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草原》本物仓鼠

9、正章七

　　“寇艾，你的军队在西北方的荒原牵制的多克多空骑，把他们引向南部森林，卡蒙的烈焰术士在那里埋伏，会消灭多克多龙的主力。”
　　“算了，奥斯托。”卡蒙郡主带着不屑的神情说，“你不怕多克多空骑会被寇艾消灭在荒原上吗？他需要伏兵吗？给他两千空骑、一千毒弩，一个术士都不用，就可以了！”
　　“寇艾是人，不是神。现在遗族至少还有一千五百头多克多龙，五千人能将他们引至荒原都是很困难的！”洛丽卡郡主总是善良而保守的。
　　“五百投石车、两千弓骑士。卡蒙郡主，你的术士最好别让我失望。”
　　“寇艾……”洛丽卡郡主不安的看着我。
　　“让他去吧。大家各自准备。消灭了遗族的空骑，战争就等于结束了一大半。”奥斯托看着我离去的背影平静的说到。
　　……三十年，三十年转眼就过去了……
　　刺伤遗人族法师的那一夜，我的生活与从前一刀两断。
　　遗人的血严重的腐蚀了我的皮肤，我的左眼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而我的半边脸……撒仑大帝曾经赏赐我黄金面具，我拒绝了。我要带着这张丑陋的脸向魔族讨还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渐渐的，看到遗人、兽族见到我也会恐惧的时候，我的心里竟然会涌起莫名的快感！有时候，我竟然要感激自己有着这样一张连魔族都害怕的丑陋的脸！
　　三十年，我曾经无数次希望自己可以死在任何一场战斗中，我曾经一个人冲进犀甲兽阵营中，也曾一个人与多克多飞骑死搏。现在，我是魔族遗人闻风丧胆的战神，是亚鲁帝国唯一的平民勋爵！撒仑大帝赐我一个姓氏：寇艾。
　　……在古老的亚鲁语中，是“光荣”的意思。
　　十年前，我在消灭兽人族犀甲兽主力的战争中立下大功，撒仑大帝封我为勋爵，亚鲁其它五个贵族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我的军队牵制着西北部战线大部分的魔族，那些金眼睛的贵族都为之惊奇。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除了撒仑大帝和凯蒂娜。于是部下们称我为爵爷，贵族郡主之间称我为“寇艾”。
　　我想，已经没有任何人知道，在塞伦盖提草原上每天跳舞的小酒保提尼尔……军队中的士兵们认为我是冷酷无情的，但是他们知道，寇艾勋爵的军队里，每一战中阵亡的将士是最少的。连那些素来能征善战的贵族们也一样，佩服我，害怕我……是啊，带着这样一张丑陋的脸，一张魔族也没有的脸……
　　凯蒂娜已经回到王都克丽尼提，她老了，护国法师的封号传给凯蒂娜的独子，撒仑大帝为他取名“辛迪”，并且说他一定会成为像辛迪亚那样俊秀的术士。凯蒂娜曾经告诉我术士之力衰弱了，但是辛迪的一切几乎让人吃惊，原本拉萨拉斯家族就是精通光魔法的术士族之长，但是辛迪却是集光、暗、水、火、电、木六大法系于一身的天才术士，甚至有些专长于此类法术的其它家族都甘拜下风。
　　撒仑大帝的容貌与三十年前无异，他还有差不多四百年的执政生涯，贵族不会在衰老了，他们死的时候看起来不过就是平民四十几岁而已……那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撒仑大帝疼爱辛迪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皇子，我在克丽尼提的时候见过那个孩子：艾维斯•撒仑。
　　同样的美貌，但是却绝对与撒仑不同，金色的眼睛里满是和蔼与谦逊；也许是更像他美丽的母亲吧，雅丽•洛丽卡：她是洛丽卡郡王莲丽娜的亲生妹妹，一个高贵赢弱的美丽妇人。我想撒仑大帝是尊敬她的，他们两人见面的时间并不多，撒仑大帝见艾维斯的时候也不多……
　　不知为什么，辛迪的脸总会让我想起，想起……
　　不，她应该，已经，不认识我。
　　……
　　清晨，也许，对于古木参天的毒木森林来说是没有清晨的……阴暗，雾蒙蒙的森林。
　　返回荒原，我挑选了两千弓骑士。最精装的天罚战士，铁甲护身，就连战马也只露出眼睛。虽然这样大大降低了移动速度，但是战马的速度再快也是无济于事，多克多龙的速度就是撒仑大帝的金鬃独角兽也赶不上。
　　多克多骨龙是遗人族法师引以为豪的空骑，骨龙飞动的时候，翅膀会发出多克、多克的声音，所以被亚鲁人叫做多克多，多克多生性惧怕高温和阳光，不能离开阴雾缭绕的北方魔域，所以亚鲁的天空在没有空骑的时候才会安全至今。二十五年前，贝鲁摩多郡王训练出鹰身狮头兽，亚鲁的天空才算有了真正的保障。
　　所属卡蒙郡王的术士家族是烈炎火系，是多克多骨龙的克星。但是骑乘多克多龙的遗人也不是傻子，善用水系魔法的遗人是烈炎术士的天敌。
　　所以，弓骑士就是要最大限度的消灭遗人族法师的。
　　我是平民，我也从不指挥法师术士。我只相信血和肉的身躯还有保卫家园的信念。
　　进发，向荒原深处。我把投石车以一百为组埋伏在距卡蒙术士埋伏的森林一百到六百里的乱石滩中，那些错落的巨石刚好能够掩护投石车。而后我带领两千弓骑士，冲向多克多骨龙的营盘，魔族人称：灵人巨石。
　　除了驻扎在这里巨石洞穴中的多克多，还有大约五百多克多龙驻扎在魔族母巢，魔族首领的地界；当然那里还有被消灭了主力的剩余兽人族犀甲兽部队。
　　巨石的顶端隐隐露出地平线，我又留了一千五百弓骑士在原地，只要听到前方战鼓响起，便冲出去接应。
　　五百勇士，面容悲怆。但是他们一定会跟着我，誓死……
　　第一只多克多的尖叫声划破天际，天空中刺下暴雨一样的冰箭，弓骑士们仰面向天，一支支淬有剧毒的利箭射向天空，且战且退，诱引多克多龙一点点向乱石滩靠近。
　　遗人族法师是非常小心而谨慎的，他们会想到有埋伏，所以刚开始牵制多克多一定非常困难，弓骑士损伤也会异常惨重。但是当他们看到埋伏在乱石滩的仅仅是投石车之后，一定会放松警惕。另外，我的军队素来独来独往破釜沉舟，遗人族已经熟悉我不与贵族术士合作的风格。况且……能手刃我，也是魔族无上的光荣。
　　弓骑士和战马的尸体，一路……浸血的荒原，负伤者无数。
　　马上就要到达乱石滩，突然！一个骑手的身影毒针一样刺进我的眼睛里！它！是它！瞎掉一只的眼睛、扭曲了的面容，是它！三十年前，我的命运因为它的出现而彻底改变，但它最终还是从凯蒂娜手下逃走了！
　　头脑里燃烧一样的沸腾着，我双腿一夹战马，冲向那匹多克多。复仇的弓，拉得像满月，却装不下我的仇恨，淬毒的利箭鸣叫着射向仇人！它的技术非常出色，本来必然中箭的它引导飞骑仰向左侧，箭只伤到多克多的翅膀。受伤的多克多立刻向后撤去，它的同伴马上把它掩护起来。
　　那一刻，我失去理智，不顾撤退的计划反而独自冲进飞龙控制的区域。
　　“爵爷！爵爷……”我身后的亲卫队十二匹战马拼死一同冲进来。
　　“爵爷，危险！……”“爵爷，快回来！”
　　我眼前只有塞伦盖提美丽的草原，恩雅在淡紫色的花丛中快乐的嬉戏，提尼尔挽着她的手臂，跳起酒馆里学会的转圈舞……不是现在！不是这个叫做“寇艾”的勋爵！长着一张魔族都没有可怕的脸，双手沾满鲜血！
　　我像发疯的狮子一样追着那匹受伤的飞龙，全然不顾其它。
　　突然，我被一声惨叫拉回现实。回头，我的亲兵！十二个人已经战死大半，还有一个被正被多克多从马上抓起，利爪深深刺进腹部，内脏和鲜血一起从腹腔中流出……
　　“爵爷，爵爷！危险，快回去！”
　　那个淡紫色眼睛的小伙子……他的血喷溅到我的脸上。
　　天哪！我在干什么！
　　“爵爷！小心……”话音未落，又有一人被遗人法师的冰箭贯穿胸腔，栽倒在我马后。
　　“回去！退回去！”我大声呼喊着，带领仅剩的四个人试图冲出重围。
　　而外围那几百名弓骑士正发了疯一样试图冲进重围救我！失去了远战优势的弓骑士，被多克多肆意的虐杀……
　　“后退！后退！”我狂吼着，冲向外围。
　　耳畔是多克多的尖叫、骑手们的呼喊；眼前是横飞的血肉、喷溅的鲜血，多克多龙的、遗人法师的，更多的是我的骑手们的！
　　随我冲到龙群外围，只剩下一个亲兵，一匹多克多俯冲下来，利爪扯开那匹忠心护主的马的咽喉，骑手跌在地上，那匹龙盘旋而下，又一次冲过来。我驳转马头，一把抓起亲兵的腰带，战马侧身闪开飞龙，带着我们飞奔。
　　更多的遗人法师驾驭着多克多飞扑过来，有一匹更是直扑面门。瞬间，我认为自己三十年来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可是肩膀上重重一压，那个在我背后的亲兵竟然一跃而起，扑到迎面而来的飞龙脸上，双手死死扣进飞龙的双眼。
　　“快走啊！爵爷！”
　　飞龙因为被抓瞎双眼无法攻击我，但是剧痛下的飞龙爪撕嘴咬，转眼间，我的亲兵变成一阵血雨，落在我脸上、身上。我徒劳的伸出手，然而却接不到他的一小块碎片……
　　战马一声长嘶，冲出重围。
　　利箭一排又一排射向天空，骑手们一个接一个沉重的倒下，终于到了乱石滩。投石车把沾满热油燃烧着的巨石投向天空。同样损失了不少多克多的遗人首领已经杀得红眼，见到几乎弹尽粮绝的弓骑士得到的接应竟然只是投石车，不禁大笑失声：“杀死寇艾！让整个亚鲁都变成毒木森林！”
　　遗人们刺耳的声音在天空中回旋。
　　我冷静下来，稳住部队后撤的速度，一点、一点靠近卡蒙埋伏的森林。
　　近，再近……
　　“轰”！森林中无数爆炎火球冲向天空，多克多被引至丛林上空，退路已被弓骑士和投石车截断。相生相克自然法则，被爆炎火球击中的多克多纷纷坠落，此时飞龙阵形大乱，烈炎术士却因为有丛林的掩护很好的避开了遗人法师。原本被多克多称霸的魔域天空，此时成了多克多的炼狱。
　　飞龙的呼啸，战马的嘶鸣，爆炎火球的轰击声、投石车巨石的呜咽与弓箭的崩崩声一起，演奏着一首绝美的死亡交响……

作者有话说

　　提尼尔的勋爵生涯正式的开始了，亚鲁帝国与魔族的战争马上就要到达顶峰。
希望大家继续关注，《风中的草原》