,实在不能理解怎会那么早就死了的,这让他怎么预防呢?这府里的事情,他虽是个主子,实际也不会有多少人会只听他的,只当他是个孩子。薛蟠挑了挑眉,好歹身边的几个已经在训练了,过几年就算出了什么事,也能稳住大局了。
“蟠儿,待沐浴过后,你来我书房一趟”薛宽活动了一番筋骨,心情舒畅,大声笑道。
“是,爹爹”不管什么事,一会便知,现在还是先净个身饱饱肚子,不过是早上起身的时候垫了几块糕点,此时已是饥肠辘辘了。
泡在及肩高的木桶里,薛蟠实实在在的叹了一口气,这日子实在是太舒坦了,为了以后也能这样舒坦并且能够更加舒坦,他就要更加努力了。貌似是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到贾家去的,那个时候父亲也不在了,这种万事有父亲当着的感觉也不多了,他垂下眼脸,也不是没有想过怎样改变这样的命运,却无从着手,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伤了些。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再说吧,他现在也不过六岁而已,还做不了什么。
系好衣裳,吩咐在门外等着的红玉进来替他束发,顺便也让人收拾一下屋子,施施然的就坐下了。
“大爷,刚刚夫人特特把我招过去问了大爷的,说是要好好看看大爷,不要一味的读书,把自己给累着了”红玉边利落的挽着发,一边玩笑着说。
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眼角,红玉、梅英这两个贴身的丫鬟是从小就跟着他的,也是他特意调、教出来的,凡事以他为主,绝不会说些他不许说的话,这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梅英跟着便端了早膳来,一碗红豆桂花粥,一碟豆腐虾卷,一碟汤包,两个小菜。吃了个八分饱就住了,养生之道还是有些道理的。
收拾好了径自往内书房去,父亲往往是在此处教导宝钗习字,外书房一般是见些重要的客人的,轻易不许他们进去。
还未到书房,便被管家迎财迎了上来,笑道“大爷,老爷已经在书房里等您了”
“怎的还劳动管家在此处等我”,薛蟠笑道,“合该这是小厮们做的,也得让他们动动才好”
“大爷说的是,这不是奴才才从外面回来,好些日子都没见到大爷,怕您认不出我来了么’”迎财做了个揖,顽笑道。
“那可不是,我上次说的,那海外航图你可是办妥了的?”薛蟠狡黠的戏弄道,这海外的航图岂是这么容易得的?说起来他也是动了海外贸易的念头,利润奇高,虽有风险,却也不是不可以克服的。
“我的好大爷,这怎么轻易能得的?我们派出去了六只船队,现在也只回来了两只,也不过是探到了南洋那边,其他的都还没有回来呢”他眼睛极快的亮了亮,“那里的香料极丰富的,香味儿浓郁,东珠珊瑚株也都极便宜的,我看过了,东西也是好的。这带回来的两船东西就已经回本儿,还赚了些了”,顿了顿,“按着大爷的吩咐,回不来的那些兄弟也已经厚金抚恤了家人的。”说着话就到了书房,他轻巧的推了门“大爷请!”
斜睇了他一眼,走了进去,管家在外面关了门,看着书房里竟是没有一个伺候的人,心跳陡然停了一拍 。伏了一礼,又在红木椅上坐定以后,才道“不知爹爹找我所为何事?”
薛宽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言,薛蟠定定回望,半刻之后,薛宽露出笑容,“好孩子,你一直不明白为何我不要求你苦读经史子集,以光耀门楣,是也不是?”薛蟠不回他话,只静静望着他。果然,他接着说“人人传我薛家‘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你可想过不过一介皇商,怎会安平至此,无人敢来打我们的秋风,反倒上赶子求着我们的?”
薛蟠睁大眼睛,不会真如后人所想的罢?
“自当年薛家捐献钱财助太祖坐稳江山,薛家就一直是历代皇上的私库,家主也专为皇上做事。这事薛家旁支却是不知道的也绝不会知道,以后你也将是薛家家主,这件事,我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告诉你的,你早慧又极自律,梅英红玉也好,书痕墨书香也罢,都是调、教的好的。我看着这几年你一直很懂事,就算我有什么不测,也是不用担心的,你定会护你母亲妹妹一世周全的”薛宽缓缓道来,却让薛蟠鼻子一酸,这几年家人待他再没有说的了,生怕他不能再好的,他知道,他的举动父亲也都是知道的,却从来没说过,还暗里帮他在族里立威,即便薛宽不在了,也能确保他不会吃大亏。把他的后来也想好了,除了真心爱护他的父母,再没有人能这样的为他了。
“父亲……”他在心里发狠,这一世,绝不会让人欺负了自己家人去,想着书里曾说的母亲妹妹寄居贾府,受人算计还不得不笑脸相迎,便觉一股热气冲上脑门。
“我原想着,等你袭了我的位子,也是多少年后的了,我也早已为你们安排好了的,只是如今形势纷繁复杂,我也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生怕哪一日遭了祸患”薛蟠倒吸了口气,是了,早该想到的,除了夺嫡,还会有什么能掌控父亲生死呢?
“那官场诡谲多变,薛家也没有人进官场的。圣上身子也还好,想来十年也还是可以的,我原想磨磨你的性子,又想着不知我薛家能不能保存下来,便只能让你担当了。”薛宽心里又悲又喜,悲薛家诺大个靶子,不知前路,喜有儿如此。薛蟠实是个难得的好料子,只可惜……
“你去岁想的那个海外商事,是极好的,我也一并禀明了圣上,圣上并不知是你,以后我们的船并不归贸易司管,以后有事皆可与我商量。”薛蟠的心稍震了一下,这是父亲在为他挡着,海上多灾,说起来若不是历史在明后期拐了一个弯,太祖立国时不仅打怕了倭人,使日本成为下属国,今上前几年还开了海禁,不过多是外国船进来,少有国人出海的。他不过是让薛家在那里许洋人以方便,换取洋人的海航技术罢了。国虽大,当今也只有薛家有这个胆气和能力吃这块肥肉了。
也不是没有人想与这洋人做生意的,却不过是在岸上将洋人的货物转手卖出去罢了,想出海做生意的,目前也只有薛家一份罢了。
“父亲,我再不提要考科第了,”薛蟠微微低了头,是了,怪不得,怪不得诺大个薛家也没有人进那权力场的,怪不得书里那个打死了人还要慌慌张张跑了,的贾雨村那个刚上任的来匆匆掩盖了事。怪不得王家会把一个嫡女嫁给一介皇商了,就说一个嫁给国公府做孙媳,另一个怎么也不会差成那样,确实如此缘由。薛家既是皇上的私库,有钱便不得有权,子女想来也不得入朝了,原著里,薛蟠既是如此形状,父亲自不会如此谆谆教导,族里即便有叮嘱,也被他败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