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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烦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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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去了公司。
“Hello雨梨!哎你你今天脸色怎么不太好?怎么啦?”隔壁桌的同事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没事,没睡好。”对方耸一耸肩回去自己地盘。
我把公文包往桌上潇洒地一扔,瘫坐在办公椅上。
昨天和那只蠢猫一起在小区花园里睡着也就算了,醒来以后还发现那只蠢猫居然不见了。楼下门卫大叔怜悯地看着我四仰八叉地躺在花园灌木从里,还热心肠地跟我讲:“小伙子,以后没带钥匙到门卫休息室去凑合一夜吧,这么冷的天,啧啧啧,怪可怜的。”
靠。我抓了抓头发,心里一万遍诅咒咪咪。
“嗨。”肩膀上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我不耐烦的回过头去。
“谁啊?……啊是你。”
“你怎么看起来那么没精神?”刘奕笑看着我。
“啊,昨晚喝多了喝多了……”刚说完就想缝住自己的嘴,他不是根本就知道我昨晚没喝么……刘奕只是微笑,不打算拆穿我蹩脚的说辞。
尴尬的回了一个干笑,弱弱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啪啪。”
靠,最近听到这个声音的频率总是特别高。
大秃头咄咄悠悠的走了进来,冷眼看着我们这一票毕恭毕敬站着的喽啰。
“为了欢迎刘顾问的上任,今天晚上我们去文豪酒店聚餐,给刘顾问洗个尘。”大秃头陡转画风,搓着手掌看着刘奕,“刘顾问你看怎么样?”
“你安排就好,我先去忙了。”刘奕也不推脱,依旧一脸斯文淡淡地笑。
“好好好,那您先去忙吧。”等刘奕走进办公室,大秃头猛地一回头,“晚上聚餐一人出五百,放我桌上听到没有。”说完扭着屁股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们这群小瘪三相互苦笑。
回到座位上打开钱包一看,包里一共也就十几块、几张便利店的□□,和一张超市积点卡,连张银行卡都没有。怪自己平常上下班接送基本都由肖东来,去医院看老妈的日子也只需要拐个弯去超市买个水果,钱包这种东西在我身上基本也是没什么用的。
抬头看看周围的人也各个面露难色不敢回应他人的目光。叹了一口气,一边筹措着该怎样回绝今晚的聚餐,一边不情愿地往大秃头办公室走,那是个是非之地,自拉链事件以后能不去我都没去过。
哪知刚走到门口,听到办公室里传来大秃头的声音。“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么巧。”“好的我明白了。”我毕恭毕敬地站在门边不敢推门进去,直到话音告一段落才敲门。“请进。”我低着头酝酿着凄苦地表情走了进去。
“什么事?”大秃头挂完电话看到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僵硬了一下。
我也不管那么多,趁着脸上的表情还新鲜赶紧出声,“主管,我有点家事要处理,晚上的聚餐你看我能不能不参与了……”大秃头看也不看我,我心下暗叫不好。
“那你就去忙家事吧,我会跟刘顾问说的。”
呃?我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大秃头,他还是表情全无地看着电脑,见我许久不出声才回过头看着我,“还有事吗?”
“没,没了。谢谢主管,那我先去做事了。”关上办公室的门,我冲回打印机旁狂翻黄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大秃头这么好说话?!
到了下班时间,我愉快地目送同事们拖着愁眉苦脸的表情,跟在特别意气风发的大秃头身后,像出操似的走出了办公楼。刘奕暗下对我遗憾地笑了笑,也跟着去了。我吹着口哨慢悠悠地理着包。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我拿起手机一看,是肖东,立马接了起来。
“肖东!”
“小梨?”听着我激动地声音,肖东停了一下随即笑出来,“没给你打电话想我了?”
“切,谁想你了。”听到他的低沉的笑声,脸上猝不及防地一红。
“抱歉啊,下了飞机直接就有个会议,一时之间没空联系你。”
“恩不要紧。”
“自己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
“当然有啦。”我想起昨天和刘奕的那顿饭,还有锅里没清洗掉的饺子,摸摸鼻子偷笑道。
“那就好。”
“恩恩,你累不累。”没有忽略他声音里微弱的嘶哑,我担心道。
“还好,现在要去酒店了。”
“啊?你开会开了这么久?”
“……恩。”他顿了顿,“日本公司出了点问题,不过不要紧。咳咳……”
我还要再说什么却听到他的咳嗽声,“你没事吧?”我皱了皱眉。
“没事……小梨。”
“啊?”
“等我处理完事情马上就会回来。”
“……恩。”
“不要到处乱跑,多去看看你妈,安心等我。”
“好。”
挂了电话,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扑通扑通地狂跳。从来没听到过肖东疲惫的声音,认识那个男人以来,他似乎做什么事都是游刃有余,毫不费力。虽然我知道站在商业圈顶端的人哪有表面上的轻松自在,但是肖东在这方面一向是将自己武装的密不透风的人,越是公司有风浪的时候越能沉着地笑。
也许是我想多了,毕竟忙了一晚才下榻,太累了吧……
不过恋爱中的的人通常有个通病,就是钻牛角尖。对象发生任何一点点小事,都能大大地影响自己。去趟医院,给老妈削了七个梨子,肉都扔了,果核却以极其华丽的阵势摆放在盘子里,害我妈还以为是什么养生新花样。
“雨梨啊。”
“哎。”我一脸尴尬地收拾残局一遍应付着老妈。
“发生什么事了吗?心不在焉的。”
“没有啦。”
“真的吗?有事要说哦,别憋着……”
“哎呀你太多心了,哪有什么事!”
“那就好……”她看着窗外,“妈想着你小时候身上有什么病痛的,也是从来不说,连你爸走了你也没哭出过声……”手里的动作不自然地停下,我坐到母亲身边,握着她的手看着她。
“妈还有没多少天了,”她回握我的手,并没有看我,还是一脸平静地望着窗外,“想着你能料理好自己,但是又看到你这样,妈不放心……”
“妈,你别这么说,医生说你现在状况很好。”
“妈的身体妈自己心里清楚。要是有个心地善良、体贴的女孩子照顾着你,我也就放心了。可惜……”
我那得了肝癌末期的老母亲,用着平稳的口吻讲着她快去世的事,讲着她对心爱的儿子最遗憾的事,就仿佛在讲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她从来都是这样,我的人生她从不会太多干预,但我的任何一件小事她都时时关注着。父亲离世后,我这个唯一的儿子既没有官位高升让她过上好日子,也没有娶妻生子让她尽享天伦之乐,可她却没有丁点怪我。
这让我头一次为自己是个gay感到难过。我曾想过要带肖东去见她,也曾想过以母亲的性子说不定也不会多怪罪我,只要对方是个好人,能好好的照顾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身份她都可以不计较,她就是这样处处为我着想的脾气。可我却说不出口,因为我无法给她带来一个孙子或者孙女,即使领养都做不到。肖东是个几近完美的人,可他却无比的讨厌小孩。我甚至看到小孩在他面前摔倒时,他冷冷的走过去的样子。曾想问他原因,但他总微笑着将事情带过。
虽然我很爱妈妈,但是我也不想为了孩子的事情就失去肖东。我甚至更邪恶地想过反正母亲快去世了,我也不用再为给我妈添个孙子的事情烦恼。
可是母亲没有怪我,希望她惩罚我这个不孝的儿子,临了了怪怪我也好,可是她没有。她想得只有自己的儿子过得好不好。
这几天晚上回家,我睡得很不舒服。
我总梦见我在一片白光里漫无目的的走着,四周总有黑色的流影不停的浮动。每当那黑色的影子照到自己,身上总是微微地泛疼。我就在梦里不停地走着,然后突然惊醒。
而直到肖东出差的第四天,这个梦有了进展。我还是不停地在梦里走着,可渐渐地,黑色的影子越来越多。周身越来越黑暗,身上就越来越疼,可是我停不下脚步,依旧往那最黑暗的地方走着。我看见母亲浸在最后一片白光里叫我,却又隐约看见肖东,像路过当初那个摔在他面前的小孩一样,头也不回地往最黑的地方走,眼看就要被黑暗掩埋。我大声向母亲呼喊,“等等我,我先去找他。”可等我话语刚落,肖东却已不见人影,转身,母亲随着白光也不见踪影。我一个人站在一片黑暗中,任疼痛包裹我。
待我醒来,身上已被冷汗湿透,我抱着胳膊,看着只身一人的房间,黑的像个怪物一样快吞了我,而我却着了迷一样瞪大双眼。
很快地,影响我人生发生巨变的第一个七天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